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青在血泊當中站直了,后退了一步,他的腳已經碰到了身后的竹筐,他頓了頓,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墻上的死士露出了陰鷙的笑容,把弩箭對準了他的脖子,巷子的入口還站著兩個人,他已經殺了三個,腳下就是那三名死士的頭。
血漫過地面,隴青再次握緊刀,準備使出那一招,那些死士不約而同地向后一退,他們已經見識過了這一招,只有一招,每一次出手,卻都能取一個人的命。
“老師,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隴青,再堅持一會,我們這就來了!”
隴青抿嘴,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卻比一瞬間長太多了。
隴青猛地發力,一躍而起,這一次是對他正前方的死士出手,但他挪動的同時,墻上的弩箭忽然射向他身后的竹筐。
隴青心頭愕然,又轉瞬之間后退,強大的力道使得他的手臂疼得仿佛要被撕裂了,卻還是離那支弩箭還有一只手掌的距離。
這時候,一只手忽然伸出來抓住了那支箭。
劉大川拍了拍隴青的肩膀:“還好趕上了,你的老師老胳膊老腿,實在走不快,我先一步來了。”
隴青瞬間覺得松了一口氣,他回過頭去尋找竹筐當中那雙漆黑的眼,竹筐當中的女孩努力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眼中流露出驚懼的神色。
劉大川活動了一下手腕:“歇著吧,剩下的交給我來解決。”
巷子口的死士正要再次動手,一支煙桿忽然洞穿了死士的脖子,死士睜大眼,難以置信地仰面摔倒在地,濺起無數血花。
柳佞在巷子外破口大罵:“他媽的!小肥豬活膩了!派你們出手!”
隴青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容,在這個老頭還是他的老師的時候,他大概永遠可以相信柳佞。
接下來,已經變成了隴青和劉大川單方面的屠戮,劉大川下手穩且狠,柳佞則是擦干凈了自己的煙桿,站在巷子口,像是一群流氓的頭頭一樣,就算是身后捅來一刀,大概也只會頭也不回地反手奪白刃。
地面忽然產生了劇烈的顫抖,屋檐上掛著的水珠瞬間砸落在地上,柳佞聽到了一陣風鈴的響聲,柳佞晃了一下,剛剛的一瞬間,他有些站立不穩。
隴青殺了最后一個人,捂著自己的傷口,再次背上竹筐,來到柳佞的身后。
這老頭已經比隴青要矮了,但隴青看著他,還是會不自覺地生出敬意。
“老師,剛才的晃動,是怎么了?”
柳佞瞇著眼仰視著天空,天空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青黑色的裂痕,從天的東方蔓延到西方。柳佞若有所思地取出了傳音鏡,叫了寧天霄:“你看看天上這東西。”
劉大川也抬頭看著天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這該不會是......”
“我猜是,宮姓的小子,你覺得呢?”
宮止站在幽暗的井下,看著傳音鏡上神界的天空,說道:“我們領域當中也經歷過一次墜落,那時是一座山裂開之后,另一個領域出現,從這種情況來說,那些墜落者們,很有可能會死。”
柳佞眼中閃現了一絲殘酷的笑意:“這么高,恐怕要直接摔死了。”
喬戣卻說道:“不一定,千萬不要輕敵。”
柳佞聽到這句話,再次仰頭看著天空,裂縫還沒有什么變化,神界的雨變得越來越大,一只白虎忽然出現在巷子外,跟在白虎身后的,是一個身段妖嬈的女人。
劉大川一震,咳嗽了兩聲:“波利?”
波利冷漠地點了點頭:“換了個身體,那具已經不怎么好用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柳佞說道:“不不不不,這件事情沒什么關系,關鍵是小肥豬的疑心病實在是太重了。”
“這時候帶劉大川過來,今夜準備殺上露臺么?”
柳佞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說宮止的事情,按理來說,這女人癡戀宮止這么多年,他一回來,波利應該拽著他問宮止才對,但是這個時候,她卻像是忘了過去的事情一樣,她越是堅強冷漠,柳佞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今夜我獨自去找小肥豬,你們先回去休息一下,動手的事情,還要跟戟狼商量一下,我老了,可不想犯下太多的殺業咯。”
波利依舊是冷漠地點頭:“知道了,隴青跟我來吧,你的老師和劉大川可不會醫術。”
隴青向著柳佞一抱拳,跟上了波利,白虎在雨中跳動,皮毛油光水滑。
“對了。”柳佞忽然一拍腦袋,“我們都反了。”
“什么?”波利皺眉道。
“這件事情很難解釋,不過,我們是準備做一件大事,怎么說呢?我們準備推翻這些領域。我們的領主也反了,還有一個小姑娘,你之前見到的喬戣,她是......創世者之一,事情很復雜,以后有機會我會跟你解釋。”
波利沉默了片刻,微微點頭,卻不多問,很快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佞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裂痕,嘆了口氣:“你是準備回去還是跟我去看看神王殿?”
“跟你去吧,我總覺得這里還有些事情不對勁,我怕你自己出去會出事。”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柳佞抽著煙,“走吧。”
劉大川忽然問道:“呃......你有沒有覺得,波利很奇怪,按理來說,她不會追問你宮止的去處嗎?”
“是啊,我也覺得,但你敢說嗎?你敢嗎?”
“我不敢我不敢,我怕以后一口飯一口毒。”
“算了,反正到時候,給她見一面宮止的機會吧,宮止都快死了,以后在這世上的,就只有寧天霄了。”
露臺遙遙地閃爍著,柳佞伸了個懶腰,向著露臺走去,露臺高大、宏偉,當初修建露臺的時候,神王說,這個露臺就像是神界的太陽。
柳佞劉大川走到露臺前時,戟狼的父親仍然執槍守衛著,如果不是認識戟狼,柳佞大概也會覺得,戟狼的一家全都是忠臣。
“帝師回來了。”銀發的老人說道。
“我回來了。”柳佞壓低了聲音,“宮止也回來了,神王最近如何?”
“很頭疼,他后悔把自己的那些子女叫進帝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