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街頭一直很熱鬧,寧天霄死人游蕩在街頭,聽到了不少消息。
這群人長得是奇怪了點,但是似乎沒什么惡意,行為也不粗魯。
那些街頭的馬蹄聲在他們來的時候就消失了,劉大川一路都在催促他趕緊找到宮止。
寧天霄卻不急,他總有種直覺,這里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把他們推向宮止的面前的。
街頭沒有多少燈火,有些小孩子看起來比這些人正常很多,胳膊腿沒那么干瘦如枯骨了,只是臉色仍有些發黑發黃。
小孩們成群結隊地在街頭玩耍,漆黑的房子綿延開去,他們大聲笑鬧著,言淳的臉上不知不覺之間,也多了些笑意。
劉大川皺眉道:“好兄弟,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他們說話?”
“聽不懂,還在消化,雖然我承認我聰明,但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些人說的話,跟你們的語言不是同源?”
“不算是,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語言,怎么跟你形容呢,就像是邪魔歪道一樣吧。”寧天霄撒謊不打草稿。
寧天霄裝模作樣,偶爾在手掌上劃拉點什么,美其名曰研究他們的語言,實則是在計算天亮的時間。
這里的風很涼爽,樹木高大,人也不錯,劉大川甚至去偷了點吃的回來,放了些錢,街頭小商販挑著擔子販賣,只不過每一份的分量很少。
這里的人飯量都不大,他們的胃似乎也縮成了一團。
寧天霄言淳吃得不亦樂乎,和尚卻搖了搖頭。
離天亮沒有多久了。
寧天霄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今天說要去凌碩殿的那個男人,女人攙著他的手,兩人慢吞吞地向著北方走去,雖然說,這種夫婦共游的場面并不少見,但幾人還是看出,他們夫婦二人都有心事。
兩人目不斜視地向前方走去,腳步很慢,周圍偶爾有人停下跟他們說兩句話,大約是說河中的惡龍被他們抓住了。
女人卻只是點頭含混地應著。
四人跟在那夫婦二人的身后,直到他們走到邊界,這類似于邊界的地方,這是極長的一段焦土,漆黑的樹木猙獰地挺立。
這里已經荒無人煙。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女人站住了。
“螟蛉帶來了消息,阿秀雖然沒了,但凌碩殿的人有辦法復活她,我過去看看,你一個人回去,不要再送了。”
女人忽然死命地抱住他的胳膊:“你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阿秀不會同意的!”
男人摸了摸她的臉:“早上記得跟著別人離開,再不回去就太晚了,我一定會回來的,我的身手你也是知道的,只是去凌碩殿,他們還需要靠著我來找那個女孩。”
“凌碩殿的人要那個女孩,一定是不安好心!我們不能為了阿秀再害一個孩子。”
“回去吧,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黃昏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無論是......”
男人的話音還沒落下,凌空忽然有一支箭射出,一下子貫穿了他的眼窩,強大的力道使得他仰面跌倒在地,濃稠的黑紅色血液流出來,女人驚慌失措地抱住他,護在他的身前。
箭是從對面的林中射出的,有幾個人影在焦林當中閃爍。
女人忽然一改之前的柔弱悲傷,厲聲大叫道:“你們是誰?!”
回答她的是另外一支箭,這支箭在她的頭頂忽然掉在了地上,對面的人大聲痛罵著,卻不敢穿越這道界限。
男人捂著眼,痛苦地呻吟道:“我們快走,現在還沒天亮,等天亮了之后,就來不及了。”
女人手忙腳亂地攙扶起男人,兩人同時向著來的方向跑回去,樹林的另外一邊,忽然響起馬的嘶鳴聲。
從一聲變成了海浪一般的聲響。
寧天霄說道:“天快‘亮’了。”
僧侶定定地看著前方,問道:“那是?”
“大約跟我們昨天聽到的馬蹄聲脫不了干系,走,去看看這對夫婦要去哪。”
他們跟著這對夫婦回去的時候,街頭的人影已經散盡了,無數父母領著自己的孩子,背著行囊像是要遠行,他們緊緊地鎖好了門,同時向著南方出發,浩浩蕩蕩,仿佛候鳥南行。
那對夫婦稍稍處理了一下傷口,也加入了南行的隊伍。
寧天霄幾人仍然跟在那對夫婦身后,有人上前問那男人是如何受的傷,女人指著北方說了一句話,來問的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快步走遠了。
女人壓低了聲音對男人說道:“我早就說過他們不可信的,不要相信凌碩殿的話,螟蛉......我聽說過,螟蛉早就是他們的人了,今夜回來之后,我們再去見宮大人,稟報此事,阿秀......阿秀不會希望你去的。”
男人捂著眼,腳步蹣跚,但看起來并無性命之虞。
南方是一片焦熱的土壤,熱氣不斷從地底冒出,常人幾乎難以忍受,他們彼此攙扶著進入地洞當中,寧天霄幾人也跟了進去,地洞像是一座小城一樣,墻上掛著幾盞燈,最先進來的人沿著道路把燈一一點燃了,后進來的人靠在墻上坐下。
大部分人一坐下就睡著了,那對夫婦互相依偎著擁擠在人群中,石道中只有幾個小孩子還在跑。
他們的父母喊道:“睡不著去找爺爺聽故事,別亂跑!”
那幾個孩子一股腦地沖向前方去,寧天霄幾人也跟了過去。
寧天霄看了一眼這對夫婦睡下的地方繼續向前走。
前方的燈火尤為明亮,大部分的小孩子似乎都在這里,被圍坐在中間的是一個老人,這個老人看起來比這些人正常得多。
寧天霄看到這老人的瞬間,瞳孔驟然縮緊,老人的脖頸間掛著那枚象征著領主的吊墜。
他們四人出現的時候,老人臉色驟變,忽然抬起頭大喊著讓那些孩子往后站,他一個人站在寧天霄的面前,跟他只有幾步之遙。
“有客人來嗎?”老人的語調當中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寧天霄幾人身上忽然出現一股威壓,強迫著他們跪倒在地。
寧天霄忽然拿出吊墜,扔在了地上,地上憑空多了一個東西,那群孩子嚇得縮成一團。
老人獨自走到墻角,撿起吊墜,問道:“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