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霜撓了撓腦袋，并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妥，畢竟平常也被挖苦慣了。
宮女還在往前小步地走著，喬戣忽然站住了腳步。
齊王回頭看了喬戣一眼，低聲道：“小戣！”
喬戣冷笑了一聲，看著宮女，仿佛要把她的背盯出一個窟窿：“什么人？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是我帶來的人！”
宮女聽了喬戣的諷刺，回頭一笑，做足了恭敬的姿態道：“回郡主，沒有什么意思。”
但這恭敬當中，又極為明顯地帶著一絲譏諷，足以見得，以往的喬戣在這里處于什么位置。
喬戣幾步跨了過去，來到這宮女身邊。
宮女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喬戣，又很快低下了頭。
齊王低聲叫道：“小戣，別惹麻煩！”
喬戣聽到這句話，不屑地看了齊王一眼，而那位宮女神色中，顯然也沒有什么畏懼的情緒，她似乎認定了喬戣還是以前的苦主。
“郡主，太上皇還在等著我們，拖久了，他可是會生氣的。”
喬戣嘴角一翹：“那你猜一猜，如果他生氣了，是會罰你還是罰我？”
宮女臉色一僵，隨后又款款一笑：“郡主請。”
這名宮女在承認自己錯誤的這件事上瘋狂地繞彎子，更讓喬戣覺得不滿。
喬戣忽然咔咔捏了一把手，一揚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石頭道中一聲脆響，宮女捂著臉，錯愕地看著喬戣，她沒想到喬戣是真的敢打！
她顯然還以為喬戣本來的性格就是懦弱的，卻沒有想到，失去溟魂之后，喬戣的性格忽然變成了這樣。
齊王殿下怒容滿面，沒有說話。
芬姐面上閃過一絲擔憂，沒有說話。
寧天霄挑了挑眉頭，一言不發。
七皇子用手指抓了抓頭發，也沒有說話。
喬戣甩了甩手：“怎么不走了？太上皇不是在等著我們嗎？走啊。”
宮女用眼睛剜了喬戣一眼，重重說道：“郡主您先請！”
喬戣慢吞吞地走到了最前面去，路過宮女身邊時，喬戣低聲說道：“別以為你跟著那只變異蟑螂會有什么好處，嘴這么臭，是不是已經被他同化了？整天呆在暗無天日的地宮里，就看不到上面的東西了？好好治一治自己的雙眼，也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宮女滿臉錯愕地看著喬戣，齊王妃的刻薄，之前她是有所耳聞的，但齊王妃在這里一向老實，喬戣的刻薄她是第一次見到。
不，這已經不是刻薄了，而是囂張！
劉大川是有些欣賞喬戣的，對于她所敬重的人，喬戣能輔之以智，對于她所厭惡的人，她又能殺之以言，真是妙！
喬戣歪了一下頭：“走啊，這路我也認識，何必要讓一個眼比天高的人來給我們帶路。”
宮女氣得胸腹不斷起伏，卻礙于身份，無法說出任何話。
平時她身為太上皇的貼身宮女，就連皇子們見了她都要向她恭敬地問候一句太上皇，沒想到喬戣不僅敢打她，還敢在打了她之后繼續出言不遜！
寧天霄經過這個女人身邊時，女人斜著嘴角說道：“原來寧宗主的宗門的門風竟是如此！”
寧天霄沒想到這女子膽真挺大，略一思索，回敬道：“本宗門信奉以直報怨，別人怎么對我們，我們自然會怎么回敬別人。”
寧天霄微微一笑，看著這宮女的眼睛。
反正老蟑螂總是要死的，在死之前，寧天霄并不介意多得罪一下他身邊的人。
齊王殿下還顯得十分緊張，寧天霄現在也不是很想信任這個兩面派，齊王殿下那日跟他商討殺太上皇之后，所許的一系列承諾，至今仍是一張白紙。
這就不得不讓寧天霄懷疑，這張白紙，到底會被遞到誰的手上。
宮女已經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她入宮之后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對方不過是江南道一個小小的宗門之主，竟然敢靠著喬戣和齊王這兩座大山，就爬到自己，不，是太上皇的頭上來！
她憤怒地看了一眼喬戣和寧天霄，咬著牙再次匆匆而行，對方的人太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動手，很快，她把應該帶去的人甩到了身后很遠。
喬戣慢慢地在路上走著，齊王見人已走遠，略帶一絲怒意地說道：“小戣，你就算不顧惜自己的命！不顧惜我和翠芬的命！難道還不應該顧惜凌云宗的命運嗎？！你知道得罪了太上皇會是怎樣的下場？！”
喬戣懶懶地抬了抬眼皮：“齊王殿下，您還真是懦弱。因為您的懦弱，我忽然想起一樁舊事。”
喬戣在前方靜靜地走著，頭也不回：“有一年，老祖宗讓我坐在桌子邊，看他的那些龍鳳鱗爪的收藏品，他忽然說起了你，他說當年他也曾想讓你做過皇帝，但是卻覺得，你這個人太謹慎了。”
齊王臉色鐵青：“閉嘴！別再胡言亂語！”
“真的，謹慎，就會懦弱，懦弱，就會畏手畏腳，很多原本應該做的事，就被永遠地耽誤下去，皇帝叔叔不是個賢明的君主，但他那樣的人，卻讓老祖宗放心，齊王殿下的心思太過縝密，真讓人害怕。”
“喬戣，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爹！”
七皇子略微有些尷尬地抓了抓喬戣的胳膊：“哎呀妹妹，我怎么忽然覺得這下面有點冷？這都已經夏天了。”
通道的盡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重光啊，我這里不是一向都很冷嗎？來，快過來烤烤火。”
喬重光呆了一下，看向喬戣，眼中神色瞬息萬變，卻有一絲慌亂。
寧天霄深吸了一口氣，齊王殿下有些坐立不安，芬姐緊緊抓住了小事子的手。
呂霜摳了摳腦袋。
喬戣抓住了自己的袖子，用小指緩緩摸索著一個冰涼的東西。
她的袖子里有一把短刀，在五步之內，她有信心能要對方的命。
寧天霄忽然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小紅蛇順滑地從寧天霄袖子里鉆出來，在喬戣手心里點了點，寫道：我需要羅剎海的消息。
輪椅從木地板上咕嚕嚕走過，又來到了石板上，輪椅在石板上靜靜前行著，十幾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