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忙退后坐到了椅子上。我撫了撫胸口,回過神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心中卻沒有了痛,也沒有了別的感覺。
“離婚嗎?”嚴若萱的語氣仍是平靜地出奇。非但如此,很奇怪的,她的臉上還掛著微笑。她早就想好了這一天?最終結果一樣的話,僵持下去反而是種煎熬?
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感到陣陣寒意侵遍了全身。
嚴若萱,這個夜夜與我共眠的人,仿佛視我如無物一般,冷酷的干脆,無情的徹底,如此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一針見血就提到了離婚。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在她的眼里尚且不如隔夜的剩飯,說拋就拋,說丟就丟,就怕晚丟一會餿了臭了。
以前,我很是有點怕她,但那是因為愛情,屬于眷戀的范疇。現在,恐懼像是潮水,把我淹沒的透頂,心中唯有恐懼,讓人直想逃離,潛意識告訴我,若是晚離一步,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點了點頭,一點不艱難。
嚴若萱微微一愣,旋即嘴角的微笑重重新綻開,慢慢綻大,像一朵蓬勃地向日葵。
“上來睡覺吧,明天去民政局”她說完,面朝里給我讓了一塊地方。
那一晚我一夜未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而嚴若萱則一動不動,睡得似乎格外香甜。
清晨我迷糊了一會,隱約聽到外面父母起來開了大門。我睜開眼,嚴若萱正面對著我,眼睛亮亮的,滿臉淚水地在看著我。
我們沒有離婚。
一夜過后,看見她淚光閃耀的大眼睛,之前的迷戀全部絲毫不差的回歸。緊接著想起剛結婚時父母為此的驕傲,沒有離婚也就不甚奇怪。
而從始至終,父母一直認為我們該很和睦,他們認為嚴若萱抓破我臉的小插曲不過是小兩口鬧別扭地一不留神,這和幸福與否無關。
他們認為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的道理,是放之世界而皆準的。不管你再怎么吵,哪怕再怎么打,只要不離婚,不分手,那這就仍屬于一個家庭分內的事情,別人是無權過問的。
所謂疏不間密,天知道小夫妻倆什么時候又如膠似漆了,再反過來罵你多管閑事,不安好心。因此夫妻間的吵架斗嘴,但凡懂點人情事故,哪怕親爹親媽都不愿意沒事閑著找不在。
而一旦你離了婚,那大家就毫不客氣了。
首先成為眾人的笑柄,那是天經地義的。你離婚的理由,都不用自己說,別人早越俎代庖地替你編個千百條。
那理由是怎么能折損你,怎么讓人聽了興奮,聽了過癮,成功地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他們就會怎么地編排你。
尤其是在農村,更是家長里短,蜚語亂飛。
在這一點上,你會發現書本上所說的農村人勤勞樸實,全是作者閉門造車,或者睜眼說笑話。農村人的想象力、文學性等諸多智慧會體現地淋漓盡致。
而你會欣喜地發現,你進入了生死不能,豬狗不如的狀態。很多時候這還不是你一個人痛苦,是你一個家庭,一個家族的悲哀。
所以,只要有一絲生機,我都不會離婚。更別說,嚴若萱那萌動的大眼,誰人不憐?
嚴若萱也知道以她現在的條件,不管容貌如何,畢竟是有過不太光彩的過去。
而且她已結過婚,嫁的我還是相對本分的家人,若要再想找一個和我八九不離十的男人,毫不夸張地說是比登天還難。所以她在家人的勸說下,自己回來了。
如果她要是真的能找到更如意的郎君,我只能說是她的祖宗八輩積了德。
我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認命。
我害怕那殺人于無形的流言,更害怕父母知道真相后會氣得一病不起。
曾經,爸爸在我心目中是山,那么高大讓我有著依靠;曾經,媽媽在我心目中是港灣,那么溫暖讓我有著依戀。
可是現在他們歲數大了,我就是山,就是那港灣,我要給他們依靠,給他們溫暖。
嚴若萱以前打心眼里是看不上我這個土包子的,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后,她不再有了狂傲,對我不再居高臨下,可也有了更多的無所謂。
事情已經挑開,那么再遮掩也沒什么意義了。水口已經沖開,決堤是必然的事。我從嚴若萱本人及周芬的口中慢慢地知道了嚴若萱以前大概的“輝煌”人生。
嚴若萱出身于普通工人家庭,父母對她愛護百倍,直至形成過分溺愛。這溺愛程度套用一些老話,無非就是愿意為女兒摘星撈月之類。
嚴若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成績若是再出類拔萃自是天理不容。
農村的孩子初中畢業后,可以先回家侍弄兩年地,等長得齊全點,就可以卷著鋪蓋跟著成人出去打工。
城里的孩子初中畢業后,多是在家無事生非兩年,然后頂班或找個小廠正式開始人生。還有一小部分,像嚴若萱這樣的,一來無處可去,二來父母溺愛,就求爺爺告奶奶的把她送進了高中。
嚴若萱生得漂亮,再加上有點藝術細胞會些樂器,因此在中學時她就成了風云人物,惹得全校的好壞男生時常集體對她行注目禮。
她年紀尚輕時,除了比我還愛慕虛榮之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年歲大點時,她就會偶爾和高年級的學生偷偷出去玩耍,及至后來慢慢地認識了些社會上的青年,也就一發不可收拾。
于是,就被幾個男孩子欺負了。
嚴若萱學習成績不好,野心卻不小,從小就有個明星夢,要不然也不會主動纏著父母送她去學樂器。
這下雞飛蛋打,夢想完全破滅,她的人生就此在幾個看似對她讒媚的男孩子手里,改變了原本的方向,或者說被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