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人漸漸開始動起來,長大的喬戣又變成了原本十幾歲的模樣,一臉稚氣,還坐在喬重光的身邊,她伸了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著幾人眨了眨眼。
寧天霄坐回火邊:“三爺爺,來休息一下吧。”
三宗主點了點頭,看向鳴魚:“過來吧,把你束縛在羅剎海這么多年,是時候該給你自由了。”
鳴魚上前,三宗主開口誦讀一段古奧的話,鳴魚的身上逐漸有火縈繞,這圈火從她的腳下升起,然后環繞了她的身邊,在一瞬間照亮了夜空。
鳴魚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有一瞬間的窒息,在這轉瞬間的火光之后,一切都靜了下來。
鳴魚單膝跪地,說道:“是。”
火熄滅了,三宗主說道:“晝死夜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幫你,除非修改造物的規則。”
鳴魚低聲說了聲“多謝”。
“我保留了你的力量,希望你能夠幫到他們。”
喬戣走過來,遞給了寧天霄一塊晶瑩的白玉,白玉上刻了兩個字,寧天霄還沒來得及看清,白玉忽然融化為了一團水滲入他的掌心。
“這是什么?”
“是我保護你的證明,凌姬的人如果找來,如果看到這個,就不敢對你動手了。”
劉大川叫嚷道:“那我呢那我呢?”
“你放心,凌姬殺了你又沒用,她不會來找你了,要死也是宗主叔叔第一個死。”
劉大川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屈辱:“我好歹也是個......”
“妹妹,你們在說什么呢?”
喬戣回頭對喬重光笑道:“沒什么,還有別的吃的嗎?”
寧天霄看著自己的手掌,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只是被一個小女孩保護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奇怪。
“不管怎么說,先去神界把事情解決吧。”
宮止點頭:“嗯,還有,寧天霄,不用再想是不是可以讓我活著了,我們兩人原本就是此消彼長,這跟你的三爺爺不一樣,你不必為此傷懷。”
寧天霄苦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第二天的夜晚來臨,鳴魚帶著他們到了自己的那座小島上,宮止第一個從井口跳了下去,戟狼負責斷后。
井中的墻壁上鑲嵌著藍色的石頭,散發著幽藍的光。
一行人順著井向前走著,井中的水幾乎快要沒過他們的腰,路很平坦,一路上也沒出什么事。
過了一會,寧天霄說道:“到了。”
宮止抬頭,那是井的另外一個出口。
“這里的出口應該是在水下。”
寧天霄打了個響指,回頭吆喝了一聲:“諸位上去的時候小心點,出口在水下。”
寧天霄第一個鉆出井口,卻發現自己沒有被想象中的水包裹,他的頭頂是半個坍塌了的大殿,劉大川鉆出來后,幫他把頭頂的石頭推開,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水下沒有水,這里像是被一個透明的氣泡包裹著,只是所有的東西基本都被毀了,這里曾經發生過戰亂。
宮止跳出井口:“我走的時候,這里還沒有變成這樣。”
看得出來,宮止的臉很臭。
劉大川把礙眼的東西又搬遠了一些,讓開了路:“別糾結這回事了,咱們去喝點酒,在一起見見我們偉大的神王,不知道他看到你的時候,究竟是高興,還是害怕呢。”
“嗯。”宮止淡淡地點頭。
風吹過湖面時,起了一層漣漪,寧天霄躺在小船上,喬戣站在另一側剝著蓮子,劉大川跟宮止對飲,柳佞則是顯得異常沉默。
劉大川踢了一腳柳佞,老頭子差點沒坐穩從船上翻下去,柳佞舉起煙桿就要給他一捶,劉大川趕緊躲在了戟狼后面。
“別想了,咱們一步一步來。”
“誰跟你咱們?”柳佞抽著煙。
“隴青這邊怎么樣了?”
“還行,波利在幫他。”柳佞仰頭看著天。
月亮離他們很近,碩大如輪,躺在湖面上,幾乎是觸手可及。
柳佞忽然“嘖”了一聲:“我現在在想的事情就是,到底是讓隴青在惡鬼到來之前動手,還是讓他等著?”
“讓他等。”喬戣說道,“我們這里暫時按兵不動,殺一個神王而已。”
柳佞又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件事情跟你們想干的比起來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我是不是不應該為這件事糾結?”
“對所有人來說,重要的東西都不一樣。”
柳佞愣了一下,看著宮止,真誠地說道:“當年你來找我,我不應該那么罵你。”
劉大川差點笑出聲來:“難得看你這個糟老頭子承認自己的錯誤啊。”
柳佞的臉有些發紅:“這......時世不同。”
戟狼轉動著酒杯,說道:“我在很小的時候跟我哥來過這片湖,那時候這里還不是這樣,是一片幽暗的大湖。我的乳母經常告訴我,這里有水鬼,所以我知道宮止住在這里的時候,懷疑過他并非是真的人,很不喜歡我哥跟他往來。”
宮止淡淡笑道:“不知道過幾百幾千年,史書當中究竟會怎么描述我們這一群人?一群瘋子、勇士、還是做夢的人?”
“那時候如果我死了,隨便他們怎么說。如果我沒死,但凡我聽到看到了,那肯定要踹開那些史官的家門,讓他們把我寫成一個風流倜儻的人。”劉大川說道。
戟狼點頭:“我只是希望,就算我們敗了,也有人會記得這些事,一群人倒下,還有另外一群人站起來。”
喬戣說道:“如果他們執意要重構這些領域,那么,大概所有人都要死一次,屬于我們過去的東西都會消失。”
“我可舍不得。”劉大川笑道,“我這輩子所有的東西原本就少,如果讓我全忘了,那才是痛苦,就算為了讓過去的我活著,我也要站起來對著他們揮拳啊!”
喬戣的面色變得柔和了幾分:“會贏的。”
“不過師姐,我跟你說實話,我不太相信你。”
喬戣淡淡地一笑:“我知道很難讓你們相信我,我也曾是參宴者,現在仍有資格回去,我們也是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人,不過,重生的好處就在于,讓我覺得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那些坐在宴會上的虛偽面孔,是時候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