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正常!”
看著平常狀態下的葉夕板起了小臉,皺著眉毛一臉嚴肅地對自己嚴肅道,季梧桐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有什么計劃么?”
葉夕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任何頭緒,也不知道實驗樓是不是和這里情況相同,如果說計劃的話,只能是搜遍整個C樓,想辦法找到這些靈力的來源。”
“整個C樓?”
季梧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下了手上的活,疑惑道:“邊緣人難道沒有什么特殊的辦法么?”
“你別光顧著發呆!”葉夕扯了季梧桐的袖子一下,示意他稍微忙活點,低聲道:“辦法有很多,無論是道具還是特殊的術式咒法,都有能夠追蹤靈力、象征力或者異境的作用,但是這里的靈力濃度太低、太稀薄了,哪怕我拼盡全力加強感知都若有若無的,之前說的那些辦法不可能會有用。”
季梧桐畢竟是第一次正式以一個見習邊緣人的身份在處理任務,此時被搞得心煩意亂,完全靜不下來心思,醫院鬼境的那次不算,那個難度已經超過了他或者葉夕可以介入的范圍,只能算是一次事故或者意外,如果白淼淼沒有第一時間閱讀兩人的淺層記憶,發現季梧桐與自己同病相憐于是處處留有余地,兩人根本沒辦法活著出來,怎么想都是沒用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蛋糕胚子放進烤箱中,垂下頭的同時,低聲念誦道:“歐勒提——新四感。”
身為新晉見習邊緣人,剛入行的季梧桐完全無法做到像葉夕一樣在沉默中只依靠微小的手勢和默念的方式施展咒術,不過他的聲音很低,哪怕是在他身邊的葉夕都只能模糊的察覺到他在做什么。
在這個低級感知型咒術的輔助下,季梧桐盡管依然在微調著烤箱的溫度,但在他眼中、耳中甚至感覺中的世界已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幾米外兩個女生因為班主任輕微謝頂的偷笑討論;一個幾乎把炒蛋變成炒碳的女孩因為回天乏術而響亮的心跳;窗外風拂過綠植帶起的沙沙聲;烤箱內原本被完全鎖死在其中的香味;旁邊窗戶上雖然幾經擦拭但依然留下的微小污痕。
聽覺、嗅覺、視覺和某種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覺至少增強了三倍。
“完美的新四感~”聽著耳邊葉夕的贊嘆聲,季梧桐微微一笑,緊接著,他的臉色就變了。
已經強化過感知的他在這間教室中、在外面的走廊中甚至在整棟樓中,都感到了一縷微不可查但十分頑固的違和感。
這并非是大多數人的理解中的那種違和,不是冬天的背心褲衩、不是首都的滿天繁星、不是批改詳細的假期作業也不是黑幫火并時在街邊淡定吃瓜的老大爺。
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童話和現實之間存在的那一層極其強烈的違和感!
非要形容的話,就仿佛一個正常人發現自己穿越到了魯濱遜的荒島上一般……
畢竟他要是穿越到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說不定就毫無違和感的殺人奪寶了是不是。
周圍的一切毫無變化,但卻又仿佛置身于一片沒有邊際的迷霧一般,讓季梧桐渾身不自在。
“感覺到了?”葉夕低聲問道:“空氣中那些稀薄的靈力?”
季梧桐搖了搖頭:“我還感覺不到那么詳細,不過的確,這里一點都不正常。”
……
叮,蛋糕烤好了。
打開烤箱,一陣濃郁的蜂蜜香帶著一絲并不難聞反而讓人平添胃口的焦味散發出來,季梧桐頓時被無數微妙中帶有一絲羨慕的目光聚焦了。
一個男人烤小蛋糕烤得比老師教的還好!
“哼哼,這無水小圓蛋糕只是我深不可測的廚藝中那冰山一角罷了。”季梧桐抱胸冷笑,一股磅礴的中二之氣凜然而出。
葉夕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塊,放在嘴邊吹了吹,嗷嗚一聲咬了一大口!
“好吃!”
少女眼中閃爍著璀璨的星光,給予了極大地肯定。
就這么拿起來就吃啊!你手心發紅不是因為蛋糕燙吧!那是離火訣吧!你吹得時候那股涼氣就讓在旁邊的我差點被凍感冒了啊!低級凝溫咒的正確打開方式原來就是吃東西時可以不用等嗎!你有沒有考慮過大家的感受啊!!!
季梧桐眼角狂跳,一臉抽搐的看著她。
“這……這位同學,你不覺得燙嗎?”
一個身著黑色教師服,外面套著白色圍裙的陰郁中年人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兩人身后,有些詫異的問道。
這人長得高瘦,有著一雙吊三角眼,薄薄的嘴唇一直抿著,如果脫了身上這印有卡通大象的圍裙,說他是個殺手,估計也有人信。
好了,大家不要誤會,這不是幕后黑手,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高壽只是曇華大學的料理選修課老師而已,同時也是一食堂‘蜂鳥居’的主廚,長得是陰郁尖酸了點,身為大廚獨有的那一份氣場也讓他顯得生人勿進,不過事實上,他的確只是一個喜歡做菜且廚藝高超的獨居未婚中年男而已。
“呃,那......那個,我從小就,就特別不怕燙!開水什么的,都,都是隨便拿起來就喝的!”
葉夕明顯是被這家伙嚇到了,條件反射下的回答完全語無倫次亂七八糟,更可怕的是,高壽竟然信了......
“哦?”他看了葉夕一眼:“這倒是天賦異稟了,如果可以在料理出鍋的第一時間進行品嘗,有心的話,你完全可以在廚藝這條世間唯一的真理之路上走得愈加遙遠。”
喂喂喂!過分了吧!這明顯就是胡說八道的扯淡都有人信啊!而且還可以一本正經的表示這天賦異稟的少女可以在廚藝這條道上愈行愈遠!?老師您是不怕被破片手榴炒蛋之類的黑暗料理形神俱滅的是吧!曇華大學的選修課老師都是如此可怕的存在嗎!!
表面上風淡云輕的季梧桐依然維持著自己中華小…...不是,是料理小天才的形象,其實人設已經徹底崩了!
高壽此時已經帶著隔溫手套拿起了一塊蛋糕,輕輕的放在嘴里嘗了一口。
“嗯!?”他在下一秒幾乎瞪出了自己三角眼,緩緩地放下蛋糕,一滴淚珠從臉頰滑下。
哈?哭了!?
此時此刻季梧桐發現自己已經是一個正方形了……真的方得不能再方!
更加恐怖的事發生了!
“這感覺!”
高壽行癲似狂地手舞足蹈著,含含糊糊地嘀咕道:“就好像那水云間乍泄的爆發!絢爛的晨光在皇宮中折射,鏡片碎裂后的脆響在雷鳴怒吼中徘徊著高亢美聲,海嘯席卷著我!這是鮑比剝皮和克里奇奧碰撞的火花,阿蘭杜卡斯在懸崖旁揮舞的刀叉,傾盆而下的色塊模糊扭曲的心靈,人們苦苦掙扎在道德邊緣旁那無助的吶喊,嶙峋的內心承載著煎熬與怒火仿佛熱湯一樣的炙烤著一個個癲狂而無法平息的靈魂執著于沉默的執念而無法解脫的煉獄中那七彩色的磷光抽象主義在雪白的畫紙上點點……”
他已經完全沉醉在了某個人類無法探究的領域了。
“果然,傳聞是真的……”
“聽說高壽老師經常會變成讓人無法理解的狂人狀態……”
“不只是在吃到美味料理的時候,聽說他有時候看著菜單都會這樣……”
“還有他試吃自己的新菜時……”
“貼吧誠不欺我,不知道現在放棄這門選修課會不會被扣分……”
“別提了,肯定會扣分的,你沒發現每個學期料理課的學生都是新面孔嗎?”
“不知道啊,我自己就是新生……”
“你們小聲點,說實話,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好像還挺帶感的嘿!”
“高壽老師真的沒事嗎?要不要送醫務室啊?”
“不用,聽說讓他自己瘋上十分鐘就好了,這段時間一口水他都不帶喝的……”
“這不像是個廚子或者老師,活活就是個藝術家啊,真是有個性!”
“呸!你家藝術家這樣……”
“我爸就是搞藝術的!他吃飯之前從來不洗手……”
“你爸那叫邋遢!”
……
季梧桐和葉夕已經完全思考不能了。
十分鐘,整整十分鐘!高壽才停下他那歇斯底里的情感抒發!
“所以說!在靈魂的樂譜上像一被冰球酒吧中那已經被冷卻已久的面餅,燒烤的薩摩林與彈簧保持酒館之間那酣暢淋漓的情投意合終究會被新世紀的香料與翻炒聲淹沒在歷史的場合中……咳,明白了嗎?”
高壽的眼神恢復了清明,輕咳了一聲后淡定地問道。
“明白了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不只是在他面前的季梧桐和葉夕,所有在教室中雙耳嗡嗡作響的同學都不約而同的點頭道。
“很好,總而言之,我要表達的意思就是……”高壽看著自己面前的季梧桐,又瞥了滿眼蚊香圈正暈暈乎乎的葉夕,沉聲道:“你們很有天賦,來跟我學做菜吧!”
“那個,老師……”
季梧桐勉強扯起了一個扭曲的微笑,回答道:“我們,不是就在咱們料理選修嗎?那肯定是您的學生啊!”
高壽搖了搖手指,笑道:“不~我的意思是,讓你們接受我的私人培訓!三年之內,全國制霸!”
一聽私人培訓,葉夕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老師!我肚子好痛,失禮了!”季梧桐奪門而出。
……
“老師!我想起來自己寄宿的叔叔家今天被子忘記收了!”
葉夕緊隨其后。
片刻之后,C樓一層
兩人扶著墻正呼哧呼哧地喘氣。
“不夠意思!”葉夕拍著小胸脯抱怨道:“要跑不拉上我一起跑!”
季梧桐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總感覺多呆一秒就會死在那里啊,你這不跑得也挺快的嘛?”
葉夕這會兒總算把氣喘勻了,嘆氣道:“反正以后料理課,如果我們還要來的話,一定要看住我,死都不能讓我召喚式神。”
季梧桐好奇道:“怎么了?召喚式神的話會被察覺?”
“不是。”葉夕搖頭道:“我主要是怕小暴脾氣上來把高老師給砍死!”
“.…..”
“哎!你怎么了!?我開玩笑的!”
轉頭發現季梧桐臉色不對,大滴大滴的冷汗直著往下掉,面容扭曲一臉痛苦,葉夕連忙叫道。
“我肚子痛!”季梧桐佝僂著身子,艱難地說道:“中午吃太多了,下午也沒少吃,還沒消化完呢,又受到了精神攻擊,再加上剛剛跑的那么快,唔,不行了...…我,去趟廁所!”
于是葉夕就目送著季梧桐一瘸一拐的夾著腿走進了一樓的廁所。
……
一陣酣暢淋漓不可描述之后,季梧桐淡定地沖了水,走到鏡子前洗手。
一個年老的保潔工正在廁所門口使勁兒的擦拭著墻壁,一邊擦一邊唉聲嘆氣。
“那個,師傅您辛苦了,麻煩讓讓唄。”
季梧桐上前禮貌的說道,老人正好擋住了廁所的出口。
老保潔員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拎著水桶走了出去:“不好意思啊同學,人老了耳朵不太好用。”
“客氣了~”季梧桐笑了笑,他這個人討厭熊孩子,于是并不特別愛幼,但卻是挺尊老的。
“行了,我這兒打掃完啦。”老頭嘆氣道:“這幫孩子,沒事兒就在樓里瞎折騰,刻字啊,亂畫啊什么的,都這么大的人了,一點規矩都不懂,擦都擦不下去……”
老頭嘟嘟囔囔的,跟這個禮貌的小子擺了擺手,就拎著水桶抹布拖把走進安全通道了。
季梧桐聳了聳肩,看了一眼老頭擦了半天都沒擦下去的涂鴉,自戀地感到現在像自己這么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孩子真是太少了。
抬手在墻上抹了一下,用從葉夕那里學來的兩昧火稍微一烤,然后季梧桐掏出了塊手紙使勁在墻上蹭了蹭。
涂料這種東西,再難擦洗掉,高溫之后總會變得容易脫落的,很顯然他這次打算當一把**。
結果……
面前用不知名顏料涂鴉出的紅色小十字架,絲毫沒有半點褪去的痕跡。
“你怎么那么慢!?”少女不滿的聲音響起。
葉夕肩膀上趴著她的式神白牙,皺著眉頭從樓道的那頭走了過來。
“喂,快點過來!”季梧桐回頭低聲叫道。
“嗯?”
“這東西!有問題!”
第三十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