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揚來青陽了?
這位國家棟梁不在首都好好待著給人類做貢獻,突然來找李良,正常情況下官方是不會輕易放人的,而他既然能夠走出首都的區域,出現在青州省機場,那就說明云夢揚已經徹底和過去做出了告別,想到不久后就能見到朋友,李良其實還是很高興的:“有朋自遠方來……”
“雖遠必誅!”曼曼搶答。
李良心中的意境當時就被曼曼帶歪了畫風,他敲了一下曼曼的腦門,失笑道:“你從哪學的騷話,哪有這么形容遠道而來的朋友的。”
青州國際機場位于青陽市北方二十多公里之外,這么點距離倒也不必折騰,云夢揚隨便搭個順風車就行了,掛斷電話之后,李良早早就來到了院子門口,專門在這里等著迎接云夢揚。
大約也就是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一輛綠皮出租車停到了家屬院門口,云夢揚打開車窗,沖著院子門口的李良吆喝了一聲:“喂!這里!”
李良露出了笑容。
線上惺惺相惜,線下再次面基,云夢揚在見到老朋友時非常開心,自從他擺脫了以前的生活,恢復了自由身之后,這個人可謂是變得神清氣爽,就在云夢揚提著行李箱下車后,當他朝著李良走去時,他忽然看到一個少女猛地朝著李良沖了過來。
“螺旋丸——”曼曼從身后對李良發起了攻擊。
后背表皮神經產生了即將受到攻擊的預警,李良看也不看,只見他側身一閃,順勢拽住了曼曼的手腕,他一個過肩摔就把曼曼摔向了地面,并趕在曼曼砸在地上之前托住了對方。
李良提著曼曼的手腕。
“死丫頭,又想偷襲我。”李良悄無聲息化掉了反震到手中的暗勁,他扶起小曼曼,給丫腦門上來了個清脆的腦瓜崩。
云夢揚提著行李箱走了過來,側目看向曼曼:“這位是……”
“哦,我徒弟。”
這還是云夢揚第一次見到李良的徒弟,不由對這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多看了兩眼,而小丫頭被李良扶起來以后,也是好奇的打量著云夢揚,如今正是十月初,青陽的氣溫還比較悶熱,即使到了晚上,地面也冒著騰騰熱氣,不知道是不是北方那邊比較陰冷的緣故,云夢揚下飛機后還穿著一身加長的風衣,看起來十分暖和,他這身打扮與青陽市畫風格格不入。
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
曼曼盯著云夢揚打量了一會兒,然后才對李良說道:“我奶讓我下來問你今晚留在我們家吃飯不,她準備做飯啊。”
“你回去跟她說,今晚我這兒來了個朋友,晚上一起吃吧。”
老朋友遠道而來,起碼得給人家安排個落腳處,但是直接把云夢揚帶回家里留宿并不合適,不管是自己家還是柳曼家都不太方便,因為雙方的家人跟云夢揚并沒有什么交情基礎,吃個飯還行,住在一起大家都會尷尬,于是李良就讓曼曼自己先回去,而他則是帶著云夢揚在附近找了個旅館,并在旅館中換了身清涼的夏裝。
放置好了行李之后,李良帶著云夢揚回到酒鋼廠家屬院,直接去了曼曼家里,二人進門時,梁母正好剛把做好的第一道菜端到飯桌上,老人家見到李良來了,趕緊笑瞇瞇的招呼李良和他的朋友落座。
原本李良要去廚房里幫忙,然而梁母又怎么會讓李良親自動手忙活:“你呀,就別跟我客氣了,你跟朋友坐下來等著就行了,飯菜馬上就好。”
這個少年可是她孫女命中的貴人,直接改寫了她孫女一生的命運,這份再造之恩別說一頓飯,只要李良不嫌棄,她愿意頓頓都給李良留出一雙碗筷,這種略顯復雜的關系令云夢揚有些好奇,他趁梁母回廚房忙活時,低聲問李良:“這不是你親奶奶吧?”
“是曼曼的奶奶。”
云夢揚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不一會兒,樓道里兩個急促的腳步聲已然來到了門口,原來是曼曼下樓去叫小黑吃飯了,聽到開飯,小黑撒丫子跟著曼曼竄了上來,曼曼進門后就蹦蹦跳跳來到了飯桌前坐下,而小黑在進門時卻很有禮貌,它先是在門口的地毯上蹭了蹭爪子,在把爪子肉墊上的塵土蹭干凈之后,它才進屋。
曼曼坐到了李良右手邊。
小黑跳上板凳挨著曼曼蹲坐下來。
兩個小家伙注意到了云夢揚這個陌生人,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面,連對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在開飯之前,李良簡單向雙方介紹了一下彼此:“這是云夢揚,我朋友,以前在首都那邊工作,以后他可能就會常駐在青陽了。”
云夢揚沖著曼曼笑了笑:“你好。”
“這是我小徒弟,柳曼,剛才你已經在院子門口見過了,”李良繞過曼曼摸了摸小黑的腦袋:“這是我大弟子,李玄心。”
“汪兒”小黑略顯拘謹的沖云夢揚叫了一聲。
云夢揚怔了片刻:“?”
李良有兩個徒弟這件事云夢揚是聽說過的,但他并不知道這兩個徒弟都是什么情況,今天還是云夢揚第一次在線下見到李良的兩個徒弟,其中一名徒弟曼曼好歹還是個人,至于李良另一個徒弟,連人都不是,云夢揚有點懷疑李良是不是在拿他開涮。
這不就是農村里隨處可見的土狗么?
見到云夢揚眼中的疑色,李良不由笑道:“玄心這孩子怯生,平時在外人面前從不開口說話,她第一次見到你,估計是有點緊張,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看李良的態度不太像是在開玩笑,這條黑狗還真是他收的弟子,云夢揚可真是長了見識。
來青陽果然是對的。
這比在首都上班有意思多了。
隨著梁母端著最后一盤菜來到了客廳,一家人齊齊落座,梁母連忙招呼著大家趕緊開吃不用等她,然而她這個下廚人沒上桌之前,其他人誰也沒有動筷子,梁母坐下來后,吆喝著大家開吃。
她起手夾就夾起了四塊大排骨挨個放進了各自碗里。
“曼曼,你在黑子旁邊坐著,記著招呼黑子吃飯,給黑子多夾點肉。”梁母交代完孫女,又端起盤子給云夢揚夾了好多菜。
也許是長身體的緣故,小丫頭如今的飯量要比以前大得多,而小黑比她更夸張,飯量都是按斤來算的,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曼曼已經炫完了三塊肉量十足的大排骨,小黑面前甚至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全被它連骨帶肉咬碎了咽了下去。
食不嚙骨是飯桌上的傳統禮節。
但是小黑顯然不用遵守此禮。
“瞧給孩子吃的香的。”梁母看著小黑吃排骨的模樣都笑瞇了眼睛。
她起身摸了摸小黑的腦袋,然后又給小黑夾了兩塊大排骨,放在了小黑面前的盤子里,小黑吃得滿嘴油光,兩只爪爪上全是排骨的湯汁,在看到盆里的排骨只剩下三四塊時,小黑就不再吃了,它舔干凈了盤子里剩余的骨頭殘渣,然后就從板凳上跳了下去。
為了不弄臟地板,小黑跳下去后直立行走,來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沖洗起了兩只前爪上的湯汁,洗干凈了它才四肢落地。
“好聰明……”云夢揚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
不僅知道避免弄臟地面,還知道去水池清洗爪子,簡直比同齡的人類兒童還要懂事,懂事的都有些令人心疼。
三兩下吃完了碗里剩余的米飯,云夢揚起身去廚房清洗起了碗筷,梁母連忙起身去勸他歇著,在飯后,云夢揚繞到小黑身旁蹲了下來,他對這只靈性十足的黑狗非常好奇,但又不確定這只黑狗的智商處于哪個程度,于是云夢揚在保險起見,按照對待人類的社交習慣跟小黑打了個招呼:“你好。”
小黑朝著云夢揚看了過來。
它似乎真的很怯生,看了云夢揚一眼之后,它的目光有些閃躲。
“我可以摸摸你嗎?”云夢揚問道。
眼見小黑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云夢揚伸手放在了小黑的腦袋上,擼了一把小黑柔順的毛發,不摸不知道,在云夢揚從小黑頭頂一路捋過它后背時,云夢揚這才發現,這條黑狗看似纖細的身體竟然全是肌肉,后頸、脊背、前肢上臂,肌肉線條好似棱角分明的雕塑,其中隱隱充斥著恐怖的爆發力。
云夢揚試著摸了摸小黑的肚子。
除了摸到結實的肌肉棱角之外還在肚子上摸到了一排鈕扣。
小黑:“?”
云夢揚:“?”
在莫名尷尬之中云夢揚悄悄縮回了手。
這時李良忽然提醒道:“你小心別被玄心踩到了,她有點沉。”
“有多沉?”云夢揚下意識問道。
“有個八百多斤吧。”
“……八、八百???”
如果不是李良主動說出了小黑的體重,云夢揚絕不會想到,這么一條介于中型和小型之間的土狗,竟然有著八百多斤的體重,云夢揚是個善于驗證細節的人,此時得到李良提供的信息之后,他忽然注意到,剛剛在大家吃飯的過程中,其他人坐的都是普通折疊凳,似乎只有小黑蹲的是特制的金屬板凳。
這么小一條黑狗怎么可能會有八百多斤的體重?云夢揚有點不信邪,他來到小黑面前,雙手從小黑腹部交叉而過抱住小黑,試著往上提了提。
紋絲不動。
“以碳元素為有機物質基礎的生物身體密度是有極限的。”云夢揚松開了小黑,入手傳來的沉重份量令他在腦海中開始了一場頭腦風暴:“但這條黑狗的情況顯然不正常。”
在同等體型下的有機生物或許存在質量差異,但這差異絕對不會太大,無關于物種,因為這正是自然環境因素對有機生物的先天限制,生存在大自然中的有機生命體,誰也無法逃離自然的掌控。
然而眼前這條黑狗卻是打破了這個常理。
它小小的身體,包容了極大的質量,云夢揚很清楚,世界萬物從來都不存在毫無原因的異常,之所以會覺得異常,只不過是沒有找到真正的答案而已,云夢揚盯著小黑,目光變得熾熱了起來,眼前這條黑狗對他來說就像一座巨大的寶庫,其中裝滿了他還沒接觸過的全新領域,等待他去探索。
當晚。
曼曼和小黑在院子里追逐打鬧著。
別看小黑體型不大,它輕而易舉就能壓制曼曼,之所以曼曼有時能把小黑撲倒在地,完全是因為小黑寵她,云夢揚一個人坐在后院的花壇臺階上,看著兩姐妹嬉鬧的模樣,他悄然握住了掛在胸前的五角星紀念幣。
“煉成陣,啟動。”
星星點點的青色流光從云夢揚手指縫隙逸散了出來,他閉上了眼睛,心神沉浸在了煉成陣與他建立的精神鏈接通道之中,他嘗試用煉成陣組合出了機體組織的分子式,嘗試去理解小黑的身體構造。
煉成陣虛擬出了一次又一次機體組織的模型。
水分、蛋白、脂肪、氮化合物……
虛擬模型崩潰了。
云夢揚不得不承認,他解析不出來小黑的機體結構,這場模擬起始于他對生命奧秘的好奇,卻止步于他對生命科學的匱乏學識,以他的知識儲備,根本不足以去解析小黑的身體秘密。
“原來雙博士學位在大自然面前仍然是一張白紙而已。”他自嘲的笑了笑。
生于平凡之中,腳踏實地,追逐真理,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就好像曾經生活的三十多年時光全都是虛幻一樣,在見證到大自然的偉大與神奇之后,才會如夢初醒,方知何為真實。
還好醒來的不算太晚。
云夢揚慶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