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塞亞把銀質小刀遞給路德，期待看到一場鮮血淋漓的殘酷受洗。
他從未懷疑過這位圣子大人的忠誠和信仰。
因為屬于圣靈眷顧者的濃郁氣息，很容易就能辨識，根本無從作假。
再說了，一個接受墮落圣子亞當投影注視的人，無論他之前是什么樣子，最后都會淪為原罪教徒。
凡人是無法抗拒圣靈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所以，當路德說在兩天以后，展開狩獵的時候，馬塞亞內心充滿激動。
身為一名原罪教徒的他，對于鮮血和殺戮的渴望，并不亞于那些黑暗生物。
這是本身的陣營所決定的！
若是信奉邪神，靈性必定會受到侵染，從而逐漸丟失人性。
而敬畏遠古七神和至高天父，則沒有那么大的影響。
這也恰好是正神和邪神之間的區別——前者給予，后者索取。
“今晚剛好是滿月，是靈性力量最為充裕的時刻。”
馬塞亞仰著頭，望向夜空中的碩大月輪，無比沉醉的說道：“只要完成這個獻祭儀式，維希先生和我，肯定都能得到豐厚的回饋！”
路德沒有說話，他看著躺在地面上的同學們，眸光閃爍。
曾經只是作為玩家的自己，見過許多比這更加黑暗、更加血腥的“劇情”。
那時的他，除了驚嘆于游戲的沉浸感，內心并沒有什么波動。
可是，現在卻有所不同。
他能清晰感覺到，這些人并非是代碼和數據組成的NPC。
所以當面對凱倫那雙空洞的眼睛，路德迎來了穿越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次變化。
他不再把這些，當成簡單的游戲。
“現在就開始么？儀式對于時辰沒有要求嗎？”
路德接過那把銀質小刀，卻并未立即去給“祭品”們割喉放血。
“不用，只要給偉大眼魔索托斯，獻上足夠的鮮血和靈魂就夠了。”
馬塞亞搖頭，看向路德的眼神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為什么圣子大人要提這種多余的問題。
主持祭祀儀式的要點，他在教授原罪教義的時候，已經說過一次了。
“是這樣嗎？那……”
路德仍舊沒有動作，他低垂著腦袋，有些磨蹭。
“維希先生，如果你不想親自動手，那可以交給我。”
馬塞亞委婉的說道。
他以為路德還是沒有放下人類應有的脆弱感情，難以下手。
這并不奇怪，在他剛成為一名原罪教徒的時候，剝奪他人生命，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活體祭祀，早在六百年以前，就被天父教會定義為‘邪惡’的行為，一經發現，便會送上火刑架！”
就在馬塞亞準備拿過銀質小刀的時候，廢棄工廠響起一道突兀的聲音。
一雙锃亮的馬靴踩在砂石上，高大的身影走出黑暗。
“依照聯邦法律，本州法律，我有權把你逮捕，馬塞亞-沃格斯先生。”
來人正是阿爾-維希。
與上次風塵仆仆的旅人形象不同，這次的他，外面穿著黑色大衣，里面是筆挺熨帖的高檔西裝，整個人像是要去參加宴會一樣。
顯得威嚴，肅穆。
唯一跟這身得體打扮不相襯的，可能就是那雙有些怪異的紅色手套。
上面紋著漆黑太陽的精美圖案，偶爾會溢出幽深的光芒。
而不變的，仍然是他手里提著的那只箱子。
“一條‘獵犬’。”
馬塞亞看清楚這位不速之客以后，眼中升起濃烈的警惕。
“還是三階的執法者！”
他率先釋放靈性力量，形成一道嚴密的封鎖線。
這是超凡者之間戰斗的標準流程。
首先防備有可能到來的精神攻擊，然后再施展其他的手段。
“我們更喜歡稱自己為‘清道夫’，專門清理你們這些毫無憐憫之心的垃圾！”
阿爾-維希挑了挑眉，刻滿歲月痕跡的嚴肅臉龐，像是堅硬的鋼鐵，透出一股肅殺和冰冷。
他不露痕跡的瞥了一眼后面的路德，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我有就地處置、即刻審判的權力，但是按照聯邦法律，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問一遍。”
“馬塞亞-沃格斯，你涉嫌非法綁架，危及他人生命安全，以及施行違反法律和道德的邪惡行徑……”
嘭！
還沒等到這個清道夫念完，一顆子彈便噴射而來。
馬塞亞才沒心情聽這條阿美利加聯邦的獵犬廢話，他的袖口微微一抖，一把出自勃朗寧公司的勃袖珍手槍便落入掌中。
然后——
這位原罪教徒舉槍就射！
沒有半分的猶豫！
阿爾-維希似乎早就料到，無形的力量掃蕩開來。
空氣仿佛凝固一般，硬生生把那顆子彈凍結在原地。
“爆裂。”
馬塞亞眼神不變，口中無聲念出一個古以撒語的簡短音節。
那顆失去動能的小口徑子彈，剎那間綻放出一團火光。
破碎的彈片掙脫束縛，向著阿爾-維希席卷而去。
但，真正能造成傷害的，并非這些細小的彈片。
以一個二階超凡者的身體素質，充其量只是被它們劃破皮膚，不至于產生致命的威脅。
“‘賤金屬元素’？沒想到你還是個‘術士’，這個職業現在可不常見。”
阿爾-維希雙腳用力一蹬，瞬間離開原來的落腳點。
細小的彈片打空，落在地上，就像是硫酸澆在地面，立即被腐蝕出一片焦黑的痕跡。
望著“嗤嗤”冒出的白氣，躲在馬塞亞身后的路德，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一直以為這個塞納公學的歷史教授，只是一名原罪教徒加二階的“處刑人”。
但沒想到，馬塞亞竟然還兼職了“法師”序列中的“術士”職業。
剛才那枚子彈，就沾染著能夠污染靈性的“賤金屬元素”——一種具有強烈腐蝕效果的煉金造物。
在黃金紀元時期，這是術士的招牌技能。
他們利用大量的賤金屬，搭配煉金術中的“質變”技術，制造出不屬于物質界的“稀有元素”，將其附魔到各種物品上。
只要稍微不注意，沾染上“賤金屬元素”，自身的靈性力量就會被污染。
“像你這樣的原罪教徒，一旦被‘清道夫’逮到，最大的可能是送進塔摩灣監獄。當然，在此之前，我們會榨干你身上的全部價值。”
阿爾-維希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沉聲道：“可惜你看上去不是很配合。”
一陣細微的響聲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像是機器運轉，齒輪咬合一樣。
那只時刻不離身的厚實皮箱，陡然發生驚人的變化。
皮箱的外表剝落，像是融化的蠟燭一樣，銀白色的液體有如活物，從中溢出來。
炙熱而冰冷的銀白液體，仿佛有生命似的，自動攀附在阿爾-維希的手上。
“‘加百列武裝’！阿美利加聯邦已經奢侈到，給一個三階超凡者提供這種煉金造物了嗎？”
馬塞亞深吸一口氣，臉上充滿著震驚。
他曾經聽午夜先生說過，凡是四階的“清道夫”，都會配備名為“加百列武裝”的煉金造物。
那是一種如若液體的特殊金屬，能完美契合持有者的職業特性，并且給予巨大的增幅。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阿爾-維希冷冷一笑，將右手從凝固成形的銀色液體拔出。
轟！
劇烈的風聲呼嘯。
馬塞亞只見一道殘影掠過，心中驀地升起警兆。
模糊的視線中，一只猶如鋼鐵澆鑄的銀色利爪，直直地迎面按下！
“轉移！”
馬塞亞快速地念動音節。
空氣猛地震蕩了一下，那只攜帶著強悍力量的銀色利爪，并未扼住敵人的脖子，或是穿透胸膛。
落空了！
阿爾-維希不禁皺眉，用上“加百列武裝”后的他，能把力量和速度瞬間增幅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可怕地步。
加上物理系職業所特有的“沖鋒”技能，居然都沒有拿下馬塞亞！？
“替身法術？”
看到飄蕩落下的那身大衣，阿爾-維希猛然警覺，即刻向著側方閃躲。
嘭！
一顆子彈打在砂石地面，濺起一陣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