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變之勢雖快,但來人身手奇高,竟然比他還快,李光雙足剛一著地,連頭還未來得及回轉,就更不用說抽刀了,突然腦后“風府穴”上一麻,已被人點了穴道。
只覺衣領被人緊緊抓著,提了起來,直向那大巖之處走去。這塊突巖,足有兩間小房子般大小,但巖石相距山壁,還有三、四尺的遠近,是塊從山頂落下的攔路石。
李光穴道雖然被點,但他神志尚清,只見那巨巖和山壁之間,還站了兩個背插寶劍的中年道人,只因穴道被點,無法叫出聲來,空自心中焦急。
但覺衣領一松,被人摔在地上。
抬頭看去,只見點中自己穴道之人,卻是位中年男人,身著布袍,頜下亂髯。這三人的雙目之中神光如電,一望可知三人的內功十分精深。較之掌門與寧老師也不差多少。
是的,原本外門弟子雖是華山弟子,但是并不許稱教授武功之人為師,只能稱呼職務或者老師。只有親傳弟子們才有各自的師父。
外門弟子見自已在華山派的前途渺茫,但好歹每月都有一兩銀子的補貼,可以給家人賺點生活費,加之年幼,所以還無人離山自尋前程。
但是近日掌門岳不群所頒布的外門弟子管理方案,卻又令外門弟子們見到了無限的希望。原來外門弟子亦能學到除紫霞神功外的所有華山派武學,只是不能盡學,只能擇一、二絕技精修。
可這與盡學又有什么區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難道自已主學刀法,就不能與主學拳掌的時都,主學劍術的江鎮于私下里互學武功么。
外門弟子比親傳弟子缺的只是師父的親授,與獨門運用的法門罷了。這不正如掌門所言,外門弟子如小草,需經江湖風雨方可成才。親傳弟子雖好,但只是門派武學的傳承者與管理者。他們未必就比外門弟子強上多少。
外門弟子還聽說當武功練到三流水平后,每月的補貼改成月俸,有十兩銀子之多,如果達到二流水平,月俸加倍。如果達到一流宗師的水平,月俸達五十兩。這可比當官的俸祿都高,如此好的門派,為什么還要想著離山。
外門弟子見在華山派的前途突然無可限量,立即重新收起了沮喪,認真的練起武來。而忠心值也幾乎升到了頂點。
所以李光被擒并不懼怕,因為縱然被殺,此時自家也有幾百兩的撫恤銀,毫無后顧之憂,只需一心給華山賣命即可。
只聽那中年男人一聲冷笑,說道:“岳不群可在華山……”忽然想到李光穴道被點,難以開口說話,當下接道:“現在拍活你被點穴道,但如妄圖逃走,可別怪本人不教而誅。”
說完,果然拍活了李光的穴道,此人自恃武功高強,在拍活李光穴道之后,緩步退到后面的山口一站,說道:“你現在可以答復我的話了。”
李光轉頭望去,只見剛才站在巖后的兩個道人,一臉無謂的表情,但身形卻擋住了逃跑的缺口,只能問道:“你要問我什么話?”借機微一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兩旁峭壁,高有數丈,絕非自己的輕功能夠一躍而上的。
那中年男人冷冷地說道:“我問你岳不群是否在華山?”
李光隨口應道:“你是什么人?怎的問話毫無禮貌。”心中卻在暗暗盤算,如何設法脫身,或是招呼將要前來換班的同門。
那中年男人怒道:“我是問你的話,你倒敢反問起我來了?”
李光冷聲道:“你如不說明身份,在下自不便說出掌門的行蹤。”言中故意賣起關子,好叫對方猜想不透。其實這也是詐言,后日就是岳不群的接任大典,他不在山中,又在何處。
但那中年男人仰臉冷笑一聲,道:“本人成高,武當派門下,特來找華山岳不群,欲結清一樁舊帳。”
李光凝目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地說道:“成高前輩?幾位可都是武當派的門下?”
成高的武功雖高,是武當俗家弟子,卻極少涉足江湖,更一去西域十余載,是以江湖上知他名頭的人并不多,當下臉色微微一變,道:
“不錯,岳不群今夜如若不在華山,本人也不便和爾等為難。不過你要轉告于他,等他后日接任華山派掌門之時,本人再重來相訪!”
他見李光竟然不知他的名頭,忽然覺著堂堂的武當派五大高手之一,在江湖之上竟這等籍籍無聞,一氣之下,忽然改變了主意,側身讓開了一條去路。
李光微微一笑道:“武當派乃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做事正該光明磊落,在下定當遵守成高前輩的吩咐之言,轉稟掌門,后日華山派全體一道恭候大駕。”
成高被他拿話一扣,只好冷然說道:“本不欲在華山大喜之日流血,既是如此,后日某本人再來,凡有攔阻者,一律格殺。”
李光聞言心中一凜,武當這是要與華山開戰么?他們難道不懼五岳劍派的合擊?需知就連魔教面對五岳劍派時,也得小心三分,他武當派怎敢?心里如此想著,但面上還是抱拳說道:“前輩但請放心,后日在下準在金鎖關恭候武當派各位高人的大駕。”
成高冷哼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另兩個身背寶劍的道人,一見成高當先急奔而去,立時相隨奔走。
李光望著三人背影去遠,急急向山上奔去,金鎖關也不管了。來到華山派駐地,只見岳不群一人端坐大廳之上,獨自練功。心中不由為掌門的勤奮而震動,當下奔了進去,拜伏地上說道:“李光有事稟告掌門。”
岳不群緩緩收功,揮手笑道:“你起來。”
李光立即說道:“武當派成高前輩……”
岳不群聽得眉頭直皺,武當派這是要搞大事情么?只是小小沖突,三人戰敗罷了,真有這必要?突然想起原著中福威林家的遭遇,心內不由一突。但想想武當雖強,可五岳劍派也不弱,甚至比武當的高手還多了些個。而且五岳劍派高手已多至華山,也就安心了不少。
“我已經知道了,你明天通知諸弟子,各自準備好,第三天一早,齊集恭迎武當派高人大駕光臨華山。”
李光怔了一怔,這才站起身子,行了一禮,又奔出大廳。
嗚——
一聲號角,長長的在山林中回蕩。
華山腳下,岳不群與寧中則領著百余名的華山弟子正站在道路兩旁站立,華山弟子們稚嫩的臉上一副緊張不已的神態。
岳不群著黑袍,寧中則著紅袍,站在一處如同一對壁人。寧中則雖然二十七、八歲,不算年青了,但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倒也頗為吸引人的眼光。
華山弟子藍袍亮澤,自是上好的布料。
可以說,這一群華山弟子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不僅如此,他們更是將自己的隨身佩劍擦的極為明亮。不管如何,華山派上下這一次所表現出來的姿態,代表著他們所迎接的對象身份極為不尋常。
中門大開,掌門前迎。
這是華山派自立派以來,少有的濃重的禮節。
前來拜山的將會是誰?
“四川廣漢慈云庵庵主云枚師太到……”
“云枚師太,您今日能遠道而來,岳某甚感歡喜。”
“岳掌門,想起初見你時,再到如今你接掌華山門戶,當真是如做夢一般。”
“是啊,時光過得真快,一眨眼,七、八年過去了……云枚師太,還請上山,岳某今日尚有要事,就不多陪了。”
“好好,隨意隨意。”
“四川巴山堂堂主燕仙子到……”
“燕姐,您也來了。”
“呵呵,終于做華山派掌門人了啊,不錯不錯。”燕心婷捂嘴輕笑,不動聲色的飄了寧中則一眼,又道:“就不勞你作陪了,我與明珠妹妹先上華山去。”鄭明珠也一臉幽怨的看了看岳不群,與燕心婷攜手上山了。
“嗯,您請……”
寧中則一臉狐疑的看著二女的背影,小聲問道:“師兄還認識這種妖女?”
岳不群低低的應道:“雖是妖女,但心腸很好。人不可以傳言貌相。”
“哦……”
“岳掌門,我等前來討一懷水酒喝,不知歡不歡迎?”
岳不群抬頭一看,只見卻是黃河大禹渡有過交手的那些綠林豪杰,秦嶺四怪、呂梁三雄、伏牛二英、甘涼雙裊,除了真心叛國的原英發與宋一革,大都到了。
“歡迎歡迎,今日華山派開門迎客,不論是誰,全都歡迎。”
“好,哈哈哈,岳掌門果真與眾不同。”
“哈哈哈哈,大伙也是不打不相識嘛,那日爾等沒有追隨蒙古人為難岳某,岳某是承了你們天大的情的。”
“慚愧慚愧,不勞招呼,我等自已上去。”
“正一天師道劉大長老到……”
“道兄,許久不見,風采更盛往昔啊。”
“呵呵,岳先生接掌華山門戶,也是神采風揚啊。”
“不知道兄可曾派人迎回了前天師的骨骸?”
“這……”劉景農有些不悅的說道:“張元斌賊子投敵叛國,乃是我教的恥辱,迎回骨骸一事,就不勞岳掌門操心了。”
岳不群笑道:“道兄,話不可這般說。你不愿意,我心理解,但逝者已矣,何必再計教。況且他畢竟是原煥的親父,將其骨骸迎回,也是給原煥日后有個祭拜的去處嘛。總不能叫他小小年紀,千里迢迢的跑到山西去祭拜吧。”
“這……日后再說,日后再說。”
“日月神教長老童百熊,特奉東方教主之命,前來恭賀岳大掌門接掌華山門戶之喜。”
嘶,魔教的人也來了,華山與魔教敵對百年,這上門恭賀可是開天以來第一遭啊。莫非是借恭賀的由頭前來鬧事,不該啊。
只見一個身量高大的黑布黃帶老者,領著二十名魔教教徒,抬著十個大箱一路行來。
“咦?”岳不群也覺古怪,自已與東方不敗可稱不上有什么交情啊?不過……“遠來是客,歡迎歡迎,貴使還請上山。”
這些門派都不是岳不群想要迎接的貴客,那就是還未上山的,停在四周圍觀的不少江湖中人心中猜測不已。
一群江湖中人幾乎將天下間門派都猜了個便,所有的門派都出現在了各自的嘴里,然后又受到了另一群人的否定。
要知道,哪怕是少林派方生大師前來拜山,華山所表現出來的姿態也不過稍微在意下,沒有失禮而已。甚至都沒迎上山去,而是請五岳盟主左冷禪代為招呼罷了。
“難道是武當派,大派之中也就武當派沒到了。”
“不可能吧,現在的武當可比不了張真人時的武當了,比少林派的聲勢可小了許多。”
“也許……你看,武當派人來了。青城是一起來的,嘶……怎么來這么多人?要出大事了。”
只見四個佩劍的黑布道袍道人與一名佩劍的麻衣矮小道人,五個人都在四、五旬以上,并肩而行。其后則是身著灰衣的上百個武當派弟子。
其他門派前來恭賀的不過幾人,十數人,有二、三十人就算多的了,武當派前夜來警已算有敵意,今日又帶來百名弟子竟是何意?
只見每行到一條小岔路口,一名黑袍道人就舉手一揮,頓時就有武當弟子出列,將那處岔道口占據住。行到岳不群身前十丈時,就只剩為首的五人了。
岳不群與寧中則對視一眼,暗自叫道,來者不善啊。怎么青城派的余矮子與武當派又混到了一處了?
突遭敵警,岳不群激動的情緒迅速平靜下來,大步直向來人迎去。寧中則緊隨身后,頃刻之間,已然到五個道人身前一丈左右之處。
岳不群停下腳來,抬頭打量了四個道人一眼,有認識的太虛、靜虛兩道,其他兩個不認識。也不去管余滄海,只是淡然問道:“四位可是來自武當山嗎?”
余滄海冷哼一聲,抱臂冷看。左邊一個佩劍道人答道:“不錯,閣下想必是岳掌門了?”
岳不群道:“不敢,在下岳不群,幾位來我華山,不知有何見教?”這肯定不是前來恭賀送禮的。
那中間的道人,就是揮手調遣的那人,只聽他說道:“在下成高,乃武當俗家弟子之首,這位是清虛師兄,這兩位太虛與靜虛,岳掌門是見過的。我等是奉沖虛師兄的遣派,不讓華山派的人隨便他往,至于敝派沖虛師兄和岳掌門有些什么約會,我等則不敢多問了。”
這幾句話答的十分得體,婉轉之中,和緩的說出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