9月8日凌晨5時許。
黑夜即將結束,就在黎明快要到來的時候,軍醫醫學院的封鎖線內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槍聲的回音經久不絕。
“出事了!”莊恬渾身一震。
她不顧愣住的警衛,直接撒腿就往實驗區域的車間跑了過去,實驗區通道外面的警衛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沖過來,聽到槍響后,警衛本能的掏出槍,瞄準了莊恬。
莊恬立刻舉起手:“我是華英教授的學生,我叫莊恬!”
“退后!”警衛顯然也認出了莊恬就是那個剛從通道出去不久的研究生,他們瞄準莊恬的槍口不自覺偏斜向下。
通道另一邊的實驗區有槍聲,這可是不得了的突發事件,門口的警衛沒空例會莊恬,紛紛打開通訊設備聯絡起了實驗區內的同事:“A區同志收到請回答!A區什么情況!”
公共頻道:“臥槽!”
公共頻道:“什么鬼東西?瘋了,瘋了!快殺了他!開槍!快特么開槍啊!!”
公共頻道:“A區請求增援!這里有……啊!!”
雜亂無序的槍聲在無線電中砰砰連響,通道外面的警衛立刻意識到里面出了大事,警衛們紛紛舉槍沖進了通道,只留下一人在外面向上級匯報情況。
莊恬看準機會從通道大門沖了進去。
“你干什么?”留守在外面的警衛后發先至按住了莊恬肩膀。
莊恬目光決然的看向警衛:“我的老師還在里面。”
就在警衛準備驅趕莊恬離開時,他眼前這具羸弱的身軀竟在此時爆發出了令他吃驚的力道,一把就甩開了他的胳膊,就像一頭母牛那般徑直往通道里沖了進去。
警衛下意識抬起槍口瞄準了莊恬的后腦。
“等等,我瘋了嗎……”
上級的命令是阻止可疑份子接近實驗區域,軍械庫配發的手槍只是起到一個震懾作用,除非遇到極度惡劣情況他們才會掏槍,剛剛是因為突然聽到槍響,警衛才會下意識拿槍瞄準莊恬,就算莊恬強沖關卡,他也不能向莊恬開槍。
莊恬是他要保護的科研人員。
而在實驗區內還有莊恬想要去保護的老師。
實驗區原本是醫學院的器械車間,臨時被改造成了存放及研究的設施,這里全方位封閉,僅有一條人工通道連接著實驗區大門,就在莊恬沖向實驗區的時候,實驗區的大門也是豁然被人沖開,一群科研人員手忙腳亂逃進了通道,哪還管什么消不消毒,一個個都是玩命似的往外跑。
迎著沖出來的人流,莊恬逆行而上,她一邊努力的保持平衡不被其他人撞倒,一邊在人群中尋找老師的身影,一邊找,一邊向前擠。
就在這時。
又是一陣無聲的音波傳蕩了出來,在被這人耳無法捕捉的音波拂過身體時,莊恬猛然渾身緊繃,她就像掉入了冬天河面鑿出的冰凍,全身遍體生寒。
“老師!”莊恬驚恐的睜大了雙眼。
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恍然間,似乎又有兩條岔路擺在了莊恬的面前,一邊是順從求生欲趨利避害,一邊是咬牙切齒被恐懼折磨著前進。
莊恬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
她咆哮著沖向實驗區:“華英老師!!”
是的。
她不是多么理性。
也許就像莊恬自己認為的那樣,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科研人員,因為她總是對可愛的小白鼠下不了毒手,就連死后的青蛙都不忍心去用刀解剖,哪怕蟲須草只是一種植物,她都會為蟲須草而流淚。
所以莊恬從來都不是什么理智的人。
但也只有像她這樣的不理智,才會在危險到來時,迎著恐懼大步向前。
近了,就在跟前了,實驗區出口的人工通道比較狹窄,逃出來的人被迫拉成了長長的隊伍,莊恬側著身子,終于擠過了逃跑的人群,來到了實驗區門口。
車間內槍聲此起彼伏。
時不時的會有跳彈崩到墻上。
“華英老師!!”莊恬害怕的抱住腦袋貼到了墻邊,唯恐被流彈射中。
她探頭往實驗區里面看去。
里面的槍聲斷斷續續,由于車間內電力系統被破壞了,車間內黑漆漆一片,莊恬只能勉強看到槍口噴射的火光,還有偶爾閃過的陰影,她沖車間里面連續呼喊了幾遍導師的名字,然而久久都沒有人回應她。
只有零星幾個人陸續逃了出來。
莊恬見到一個就問一個。
“你們有沒有見過王華英教授?”
“誰有沒有見過一個六十多歲身子瘦小戴個眼鏡的老教授?”
然而沒有人能回答的上來。
咬了咬牙,莊恬一上頭就再也不管別的了,她貼著墻壁沖進了實驗區車間,摸黑尋找起了導師,在黑暗中,她忽然聽到遠處有一陣腳步聲正在迅速逼近。
有三道黑影正在往門口這邊跑來。
其中一人邊跑邊回頭開槍。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竟然還敢跑回來,那個不斷向身后開槍的黑影沖著莊恬喊道:“還冷著干什么,快跑!它們馬上要追上來了!”
隨著三道黑影接近。
莊恬終于看到了她的老師。
此時的王華英教授滿身鮮血,血跡染紅了他大半個身子,要不是有警衛攙扶著他跑,他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見到學生居然還在實驗區,王華英渾濁的目光亮了一瞬,頓時明白了一切,他眼中的驚疑轉而化為了一種復雜的情緒。
“錯了……”
“我們錯的離譜……”
王華英看著徒弟,心中百感交集。
“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產生任何給‘蟲須草’注入高氧元素的想法,我們的天真自大,終于是把這個怪物從潘多拉魔盒中釋放了出來……”王華英由于失血過多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他恍惚的目光望著莊恬:“走,你快走……”
“別說了王教授!”警衛拉扯著王華英將其塞給了莊恬。
每一名科研人員都是國家的寶藏,損失任何一個高技術高知識份子,都是巨大的損失,所以警衛決定留下來斷后,多少可以為幾名科研人員爭取到些許逃跑時間。
莊恬接過導師的身子,她伸手一摸,白皙的手臂盡數被血染紅。
“老師您撐住,我馬上帶你去外面搶救!”莊恬紅著眼睛拖起了王華英往通道外逃去。
回頭看了一眼離去的三人,警衛取出最后一個彈夾換上,瑟瑟發抖的抬起了槍口。
他害怕么?
當然害怕。
時間一點點緩慢流淌而過,漆黑的實驗區內,槍聲逐漸沉寂了下去,就連人類的慘叫聲也漸漸被黑暗吞沒,只剩下不可名狀的陰影在黑暗中蠕動伏行。
惡風忽然吹來。
“……來了!”警衛雙手抬起槍口瞄準了實驗區內的漆黑。
咕咚,咕咚,粘液滑行的怪異聲響下,一連數十個迅疾的腳步聲向大門這邊快速接近了過來,警衛抬槍便向跑得最快的那個黑影開火。
子彈命中了黑影的身體。
然而黑影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繼續朝著出口大步跑來,隨著光與影的交替,警衛也是看到了這群黑影的真面目。
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這些人類,或者說是這些被蟲須草寄生的傀儡,他們一個個鮮血淋漓,有的甚至身體已經被啃食了大半,面目猙獰,目光渾濁,不時有粗壯的青筋在這些傀儡的皮下肌肉層中蠕動游走,那爬滿了全身的青筋令這些活死人看上去更加恐怖。
警衛連續開了五強才放倒一個活死人。
又開了幾槍之后,警衛的子彈徹底是打空了,面對瘋狂沖向自己的活死人,如果還有子彈說不能警衛可能會繼續跟活死人拼命,但現在徹底變成了手無寸鐵的情況,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懼,轉身逃了起來。
然而他沒跑出幾步就被活死人按到了地上。
在被蟲須草寄生了之后,這些活死人的身體機能可謂是全面上升,力量、速度、耐力等方面產生了質的飛躍,跑起來速度奇快,活死人幾秒鐘就追上了警衛,將其按在地上,大口撕咬起了警衛的頸動脈,撕咬目標十分明確。
隨著脖頸的皮肉被牙齒撕裂,溫熱的鮮血從血管中噴灑了出來,警衛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已經斷了氣,只能任由活死人吮吸脖頸的鮮血,后面追上來的活死人也不甘心落后,一個個包圍了警衛的尸體,開始撕咬警衛尸體上其他部位,尋找動脈血管,吮吸動脈中的新鮮血液。
至于靜脈中的深色血液它們是沒什么興趣的。
不消片刻時間。
警衛體內的動脈血就被活死人瓜分了個干凈,只剩下濃稠的靜脈深色血在汩汩流淌,跑的最快的幾個活死人吃飽喝足,轉而起身繼續向外奔跑了起來,前去獵捕其他人類,而那些沒趕上熱乎的活死人顯然沒有滿足,盡管對靜脈血不是很感興趣,剩余的活死人仍舊湊合著吞吃了一些,包括尸體大腿和上臂比較發達的肌肉,也被啃掉了不少。
等到所有的活死人吃干抹凈。
實驗區門口只剩下一堆被掏成稀巴爛的殘肢斷臂,尸體已經連人形的模樣都看不出來,僅有一顆還算完整的頭顱斜靠在墻邊,死不瞑目的瞪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