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剛坐下呷了一口茶,聽高凡這樣一說差點沒噴了出來,自己只是客套客套,高凡不會真拿去漱口吧?
但是他能說什么?自己送了送了,而且說漱口是自己開口的,這時候要是又說其他的,不是顯得自己小氣嗎?
“對了師父,弟子來的時候去了一趟濠州城見了大師兄一面。”說到此,張士誠眼里似乎帶著敬意,“大師兄如今是濠州城的大元帥了,那濠州城自從讓大師兄管理后,可是與從前大不相同了,那街上,好不熱鬧啊,百姓們豐衣足食,看起來比江南一帶還要富庶。”
“濠州哪里比得上江南一帶,江南一帶是出了名的魚米之鄉,百姓個個安居樂業,這都少不了你的功勞啊。”高凡知道張士誠是話里有話,可張士誠不說,他是不會主動點破的。
“師父過獎了,過獎了。這濠州城不僅越來越熱鬧了,弟子此次前來還注意到了一件事,那便是濠州城的城門,實在是太氣派了,那城樓高得……還有城樓上的火炮。說起這火炮,多虧了師父給弟子的火炮,自從有了火炮,我部在作戰中可謂是屢戰屢勝,這不才大半年的功夫,我們就攻下了附近好幾個山寨,勸降了不少人歸順我部,加上師父之前送來的五萬戰俘,我部現在已經有將近三十萬兵馬了。”
“那為師就恭喜你了,你做大做強,為師這臉上也有光,而且你一向體恤百姓,能將附近的山寨攻下,也算是為百姓做了幾件大好事,江南的百姓有你啊,是他們的福氣。”張士誠話里數次提起火炮,高凡猜到張士誠的目的應該是想向自己討要火炮了。
張家三兄弟除了白高凡為師時,高凡送了十門“退伍”的火炮之后,就再也沒給過大型的軍事上的幫助了。
望遠鏡雖然也是軍需物資,可這東西用處絕對比不上火炮,高凡后來也順手送了一些。
當然,作為弟子,在收了師父的禮物之后,也會“順手”回了些銀子作為“孝敬”。
“師父過獎了,什么福氣不福氣啊,上次那脫脫不是帶著人來想對咱們下手嗎,還好有師父和大師兄相助,弟子這才得以從困境中出來,可這事早就傳到了朝廷耳里,朝廷現在是想找一支義軍來漲漲他們的威風,這不,咱們樹大招風,如今想低調也不行了,這元軍早晚又得盯上弟子那點地盤,弟子見大師兄那城樓不錯,想效仿大師兄,也建那么一城樓,這樣元軍來了,弟子也有抵抗之力不是。”張士誠說這話時,臉上的諂媚之色毫不掩飾。雙手還在不安的使勁搓著。
高凡眉毛一挑,看著張士誠,“也你想在城樓上修筑炮臺?”
“弟子有這個意思。”要知道,張士誠本就是個愛面子的人,這句話說出來對于他實在有些難,可這事關重大,他也不得不放下面子,“還希望師父看在我是您弟子的份上,也能幫個忙。”
“那火炮的制造圖紙我不是給你們了嗎?怎么?你們的工匠做不出來?”高凡在和張士誠沈萬三合作之后,賺了錢,自然也兌現了承諾,給了張士誠火炮的制造圖紙。
“可是……弟子看大師兄那里的火炮和我們的有所不同啊,似乎……威力更甚。”張士誠其實怕的不是元軍,而是朱元璋,他雖然如今是心甘情愿的喊高凡一聲師父,可這些都建立在高凡的一些他所不能觸及到的能力之下,這樣的人,他知道他惹不起,加上高凡認他做徒弟之后,的確也給了他不少好處,雖然在金錢上高凡得到的好處更多一些,可張士誠看重的是權利,是勢力,錢,如今有沈萬三和江南這一塊肥地,他不缺。
而朱元璋是誰,是紅巾軍里的大元帥,是其他起義軍里的頭目,他在心里是將朱元璋當做未來的敵人的。
等到將來戰勝了元軍,義軍的各大勢力總要一爭高下的,平分天下?這是不可能的。
在張士誠的心里,朱元璋的確是有些能力,可他并不覺得朱元璋比他強,朱元璋之所以有今天,高凡的功勞不容小覷。
自己既然搭上了高凡這條路,為何自己不為自己多爭取呢?
憑張士誠的了解,朱元璋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唯一的背景也就是高凡了。
他覺得,高凡之所以認他為弟子,不過是想得到更多的利益罷了,朱元璋有軍隊,自己也有,而自己有沈萬三幫著賺錢,朱元璋卻沒有,所以自己對于高凡,是更有利用價值的。
而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來試探高凡的。
“你的意思是說,為師一碗水沒端平咯?”高凡的面色冷了下來,他一直以為這張士誠是個聰明的,想不到這才給自己送了多少錢來?就想來談條件了!
“弟子不敢,弟子絕無此意,只是,同為師父的弟子,弟子希望,師父也能幫弟子一些忙。如果師父覺得不妥,那便當弟子從未說過這種話。”張士誠忙是站了起來,彎著腰在高凡面前,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高凡死死的盯著張士誠,一言不發。
張士誠開始后悔了,是啊,朱元璋作為高凡的弟子已經十年有余了,而自己呢?一年不到,就想來試探,自己的確是能給高凡帶來利益,可這才給了高凡多少?就這些錢,就能讓高凡動容了嗎?高凡這樣的人,是會輕易被這點錢打動的嗎?
高凡不說話,他也不敢動,就一直彎著腰拱著手站在高凡面前,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滴落。
書房里安靜得可怕,張士誠的汗水滴落在書房地面的瓷磚上,仿佛能聽見聲響。
過了一刻鐘的功夫,高凡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士誠啊,是不是太熱啦?快坐下吧。”
張士誠卻不敢動,他一直以為高凡不過是有一些特殊手段思想卻很簡單的商人罷了,畢竟高凡的談吐也好,行為也罷,一點也不像城府很深的人。
可今日自己這一試探,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自己這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