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和里昂,一頭扎進那籬笆一樣的根須圍墻。
原本準備好迎接撞擊的奈落,卻突然發現二人的身子驟然一空,砰然摔落在一片布滿青苔的石頭地面上。
奈落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在根須圍墻的中心,地面竟然比外邊低了一米左右,一直到樹干之間,形成了一圈寬度十米左右的深坑。
地面鋪著與“守望大廳”一樣的石頭,一直從根須圍墻延伸到樹根底下,這里整潔干凈,沒有一條垂下來的根須。
最令人感嘆的,是這里被茂密的古樹籠罩,卻沒有絲毫氣悶的感覺,更沒有因此陷入黑暗,二十幾米高的頂部,玉質的樹干和枝葉放佛能夠發光一般,將元力熒光一般的光芒聚集在一處,照在地面之上。
奈落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忍不住呆望著這瑰麗的古樹秘境。
旁邊傳來一聲痛呼,里昂抱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呲牙咧嘴地痛哼出聲,堅硬的石頭地面在他的后腦勺上磕出一個大包。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四周的奇觀讓里昂也不由得為之贊嘆。
奈落沒有答話,此時的他被冥冥中一股精神力量所吸引,并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剎那,幻境再次從腦海中浮現,他的面前,又一次出現那尊菩提樹下靜坐俯視的神像跟前。
巨大的神像微微一笑,眉心處的第三只眼綻放出七彩琉璃般的光芒。
受到這絲異芒的吸引,奈落緩緩走向那株參天古樹。
奈落似乎也隱隱感應到了什么,不敢打擾入神的奈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逐漸接近那株可以發光的大樹。
當二人站在一面墻般的古樹跟前,面前是被遒勁的根須盤繞的巨大樹干,奈落緩緩睜開眼睛,將手伸向那株古樹。
參天古樹表面的根須緩緩退避,露出里面的一具古尸。
里昂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奈落卻理所當然一般,將手輕輕按在了古尸的額頭上。
這具盤膝跌坐的古尸已經完全成了化石,但生前的容貌依稀可辨,正是不久前奈落在幻境中見到的那尊天地般巨大的神像。
古尸的容貌稱得上是俊秀,但身高嚴重不足,同樣的盤膝而坐,還沒有里昂高大,就算是站立起來,也絕對不超過130公分。
尤其他的額頭上,有著一點點不同尋常的烙印痕跡。
奈落的手掌,正按在古尸的這個位置上,緩緩觸摸,那古尸的表皮應手脫落,一絲異光從里面閃耀出來,那是孔雀藍與翠綠混雜在一起的琉璃狀物質。
幾乎就在奈落觸碰到那琉璃狀物質的瞬間,整具古尸放佛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接著轟然一聲,化為飛灰,煙消云散。
而隨著古尸的破滅,也露出了其身后的一座石碑,而石碑上依舊刻著只有“守望者”才能看懂的遠古文字。
里昂忍不住驚呼一聲,捂住了嘴巴。
奈落暗自嘆息一聲,那具古尸就是最后的根達亞人,最后的三眼族與人類的結合體,也就是“守望者”的創始人“央”。
他將自己的遺產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意志,成了“守望者”,一部分是能力,被奈落師門繼承下來的古老功法。
此刻被里昂拿在手里的琉璃珠,就是這“央”的第三只眼。
琉璃珠直徑超過了2公分,就像一枚佛珠,氤氳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一層漂浮游走的祥云,若隱若現,散發著平靜祥和的氣息。
奈落拍了拍里昂已經癡呆化的腦袋,接著伸手又在那具古尸所化的骨灰里摸了摸,最后收集起三粒稍小一號的琉璃珠,一枚潔白,一枚火紅,一枚金黃。
“師父,這是什么?”里昂不由得好奇問道。
奈落想了想,說道:“舍利子。”
“舍利子?”里昂顯然不能理解這個詞匯。
奈落淡淡一笑,解釋道:“古代賢者死亡,身體被火化之后,會留下這樣的結晶,這是功德與智慧的結晶,被稱之為‘舍利子’。我想這位萬年前大德死后的遺物,也可以這么稱呼吧。”
噢——
里昂露出驚嘆的表情,最后緩緩道:“聽起來……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是超晶體。”
奈落微微一愣,趕忙舉起手中的舍利子,對著光線一陣細看。
嘎——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風神翼龍一聲凄厲的慘叫,這慘叫聲最終化為拉風箱一般的劇烈喘息,最終這喘息聲逐漸消散,這也意味著那頭風神翼龍的性命就此終結。
“奈落,里昂——”根須圍墻之外的泰山用他那大嗓門開始呼喚二人,沒過多久,轟隆一聲,根須圍墻被破開了一個大洞,化身石巨人的泰山將他那碩大的石頭腦袋從破洞中塞了進來,先是驚嘆地望了一眼四周,然后朝著奈落二人大聲喝道:“喂,那只傻鳥死了,你們怎么……咦,你們這是發現什么了嗎?”
奈落默默收好幾枚舍利子,看了一眼古尸身后的石碑,淡淡道:“我們好像找到了能量核心……”
第一階梯的某處,充滿生機的地面逐漸被酸臭的毒液所腐蝕,顯露出腐爛焦黑的顏色,大地在劇毒之下緩緩死亡。
到處都是冒著酸毒氣泡的深坑,邊上架著形制古怪可怕的金屬矛,矛尖上插著人類的頭顱、手臂或是大腿,被毒坑中冒出的氣泡熏得表皮潰爛、酸臭,但這卻是恐人一族精心烹飪的美食,只有獻祭古神的時候,才有資格吃上一次。
同樣幾顆早已被毒氣熏爛的人頭,擺在正中央的一方簡陋祭壇的前方,祭壇上的邪神形象,是用打磨的石頭、纏繞的樹根、折斷的人骨、以及重新盤踞的內臟制成,完全就是一副不可名狀、難以置信的恐怖存在,人類甚至無法在上面看出哪里是手臂,哪里是眼睛……充滿了詭異而血腥的氣息。
如果有人仔細辨認,想從中看出什么或是記住什么,那么他的精神就會受到極大傷害,最輕的也會出現幻覺,嚴重的甚至瘋掉或自殺。
而那位被俘虜的蘭理先生,此時就被人綁在祭臺神像跟前的木樁上,眼皮已被割掉,甚至做了止血處理,一雙球一般瞪大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那座神像。
他已經陷入了嚴重的幻覺之中,恐怖的意象讓他渾身戰栗,甚至尿濕了褲子。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佝僂身影,在祭臺旁忙來忙去,另有兩名身材高大的恐人靜默地站立在一座帳篷的外面,一只三角龍人,一只甲龍人。
曾經被奈落斬落尾巴的帕魯魯,此時匍匐在祭壇不遠的石地上,他那條斷裂的尾巴現在重生出了一小截,但那沒有人類的手臂長的尾巴,看上去滑稽可笑。
三角龍人祖巴和甲龍人硬巖坐在帳篷的門外,擺弄著各自的武器,渡了精金的戰斧和鐵錘。
它們的目光,不時瞥過帕魯魯斷裂的尾巴……
對于恐人來說,斷掉尾巴和角,是世界上最大的恥辱,哪怕利用靈能再生出新的尾巴和犄角,但它所遭受的恥辱也無法洗刷。
曾經斷裂和再生的部位,會始終留下一圈白色的疤痕,偉大的恐人戰士只有用敵人的血,在這圈疤痕上蝕刻下復仇的符文,才算是洗刷身上的恥辱,更會因此贏得族人的尊重。
此時此刻,帕魯魯·牙骨覺得背后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在割著自己的血肉,屈辱的感覺讓它渾身戰栗。
可即便這樣,它依舊一動不動,他在等待將軍的歸來。在將軍那里,它將重新獲得參加戰斗、洗刷恥辱的機會。
隆隆的步伐聲從密林外傳來,偉大的恐人將軍薩魯·血帆緩步走進這間臨時的祭壇圣地。
薩魯·血帆沉重的步伐還未臨近,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味便已撲鼻而來。
祖巴和硬巖神色激動地站直了身體,僅有三根手指的大手猛轟自己的右胸,向這位從未有過敗績的將軍致以最崇高的敬禮。
薩魯·血帆,偉大的“血色將軍”,它每一步的走來,都震落一身鮮紅的血滴,那是敵人的鮮血……
它喜歡用敵人的鮮血染紅它每一片的硬鱗,而它身上的盔甲,則是用它蛻皮時最鮮紅的鱗片制成,那股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幾乎伴隨著它殺戮的一生。
此時此刻,他的腰際又多掛了幾顆人類的頭顱,其中一個是“兔子”羅杰,而還在滴血的一個,則是不久前與獵鷹分開逃遁的牙狼。
蒙面的緊身衣被剝掉了,露出一張飽經痛苦和不甘的年輕臉孔,五官算得上是英挺,但怒睜的雙眼已經翻了白,這位前途無量的“正義雷霆”特警,倒霉的成了薩魯·血帆的獵物,并最終不甘地葬身于它的爪下。
薩魯放佛沒有看到地上匍匐的帕魯魯,徑直走向了祭壇,將腰際的人頭丟給氣質陰郁的黑袍老者,對方伸出一只完全觸手化的手臂,詭笑著將人頭插在了兩根鐵矛上,杵在了毒氣坑的邊上。
黑袍之下的主人,說話時會帶著奇怪的嚕嚕聲,就像嘴巴里含著一大口水,“偉大而全知全能的主,會為你的獻祭而降福于你,邪惡的血色將軍。”
“愿吾主的暗,降臨人間。”薩魯·血帆甕聲答了一句,轉頭看向依舊戰栗的蘭理先生,沉聲道:“讓他活著……他擁有人類的知識,可以讓我們掌握先機,一舉擊垮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