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色的月亮出現時,所有藏在洞穴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退了回去,老人仰頭看著天上,說道:“這是此處唯一的月亮。”
“滿月行道出現的時刻有何規律?”
“沒有規律。”老人說道。
寧天霄從洞中探出頭,看著滿月行道盛行時的一切,焦風吹過地面,吹起一層赤紅色的浮土,地上的葉片被卷曲灼烤,迅速地失去生機。
“宮止并不懼怕滿月行道。”老人沉聲說道。
寧天霄聞言走了出去。
貼在地面上的風吹過時,寧天霄只感覺到一陣燥熱,卻沒有像是那些葉片一樣被烤干。
劉大川也跳了出來,言淳先是伸出手來試了試,也走了出來。
言淳回頭想喊僧侶,卻發現僧侶并不在他們身后。
此處的滿月行道,對他們這些外來者,造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最開始我們也不怕滿月行道,因此常常在滿月行道時反攻,但是后來,我們被同化了,我們的族人若是出現在滿月行道當中,唯有一個結果,死。”
寧天霄回到石洞當中,問道:“這里此前的領主仍活著嗎?”
“當然,不過我們兩人從未見面。”
“彼此忌憚嗎?”
老人寬慰地一笑:“他未必忌憚我,我卻十分忌憚他,畢竟我只是一個老家伙了。”
老人說完這一切,又問道:“此界的墮落,就是這兩年嗎?”
“換算成這里的時間,大約是四年,當然,速度還有可能會變快。”寧天霄向后瞟了一眼,仍然沒看到和尚去了哪。
寧天霄招呼了劉大川過來,小心叮囑了一句,劉大川滿臉嚴肅地趕緊走了。
“所以,寧先生也是來幫我們的?”
“未必,既然有這等巧合,我首先想的,自然是阻止這里的墮落,只不過,你們跟對方的描述有所差別,比如說,對方把你們比作擇人而噬的惡鬼,說你們無惡不作,又是搶占他們的地盤,又是殺人。”
老人冷笑了一聲:“如果我們沒有墮落,我們活的情形會比現在要好得多。”
寧天霄又道:“聽聞你們畏懼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是......青鬼面具?”
老人臉上一愕,隨即輕聲說道:“是的,青鬼面具,與其說是青鬼面具,不如說,是一種人,他們隸屬于神廟,是墮落者當中的中立者,為神廟所驅使,他們掌握的力量為火,能輕易將我們腰斬。”
寧天霄點點頭:“青鬼面具不僅是你們畏懼的力量吧?”
“對方也畏懼這些佩戴青鬼面具的人。”老人說道,“你關你說的高塔,此處看不到,等明日我們去找宮止時,可以從遠處看到那座塔。”
“修建者為何人?”
“第三種勢力,強大而神秘,我們的敵人,這里的原住民也曾試圖靠近那座高塔,卻被殺死在高塔三十丈之外。”
寧天霄抬頭仰望著天上的紅月亮,再次推翻了自己一開始的結論。
那些說謊的人,并非高塔的建造者。
寧天霄再次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劉大川去找僧侶了,還沒有回來。
月行道仍舊在繼續,不知道會持續至何時。
“您......”寧天霄還沒說完,洞忽然撲出一個女人。
正是他們一開始見到的那個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她大哭著跪倒在老人面前:“請您救救我的丈夫!他私自竊取了河川水,去找那個孩子了!”
老人的臉色大變,高聲問道:“他什么時候離開的!”
“昨夜他就離開了!”
“那個孩子可能在哪?”
“聽說有可能藏在我們的城內。”女人的聲音在顫抖,“但白天,他們都在巡邏,現在又是滿月行道,他如果撐不到那個時候......”
老人忽然回頭,又猛地扭頭看向寧天霄:“寧先生!”
寧天霄頷首:“我去看看。”
寧天霄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我要囑咐我兄弟幾句話,劉大川!”
言淳一路陪著寧天霄奔走,滿月行道快要過去的時候,碩大的紅色月亮緊緊貼著地面,整座城市都被鍍上了一層血色。
寧天霄言淳兩人奔波著,卻沒有發現那個男人的蹤跡。
四處都是巡邏的馬蹄聲,這些馬蹄非常奇怪,不知運用了什么東西,好像隨時都在耳邊,又隨時可能消失。
言淳從遠處跑來,說道:“沒找到,附近都找遍了。”
“滿月行道快過去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去焦林附近守著,只要別讓他過界,什么都好說。”
兩人在邊界守到了滿月行道的結束,直到第二天夜晚他們回來,都沒有再見到那個男人。
女人哭得漆黑的臉上泛著一層浮白,她一直跪在地上抓著老人的衣角,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旁邊的人哀嘆著這女人的命運,先是失去了女兒,此時又失去了丈夫。
老人的臉色無比嚴峻,命令所有人都去尋找。
直到這一天的凌晨,終于有人捧回了男人的衣服,對跪在地上的女人說道:“只找到了這些東西,應該是因為滿月行道而死。”
他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捧紅色的粉末,女人抱著那件衣服開始嚎啕大哭,老人無聲地長嘆,搖了搖頭。
“不要再相信凌碩殿,不要相信對方的人,也絕對不能在滿月行道的時候出行。”老人頓了頓,“都回去吧,我們該離開這里了,不要掉隊。”
白天再一次到來,他們再次開始長途跋涉,回到炎熱的洞穴當中。
“那個孩子是什么人?”
“聽說在日月交界之時出生。”老人只說了這么一句,“至于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凌碩殿......不能相信凌碩殿啊,我再也不會相信他們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沉默前行,再次回到洞穴當中,洞穴當中的氣氛很壓抑,連飛跑的孩子們也消失了。
這應該是另一段故事,寧天霄沒有再問下去,靠在墻上,看著通道當中的人睡覺。
這里的人不知多少年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每個白日蜷縮在這里。
老人的聲音揚了揚:“明夜,帶你去找宮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