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十七年三月,大理蘭溪,這是三江匯流的地方。
在現代,這里還是一個著名的景點。白馬雪山就在附近,雪山之西是著名的風景點香格里拉,越過香格里拉再往西則進入了成都府。而雪山東面則是吐蕃高原,現代稱之為西藏高原。
古代這里有一條最重要的道路——茶馬古道。闞石為什么會選擇茶馬古道作為進藏的路線,而不走四川呢?第一個原因是他后世在云南當兵打過仗,他也專門研究過茶馬古道,對這邊的環境比較熟悉;另外一個原因是交通上的便利,就是船運,從廣州直接可以坐船到達這里。
闞石沿著廣州河,帶著衛隊湊齊足夠的船只,他立刻馬不停蹄的登上船,沿著廣州河逆流而上,直撲善闡,在善闡稍作停留進行休整。稍稍整理了隊伍,繼續沿江上行,直到后世大理古王都,才又稍作停留。
在后世大理古王都休整了兩日,等來了后續部隊,一支由巖龍率領的近衛營偵察分隊。時間已到三月份。闞石將手頭的軍隊混編在一起,選拔了身體最強壯的士兵組成探險隊,繼續坐船沿江上溯。向大理和西藏交界處蘭溪出發。
闞石取出高倍望遠鏡,這可是后世的產品。四十倍放大效果,楚國還無法生產這么高倍數的望遠鏡。遠遠的觀察著那座白馬雪山,雪山在高原的陽光下潔白如玉,向玻璃一樣閃閃發光,山頂籠罩在一團帽子似的白云中,云霞蒸騰,七彩流光,再外加清新的空氣,蔚藍的天空,讓雪山顯得極為神圣。
闞石放下望遠鏡,喃喃自語的說:“真是不可思議!這里的顏色太鮮亮了,藍天像寶石,白云像少女飄舞的白紗,雪白的令人動心,再加上那山頂亙古不化的冰雪。你說,這壯美的背后埋藏著多少尸骨?”
闞石最后一句話很突兀,身后的巖龍愣了一下,然后不加思索的回答:“闞大哥,實話跟您說吧,我看到這個山口,真不敢讓您進山了,我心里隱隱有一點不好的感覺。你要是出事,我沒法子回去交代。姐夫,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去那個什么西藏,有什物事值得你去冒險。唉!大姐也不管管你。我覺得這樣的險還是不要冒為好。”
闞石笑著回答:“呵呵,巖龍,這個世上只有你姐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去西藏,肯定是有原因的。不過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好吧,不要啰嗦啦,你就在這里等著我,替我守好退路。”
巖龍不滿的回答:“闞大哥,你太偏心了!老是瞧不起人,為什么不帶著我。我不想在這里留守,我也要跟著去。“
闞石搖搖頭說道:”巖龍,大哥沒有看不起你,因為退路也非常重要。這條道路實在是太危險了,一旦出了事,你這里就是我們最后的希望。好了!你就在這里接應我們。這是軍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這次留守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在這個地方要修建一個堡寨,可能下一次上高原也用得上,這個任務很重要。嗯,還有,這里的野人很多,而且善使毒箭,對我們有很濃的敵意。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這么多兄弟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一定要謹慎小心,挑起這個擔子來。明白嗎?”
“嗯”巖龍無奈的點點頭,他看著闞石說道:“姐夫,你也要小心!要是……”
“放心吧!”闞石打斷巖龍的話,拍拍他的肩膀岔開話題說道:“不好意思,你剛剛有了兒子,大哥就把你帶出來,嘿嘿,可兒背后還不知道怎么怨我。”
巖龍憨憨的笑了笑:“不要緊的,可兒她能夠理解我。姐夫,你放心,可兒不會怪你的。”
“嗯,但愿如此吧!”
第二天清晨,闞石和探險隊員們早早地起了床,他們整理好行裝站在一起,等待著闞石的命令。闞石再次看了眼遠處的大雪山,那里依然云霧蒸騰。闞石此時忐忑不安,心里也沒有底。眼前正是春汛,積雪融化,并不是最好的進山季節。
不過,這一路上逆水行舟,歷盡艱辛才來到這里,他不可能半途而廢。闞石咬了咬牙一聲令下,二十幾個強壯的戰士隨著他向著雪山出發。一輪紅日下,巖龍站在坡上,目送著他們越走越遠,久久不愿回去。
過大雪山的關鍵是克服高山缺氧。在這個時代簡陋的設備下,普通人無法應付高原反應,一旦走上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地方,常常覺得空氣中氧氣不夠,呼吸上不來。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時代的人好像適應能力更強,很快就適應了高山環境。這很讓闞石感到驚訝,也許后世人真的退化了很多,這適應野外環境的能力上,真是無法和這些原始人相比。
這次隊伍的向導是一對父子,還帶了不少他們養的狗。這對父子以前是燭龍人的大巫,在以前的部落里很有地位。燭龍人養的狗,有點類似于后世的藏獒。個頭要小一些,不過更加的兇猛,只有養狗的人才能夠指揮它們。
這次進雪山,為了預防雪崩,闞石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制作了一些小配件給每一個戰士,戰士每人嘴中含了根小木棍,鼻子上也帶了一副鼻夾,而后用厚厚的羊毛披肩裹住鼻子以下,這些準備都是為了防止人們處于群山之中,無意識的說話、咳嗽或打噴嚏。
五日后,已經翻過了七八個山嶺。地勢已經越來越高,地上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道路越來越險峻。馬上要過更危險的地段了。下到一個坡底,大家休息了一會兒,每個人腳上開始套了一雙雪鞋。
這是一種用幾根藤條編出來的舟形腳撐,它是為了防止人走路出聲音,或者無意中掉進雪化后的冰窟窿里。隊正仔細地檢查完所有人的裝備后,因為嘴里還含著木棍,他用目光與手勢詢問闞石。
闞石擺了擺手,示意大家拉出兩根長長的攀登繩,他將隊伍分成兩隊。前面的為探路隊,由他親自帶領。后面的為支援隊,他指定了一人為領隊。兩支隊伍要分開一段距離走,闞石這么做是有原因的。萬一遇到雪崩,整支隊伍不會全軍覆沒,還可以得到另一支的援助。
每個人腰中都系好安全帶,用扣件掛在安全繩上。所有人連成一長串。做完這一切后,想了想,闞石又一點那些狗,示意父子倆把它們也連在安全繩上。闞石走到最前面的位置,把安全繩系在腰上。他手一揮,隊伍隨著他動身了。
闞石走的很小心,他離眾人十幾米遠,他從背包里拿出一捆紅色小旗,邊走邊在雪地上做好路標,后面的人順著他選出的路線,小心翼翼前進。不久,闞石身上攜帶的小旗用完,他向身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人無聲地將自己身上攜帶的小旗傳給他。
就這樣,一行人走走停停,深入了雪谷。隊伍走的很慢,時光似乎一眨眼渡過,天很快黑了。高原上的落日來的比平地晚,因為群山相互遮擋,太陽還沒有降到地平線以下,就被遠處的山梁擋住。
唯有身處山頂,才可以多享受會兒陽光。論野外出游的裝束,這支隊伍可謂同時代獨一無二。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一件羽絨背心,背后還背著睡袋,當夜幕剛剛降臨,天色有點昏暗時,闞石停下了腳步,他命令隊伍就地扎營。
隊正有些奇怪,天色還早,怎么這么快就扎營。看到他滿臉的疑惑,闞石比劃著手勢,指著地面告訴隊正:“地面都是融化的冰雪,有些地方還是雪窟窿,天色一昏暗,視線不好,容易發生危險。”
隊正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闞石的意思。闞石招手示意一人點亮蠟燭,他借著蠟燭的光線寫了一張信箋,綁在一條狗的脖子上,這條狗轉身向后路的支援隊跑去。雪山中放狗是要套嘴嚼的,這種類似馬嚼似的狗嚼是為了防止狗胡亂咆哮而引發雪崩。
那只脖子下綁了信筒的狗低聲嗚咽幾句,轉過身子,就哼哼哧哧地向來路奔去,不一會,狗子消失在山路后。狗認主,在隊伍前方是養狗人的兒子,養狗人的父親則留在隊伍后面,如此一來,前隊和后隊都便于控制狗群。
不一會,剛剛跑去的狗又呼哧呼哧的跑回來了,闞石拆下狗脖子上的信筒,拍拍狗的腦袋表示鼓勵。信筒裝著后面領隊的回信,他告訴闞石,后隊已經選擇了一片安全的地方扎營,請楚王盡管放心。
不一會兒,探路隊也選好了宿營地,并端來晚飯。在亙古不化的雪山上吃飯是個什么滋味,那真是一言難盡。水壺里的水已經結冰了,饅頭硬的像石頭,肉干滿是冰碴子。含在嘴里立刻會覺得有一根針直刺腦門,這根針冰冷陰寒,讓人覺得腦子里一陣劇痛。
天可憐見,這飯食實在難以下咽。但身在高山,你又必須大量進食脂肪類食物以補充消耗的熱量,要不然,身體根本吃不消。在山下闞石平時不屑正眼瞧的肥油肥脂,這時在這里成了難得的美味,它不受寒冷的影響,含在嘴里不化,而且松軟香甜。
闞石邊吃著膏油狀的食物,心里面邊直犯嘀咕,看來,氣候跟人的飲食習慣密切且相關,如果在山下讓他吃這樣的食物,估計隔夜飯都要吐出來,看著都膩人。但現在咽下去,他卻覺得這是世上難得的美味。
他估計,后世西藏人的食物也有這種特點。吃完了這頓冷油做成的高山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璀璨的星空,此次顯得格外的深邃。養狗的孩子走了過來,他將帶來的狗分一條給闞石,示意他睡覺的時候摟著狗,這樣就不會凍傷。
闞石點點頭表示明白。那名養狗孩子憨厚地咧嘴笑了笑,又行了一個禮,然后退下。這家伙顯然很適應高山環境,他也分配了一條睡袋,他非常喜歡,有點小興奮。他弄明白怎么使用后,就找個背風處,摟著狗便沉沉睡去。
闞石剛剛在地圖上做完標記,他把東西收拾好,伸一個懶腰。抱著狗鉆進睡袋,這才感覺到抱狗睡覺的好處,這狗身體火熱,簡直就像一個火爐,烘的睡袋暖暖的,他摟住狗的頭,在半夢半醒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