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存在生死邊緣的傭兵們來說,每一個活著的夜晚,都是盡情享受生命的快樂時光,因為沒誰能說得準,下一個黎明,會不會成為他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美酒、美女、美食,打架、賭博、致幻劑……
所有的瘋狂都在夜晚被釋放出來。
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財產都在這一天花掉,然后在第二天重新回歸生死難測的冒險生涯。
可即便如此,奈落的豪奢晚餐依舊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轟動。
足足兩斤重的巨大牛排,被烤得香味撲鼻。
珞珞簡直就是美食的藝術家,脂肪融化在肉里的甜味,讓酒館里的每個人都眼睛發亮。
不過好在沒人上前惹事。
因為今天是個特殊日子。
明天一大早,各大傭兵團隊都要集結在“獨角獸”副軍團長的麾下,開拔進入奈瑟斯城。
面對比尋常豐厚三倍的傭金,沒人會在頭一個夜晚因為一塊肉而陷入愚蠢的爭斗,要是因此受傷、進監獄、甚至是丟掉性命,都是得不償失的。
珞珞依舊一副木然的表情,在擦拭著酒杯,看了一眼四周不時投來的忌恨眼神,帶著唇環的嘴唇輕輕開啟,“如果你能天天在我這里這樣吃東西,保證三天之后,你會是奈瑟斯城附近第一個因為吃肉而惡名在外的家伙。”
奈落狼吞虎咽地吃下最后一口牛肉,再用一塊漢堡片將盤子里的湯汁吸納干凈,一口丟進了嘴巴,笑道:“那不是正好?讓你討厭的家伙得罪了天下餓漢,而我的存在又讓你的小酒館名聲遠播……兩全其美。”
珞珞一把奪過干凈得幾乎不用再洗的餐盤,壓低了聲線,冷聲道:“明天帶著你的東西,滾出我的地盤。”
酒足飯飽的奈落,嬉笑著挺直了腰桿,打了個讓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飽嗝,正準備找個帶靠背的椅子坐下,來杯餐后麥酒,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被人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三個身影突兀地闖了進來。
奈落曾經遭遇過的場景再次出現,整個酒館剎那間從喧囂中沉靜下來,每個人都一臉不爽地瞪向門口,但轉瞬間齊齊色變。
三個人,三個男人,三個身穿獨角獸制服的男人。
為首之人,正是曾經在拍賣會與奈落上見過一面的陰郁男,在他的身后則是兩名“獨角獸軍團”的精銳傭兵。
雇主的出現,讓在場那些本來一臉不爽的傭兵們,紛紛低下頭顱,不敢與之對視。
除了奈落。
滿臉陰戾的瘦高男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奈落,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不屑地轉過頭去,在人群中搜索。
最終,他的目光集中到了角落里的一群人——
虎牙傭兵團。
“鐘鐵山!”陰戾男低沉的嗓音招呼一聲,接著帶著手下徑直走向了虎牙傭兵團。
正處于落寞情緒中的虎牙傭兵眾人,面對陰沉著臉孔的陰戾男,不由得紛紛起身。
虎牙傭兵的團長鐘鐵山更是迎了兩步,表情嚴肅地問候道:“杰卡姆老弟……”
“誰是你老弟?”陰戾著一張臉的杰卡姆陰測測地一笑,放聲道:“領了任務,收了訂金,你說不干就不干了?丟下的區域誰來負責?”
原來如此。
酒館里圍觀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對于傭兵來說,最重要的名聲,就是信用,那是生存的前提。如果已經領取了任務,收了訂金,就算是為此喪命,也要去承受,突然放棄的確是很過分的行為。
但虎牙傭兵團的信譽一向很好,為什么會出現這種錯誤呢?
鐘鐵山眼神一黯,嘆息一聲,道:“對于這次的行為,我真的非常抱歉。我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在上一次任務中,我們虎牙傭兵團的兩個小隊蒙受了重大損失,就算繼續任務恐怕也力有不貸,所以……”
“嘁!”不等鐘鐵山說完,陰戾的杰卡姆放肆冷笑,甚至朝著旁邊吐了口水,譏諷的語調說道:“不就是死人了么?這個世道,哪天不死人?你以為這個理由就是你推脫的借口?”
面對杰卡姆對自己陣亡隊員的蔑視,鐘鐵山臉色不由得微微一沉,而在他身后,伴隨著一聲嬌喝,鐘離春從沙發旁抽出一把巨型雙刃斧,直接沖了出來,“你說什么?有種再給老娘說一遍!?”
咔!咔!
一瞬間,杰卡姆身后兩名獨角獸精兵同時端起了手里的“雷暴”高斯步槍,瞄準了鐘離春的腦袋。
同一時間,兩個人,兩只手,分從左右一起按住了鐘離春的肩膀,強行制止了她的暴走。一只手來自武術大師白翁,另一只則來自于底火。
“怎么?你們還想動手?”杰卡姆冷哼一聲,更加諷刺地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鐘離春更加暴怒,身上元力猛地暴漲,瞬間震開了攔阻自己的大手,雙刃大斧照著杰卡姆的腦袋掄圓了劈了下來。
杰卡姆驚容一現,倏然后滑出去兩三米遠,直接躲在了兩名屬下的背后。
當!
一把虎頭大刀直接架住了鐘離春的大斧,鐘鐵山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制止了她的躁動,收刀的同時轉過頭來,緩緩道:“杰卡姆,我們不想動手,但也請尊重我們的決定。訂金可以一分不少的退還給你們……甚至還可以支付違約金。”
杰卡姆目光在群情激奮的虎牙傭兵團臉上掃過,毫不客氣的道:“耽誤了我們副軍團長的計劃,你以為靠賠償就可以解決的嗎?”
“那你想怎樣?”還在啜泣中的張薇突然爆發,“我的哥哥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
“那你就跟你哥哥一起去死,而且——”杰卡姆語氣森寒地道:“就算去死,也要給我死在你們的任務位置上。”
“欺人太甚!”鐘離春再次爆發,卻被白翁和底火死死壓住。
看上去有些怯懦的佐佐木亦忍不住上前道:“可是,當初你們是以五個小隊的實力交代的任務,如今我們只剩下三個小隊,就算去了,恐怕也難以完成,豈不是更會耽誤了萊因哈特副軍團長的計劃?”
杰卡姆哈哈一笑,攤開雙手,冷冷道:“那就是你們的事了。總之,明天天一亮,你的人就要出現在指定位置上,但凡出現任何差池,你們‘虎牙傭兵團’,以及你們的‘1332避難所’,都將受到想象不到的懲罰……”
現場再次一片寂靜。
不但是“虎牙傭兵團”的眾人,就算是其他傭兵,也被杰卡姆的話嚇壞了。
這已經不是談判,而是最直接的威脅了。
嚴重威脅。
“虎牙傭兵團”所有隊員臉色鐵青,這一刻,就連悍勇的鐘離春也沉默了下來。
如果這是“獨角獸軍團”的威脅,虎牙傭兵團尚且可以不在乎,但如果這是萊因哈特副軍團長個人的意見,那么以他傳說中的背后勢力,抹平他們的避難所,真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知道自己的威脅發揮了作用,杰卡姆得意非常,再次走到鐘鐵山的面前,伸手點了點對方胸口,沉聲道:“記住你們的任務——第七大道三段南側的三個街區,但凡有任何一個房間沒清理干凈……哼哼,后果自負。”
第七大道!?
奈落目光不由得一亮。
火鬼留下的寶藏,就在第七大道三段和四段交叉路口的銀行下面,可以說緊挨著“虎牙傭兵團”的任務地點。
鐘鐵山沉默不語,攥著虎頭大刀的右手青筋暴露,卻始終沒有動手。
帶著一臉的得意之色,杰卡姆在全場人敬畏的目光中轉身離去,走到奈落的身旁時,倏然停下了腳步。
奈落一副無所謂地模樣正大口喝著麥酒,冷不防一道陰風朝著咽喉刺來。
喔——
現場眾人想不到杰卡姆會突然出手,都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更讓人目瞪口呆。
只見奈落毫無反應一般,繼續將他杯中的麥酒一飲而盡,而杰卡姆的右手卻停留在了對方咽喉前不到一指寬的距離上。
嘁!
杰卡姆無聊地收回了右手,沖著一臉茫然的奈落冷聲道:“我記得你……奈落,是嗎?”
“有事?”晃蕩著空空的酒杯,奈落歪著腦袋問道。
“沒事。”杰卡姆突然一笑,冷冷道:“但你有事。我叫‘蝰蛇’杰卡姆,免費送你一個消息,‘雷電小子’托比,會來找你的。”
奈落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淡然道:“好啊,代我向他問好。”說完猛地長身而起,動作迅猛得讓杰卡姆猛然后退一步,卻看到奈落高舉酒杯,大喝道:“在場的每人一杯朗姆酒,我請客!”
轟!
沉寂已久的酒館瞬間爆發了一片歡呼聲,這些醉生夢死的傭兵發現開始喜歡這個一頓吃肉兩斤的豪客了。
“蝰蛇”杰卡姆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看了一眼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奈落,冷哼一聲,帶著手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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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酒來了!”奈落左右手各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滿滿的幾杯朗姆酒,徑直走進了愁云慘淡的虎牙傭兵團中間,絲毫沒有被對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神給嚇退。
“謝謝您的酒……”眾人中只有佐佐木帶著呆呼呼的腦袋,站起來向奈落道謝,“啊,我記得您,咱們在街頭見過面……”
奈落微微一笑,“是的,佐佐木。往旁邊去點。”
奈落勉強算是打了個招呼,接著就在佐佐木的身旁硬生生擠進了沙發,絲毫沒有在意旁邊幾人奇怪的眼神。
“沒見過你這么奇怪的人……”還處在憤怒中的鐘離春,小山一樣的胸部隨著怒氣上下起伏。
鐘鐵山伸手安撫了一下處于爆發狀態之下的妹妹,眼神定定地看著奈落,沉聲道:“這位……奈落先生,我們之間好像并不認識,不論你有什么關照,現在都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看得出,對方心情不好,連話都懶得說,直接下了逐客令。
奈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沒什么,我只是代寒鴉小隊謝謝你們之前的關照……”
他所說的是虎牙五隊將“寒鴉小隊”消滅“骷髏幫”視頻上傳的那件事。
雖然有泄密之嫌,但無論是從出發點還是結果,對方都算是幫了忙。
“你是寒鴉小隊的人?”鐘鐵山仔細打量著奈落。
武術大師白翁一雙精光湛湛的眼睛緊盯著奈落,插話道:“我認識你們的火山隊長,也認得幾個隊員,但閣下……恕老朽眼拙,好像不認識你。”
“白翁大師……”佐佐木掩住嘴巴,壓低聲線對著白翁說道:“你這樣很失禮……”
白翁連忙湊了過去,也掩著嘴巴道:“是嗎?但他很可疑。”
緊緊靠著二人的奈落,一臉黑線——這兩個白癡,我聽見了。
鐘鐵山冷硬著臉,說道:“奈落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
奈落咳嗽兩聲,肅容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加入你們,貢獻一份力量……”
熱心腸嗎?
屁。
奈落可沒有這么高的覺悟,他不過是想借助他們的交通工具,到達目標地點。否則若是自己一路過去,不知會招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寒鴉小隊可以幫助我們嗎?”旁邊的張薇頓時一臉興奮。
如果寒鴉小隊加入的話,他們的實力無疑會得到極大加強。
“不,抱歉。”奈落微微一笑,“暫時只有我一個。”
噢——
張薇上下打量了奈落一番,轉瞬一臉失望,頹然低下了頭。
奈落眼皮開始抖動——這個團隊的人全都這么目中無人嗎?
“對不起,奈落先生。”鐘鐵山沉聲道:“雖然我很感激你的熱情,但我們的事太過兇險,我們不能為了自己安危,而讓朋友陷入險境……”
算是……委婉拒絕?
雖然比直接拒絕能讓奈落在面子上好過一些,但明顯被人看低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惱火。
“喂,隊長——”佐佐木再次壓低了聲線,掩著嘴巴道:“你這樣真的很失禮!”
啪!
白翁直接給了佐佐木一鞋底,湊過去掩著嘴巴道:“你懂什么?一個人管個屁用,咱們還得管飯!”
奈落腦門上青筋直跳——MD,由得這幫白癡去死好了!
“既然如此——”奈落長身而起,聳了聳肩,道:“那就祝你們好運吧。”
“我看,還是祝你好運吧。”一聲粗豪陰沉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狼人”達爾站在奈落身后,龐大壯碩的身子幾乎能將奈落整個裝進去。
“‘狼人’達爾!?”
“獨眼虎”鐘鐵山驚呼一聲,頓時引得虎牙傭兵的眾成員紛紛離席,做出防備的姿態。看得出虎牙傭兵跟這個惡漢之間,也有過什么不太愉快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