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軍是由數位領袖同時領導。壁爐谷駐扎著兩千軍隊,而提爾之手和海文郡有上萬軍隊。
在這支軍隊中,對于領導者的選拔并不僅僅看他們在戰爭中的軍銜,更重要的是看他們對事業的獻身程度。那些不熱切希望摧毀亡靈的人幾乎不可能獲得高軍銜。而之前曾與亡靈交戰的老兵們很多都得到了晉升。任何對當前軍銜安排的不滿都會被認定是亡靈滲透造成的,因為十字軍無法理解一個理智的人類竟然會對清除亡靈的事業懷有不滿。任何有這種異議的人都會被認為是亡靈甚至被批判為瘋狂的亡靈擁護者。
正因為如此,在很多人眼里,血色十字軍的組織是純凈的,所有的成員都全心全意地為共同的目的而奮斗著。
萊雷恩和卡莎之前也是這樣認為的,而現在他們卻開始為自己穿在身上的十字軍戰袍感到膽寒。壁爐谷圣光大教堂不再是虔誠的信徒向圣光祈禱的地方,更像是一個刑場。異類這個詞正是出自于那里。大檢察官伊森利恩已經處死過好幾個質疑十字軍理念的人。
“我快被逼瘋了,萊雷恩。也許我們應該和麥克斯韋爾大人談談,他是現在為數不多還算清醒的人。”
萊雷恩向火爐扔了一塊木頭,“我能理解你會這么想,卡莎。可你不要忘記提里奧·弗丁大人的遭遇。”
“人云亦云嗎?因為提里奧大人遵從心聲,他就該被流放?因為質疑十字軍虐待其他種族的行為,那些人就該被處死?”
“我只是想保護你的安全,卡莎。”萊雷恩激動地看著身旁的女孩兒,但是他依舊不敢大吼出來。
“我不想這樣活下去。如果再追尋十字軍的道路,我害怕我會失去圣光的眷顧。你不害怕嗎?”
圣騎士沉默了。屋內的火光照亮了書架上那本暗紅色封面的《人類:圣光的載體》。萊雷恩曾懷著恐懼的心情讀完了這本由伊森利恩撰寫的書。上面的內容充滿了種族歧視和對圣光的盲目崇拜。
“我害怕,卡莎。所以……我們逃吧!”
卡莎的眼睛仿佛發出亮光一般看著萊雷恩,“真的嗎?可是……你為什么轉變的如此之快?”
“沒什么?”萊雷恩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起了我們的朋友,納薩諾斯。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自從他去了奎爾塞拉斯后……”
他不再往下說,卡莎知道他原本想說的是:自從他去了奎爾塞拉斯后,沒過多久阿爾薩斯就攻陷了精靈的王國。
“愿圣光保佑他。希望我們還能見面。”
“好了!我又把氣氛給搞砸了。”萊雷恩露出抱歉的神情。
卡莎同樣對他笑了起來,“也許我們應該好好想想離開這里后去哪兒。我覺得跟隨麥克斯韋爾大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我覺得你有更好的意見嗎?”
“暴風城!”圣騎士說道:“我們應該去暴風城。如今的聯盟只剩下庫爾提拉斯和暴風城兩個地方還沒有遭到亡靈的入侵。我們沒有船,只能奢求跋山涉水去往南方。”
太遠了!卡莎原本想要反對,但是她和萊雷恩目光對視的時候,感受到了同伴的信心,這也給她帶來了力量。
“好吧,但是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萊雷恩緩緩點頭,是該好好準備,他們要躲過十字軍同僚的視線;要找出最快通往南方的道路;還要盡量躲避亡靈的襲擾。
暴風城,這個古老而雄偉的人類城市在戰爭中飽受摧殘,被獸人洗劫一空,最后聯盟擊退了入侵,收回了失地。
一切都在恢復,一切都在正確的運行軌跡上。從幾年前開始,暴風城就已經恢復了海上貿易。
“哈爾夫!”
“怎么了,斯蒂芬?”
“你好像告訴過我,暴風城內還有致力于維護和平的第三種力量。”納薩諾斯的表弟斯蒂芬,此刻正站在在前往口中城市的運輸船上。他認識了一位新的朋友,名字叫哈爾夫,是一位參與了海加爾山之戰的年輕士兵。
“是的,那是一個刺客組織。知曉它的人稱呼為軍情七處。”
斯蒂芬的神情開始變得復雜,在他的經歷中所了解的刺客們是憑自己或者他人的意志行觸犯法律之事的邪惡人群,但很明顯,哈爾夫所說的軍情七處有所不同。
“我去過很多地方,但是……好像唯有暴風城是設有官方的刺客組織。”
“有些棘手的問題是不能在圣光原則下處理的,所以需要軍情七處這樣的組織。”
斯蒂芬并不能理解這是什么道理。為了幫助他,哈爾夫舉了一個例子。
“如果你的表哥成為了邪惡的化身,你會怎么做?”
“這不可能!”斯蒂芬否決道,他把視線鎖定在海面上,不讓哈爾夫看見自己眼中漸漸升起的怒火。納薩諾斯不僅是他的家人,還是他最崇拜的人。每當有人問他關于他表哥的英雄事跡時,他都會滔滔不絕地說上幾個小時。
“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明白嗎?”
“我不知道。”斯蒂芬煩躁地回了一句。他的確不知道該怎么做。誰會去想這樣的問題?
“你想通過圣光的教義去說服他嗎?”
“也許吧。”斯蒂芬點了點頭,他已經可以看見暴風城的港口了,但是船的速度為什么不快一點?這樣他就可以早點結束這個話題。
“那你覺得這可行嗎?”
斯蒂芬已經提醒自己不要去管哈爾夫的問題,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他不認為自己可以讓納薩諾斯改變什么,而且表哥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圣光敬仰。如果他真的變成了邪惡的存在,恐怕圣光無法拯救他。
“不。”斯蒂芬側過頭去看哈爾夫,他隱藏的憤怒消失了。
“既然無法讓他改邪歸正,那就只能消滅他,不是嗎?但是你的表哥又是二次戰爭的英雄,假如他墮落的消息流傳開,那對于人們而言,比如你,無疑將會是巨大的打擊。而這個時候,就必須動用非常手段。”
“所以……暗殺就是非常手段?”
‘如果我變成了亡靈,我寧可自行了斷,也不愿意讓其他人看見我被扭曲的樣子。’
女精靈的話和女精靈的外貌不斷讓他的情緒在痛苦和欣喜中互相轉化。奧蕾莉亞不會想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她懷孕了。納薩諾斯每當想到這一點就會充滿希望,否則他早就造一口棺材把自己埋了。
離開奎爾塞拉斯后,納薩諾斯路途經過了瑪瑞斯農場,但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西,繞過安多哈爾,前往這塊土地的最南端。回到洛丹倫后,納薩諾斯調查過,烏瑟爾的墓地就在南邊的悔恨嶺。他很奇怪為什么那些為烏瑟爾收尸的人會把他葬在這里。這個地方的名字是想提醒殺死烏瑟爾的人為自己的罪孽悔恨,還是諷刺烏瑟爾教出阿爾薩斯這樣的學生?
因為有壁爐谷的人類軍隊存在,亡靈天災還不能完全占領銀松森林東側全境。可對于納薩諾斯而言,現在無論是亡靈還是活人,都是他的敵人。
一路上沒有遭遇不必要的戰斗,納薩諾斯躲避開了那些身穿深紅色盔甲的人類士兵。他們巡邏的頻率比以往的白銀之手騎士們高出好幾倍。這種“熱忱”浪費了納薩諾斯不少時間。
“就是這里了!”納薩諾斯抬起頭去看斜坡之上的墳墓。周圍還有許多墓碑,那些都是抵抗亡靈而犧牲的人。墓地修建的不算莊重,白色石柱也沒有精心雕刻過。最中央的是,這里沒有人來祭奠的痕跡。唯一能證明這是烏瑟爾長眠地點的標志,就是那座他本人的雕像。
納薩諾斯已經很久沒看見烏瑟爾的樣子了,雖然只是一座不動的雕像,但是他看上去依舊是那么的嚴肅,他的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是他的戰錘。他昂首仰望著,時刻監視著一切威脅洛丹倫的危險因素。
“許久不見,導師。”納薩諾斯對著雕像說道。他蹲了下來,冥想了一會兒。然后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這里竟然沒有銘牌。他找了許久,的確沒有。
烏瑟爾是倍受他人尊敬的長者,是守衛王國的英雄。他的墓地寒酸也就罷了,怎么能連一塊銘牌都沒有。
“讓我為你做一件事吧。”
納薩諾斯找來了一塊比較好雕刻,形狀也方方正正的小型石碑,放在雕像下方,然后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刻出一字一句:
光明使者烏瑟爾在此安息
第一位圣騎士,白銀之手騎士團的奠基人。
烏瑟爾誓死保衛洛丹倫王國,盡管他最心愛的學生背叛了他,但我們相信他的靈魂永生。即使厄運降臨于我們的故土,他依然在關注著我們。他的光芒將照亮所有人類前行的路途——只要我們依然以他為榜樣,它就永遠不會消失。
納薩諾斯原本想在這些話下面刻上自己的名字,可當他看到自己手上的皮膚時,他動搖了。
難道要讓一個亡靈來評價光明使者嗎?
“我已經不配和你站在一起了,導師。我……真的很羨慕你!”
他的小刀刻下了最后三個字:無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