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四年七月二十日,收到遠洋艦隊遇難的消息后,闞石一行一早就從洛陽出發,沿著馳道馬不停蹄地趕回秣陵。二十二日,闞石的隊伍已經進入信陽境內。
“傳令,隊伍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一路上心情不佳的闞石見黎巧神情有些疲憊,突然開口說道。
一陣軍號傳遞聲過后,隨后一陣馬嘶人喊的嘈雜聲,不多久,整個國王儀仗就在一片開闊的樹林旁駐扎下來。
“夫人,我們出去走走。”
這里離信陽城還有三十多里地,附近有一個屯寨。一眼望去,寨子四周到處都是農田,現在正值秋收的時候,田地里一片繁忙的景象。闞石突然來了興致,他抱起小兒子源兒,一手牽著次子小文,興致勃勃地叫上黎巧,帶兩百名護衛四處巡視。
眾人走過一個田垅,聽到田中收割的農夫唱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好歌!”闞石擊掌叫好。
他連忙立馬揮手,招手請那位領唱的農夫過來。見到這一大票人馬,這個農夫嚇了一跳,他立即跪倒在農田里,其他農夫也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拜倒在田里。闞石不停的招手,示意其他的農夫繼續忙碌。并讓那個領唱的農夫過來一敘,他只好起身過來。
闞石隨口問:“今年收成可好?”
“回王上的話,今年收成好。”農夫神態有些緊張的回答。
“咦,你認識我?“闞石有些詫異,因為他和普通的軍士穿得差不多。
“稟王上,學生云海,乃農校十期畢業生,現任此地屯長。”云海神情激動地稟告。
“哦,哈哈,想不到這里還遇到我一位學生。不錯不錯!身為屯長還能夠親力親為。我很高興!你做的很好。”闞石開心地扶起云海,拍著對方的肩膀說道。
“謝王上夸獎!”
”嗯,好好耕作,這里看樣子是初次耕種,要把朝庭的政策宣傳到位,新開的農田秋后不收稅,打下糧食自己收好,若有多余的糧食可以賣給供銷社,供銷社會按價收購。切記,要把朝廷的惠農政策落實到位!”
“學生謹記!”他回答。
闞石在云海的陪同下,又視察了當地的秋收情況,今年河南地區風調雨順,豐收在望。心情愉快的闞石騎馬奔跑著,一馬當先的奔上山丘,立馬揚鞭,真有一股指點江山的快樂。
遠處,田野中,忽隱忽現著農夫忙碌的身影,隱隱約約又傳來一陣陣歌聲。
“豐收了!”闞石對黎巧說道。
“是啊,豐收了!”黎巧也是一臉的喜悅。
山坡下,兩百名衛士成扇形散開護衛著他們。隨著冶煉技術和大量的水力機械使用。華夏的兵士都配備上了胸甲和臂盾,它們都由水力沖壓機一次沖壓成型。胸甲與臂盾都是闞石結合西方中世紀騎士的裝備而發明的。
臂盾可以套在小臂上,主要用于擋格對方重兵器,由于形似龜殼,又被士兵們稱作“龜盾”,再加上一次沖壓成型的頭盔與面甲,他們看起來與西方中世紀騎士一樣,成了活動的鐵人。與麒麟鎧配合起來,這樣的武器裝備,已經遠遠超過了盛唐時候的唐軍。
此刻闞石的心情不錯,艦隊海難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自嘲的說道:“呵呵,夫人啦!看來為夫這些年也沒有虛度光陰。嗯!軍隊已經完善了。秋收之后,我們應該舉行農牧節慶典,獎勵最勤懇的農夫,最有能力的士卒,最廉潔的官員。慶典上要獎優罰劣,落實政府機構的考績條例,形成優勝劣汰的機制。嗯,我現在只剩一件心事未了。”
望著遠處的屯寨,黎巧調侃說道:“夫君,這些年你干的不錯,政府、軍隊、工廠、商業,造船,建國僅僅四年多,取得了這么大的成績,你不會是還想增加幾個嬪妃,體會一下真正帝王的生活吧?”
“呵呵,你知道我這個人這個方面比較古板,我可不想成為后宮種馬。來這個世界之后,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你說,中國社會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嘻嘻,我可是個歷史盲。行了,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你想干什么?”
“黎巧,這些年來,每當我想到這個問題,我總是徹夜難眠,即使睡著了,我也會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如果不為華夏民族打下長治久安的基礎,我想……“
”……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也會痛苦的從墳墓中坐起來。所以,我們必須挖掘我們民族最深處的缺陷,我們必須重鑄我們華夏民族的魂魄。我考慮了一些東西,現在說給你聽,咱倆一起來探討探討……”
“打住!”黎巧打斷闞石的話語,她對著旁邊的侍衛長喊道:“鄒桐,叫士兵再走遠點,四處警戒!”
等到侍衛們走得更遠,闞石這才繼續說道:“夫人,上輩子你也算是飽讀詩書,盡管你對很多歷史事件不了解,但是對中國幾千年的思想體系應該還是知道一點的,華夏幾千年封建社會不外乎儒釋道三家……“
”……道家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想來想去,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中國自古以來犯了一個‘一’的錯誤……“
“老公你到底想說啥?”黎巧忍不住打斷闞石,她實在不明白對方想說什么。
闞石見黎巧滿臉的懵逼樣子,只是擺擺手繼續往下說道:”可嘆,中國在世界上最早明白了‘三’的道理,最終卻走向了‘一’,一個皇帝,一個政權,一種思想,一個地方官員,司法、行政、財務一把抓,他要是不學壞,那都不符合中國自古以來的哲學了……“
”……通過這個政權來實行監督,那是哄老百姓的。從‘一’中出來的監督,要去管理‘一’,那是笑話。所以我想,我們必須打破華夏這‘一’的循環,不能再用‘一’個政權,來代替‘一’個政權……”
“喂,闞大哥,你想說的是不是三權分立?你可要考慮國情啊?西方的東西不一定適合中國。”黎巧再次插話道。
闞石無奈地笑笑,他耐心的解釋說:“黎巧,你也太小看夫君的智慧了,我豈不知道因地制宜。我所想的豈止是三權分立,三權分立,又豈能憑空建立。我想建立一個體系,讓政權是一,道德是二,輿論監督是三……“
”……我先說一和三,如果有一幫人,一天到晚盯著官員,官員們行事稍有越軌,便將之公諸于眾,這些人還不用政府出一分錢養他們,多好!當然,如果政府出錢了,那就不是輿論監督,而是監督輿論,這就是我想說的‘三’……“
”……僅憑輿論監督是不夠的,官員越軌公諸于眾后,法律必須接踵而至。否則,輿論說說沒有效果,說到最后也懶得說了。三生萬物,就在于此。至于政府機構這個‘一’,當然是三權分立,后世新中國,這一點就做的不錯,有很多地方值得借鑒,如何借鑒?這個我們倆還得另找時間探討一下……“
”……至于這個二,應該是道德,你也知道,后世西方多神教會被單一神教戰勝,基督教統治了西方世界。因為對于普通人來說,向一個神祈求,好過向許多神祈求,神多了,就不知求誰好了。而在華夏,我們的人民比較聰明,我們的人民從來都相信人定勝天,對鬼神的事情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哈哈,華夏自古以來沒有一個系統化的單一神教,道教如此,印度傳來的佛教也如此,都是一種多神教。現在我們的老百姓的信仰是復雜的,還保留著原始的拜物教的痕跡,比如信仰山神、土地等……“
”……在這個原始時代,我們國內的信仰很復雜,雖然我們做出了很多的努力,比如,信奉神龍,信奉我們的先祖等;你也看了暗衛的報告,那些原始的拜物教還是很有市場的……“
”……我們的人民在某些地方是信仰混亂和相互抵觸的,也是信仰不堅定的,最近幾年很多地方發生的案件殺人盈野,人殉的行為屢禁不止。一些人裝神弄鬼,服食一些害人的丹藥,這些邪教今后如何杜絕呢?到新中國這些東西都沒有完全解決好,比如什么……“
”……這些邪惡的東西最善于蠱惑人心。我心中憂慮的就是這點,我們現在建設的是封建家天下,雖然我現在稱王沒有稱皇帝,其實本質上沒有多大的區別。我很擔心我們的后代,小武他們這一代還沒有問題,我們還可以言傳身教。要是等到遙遠的將來呢?……“
”呵呵,黎巧,看看幾千年的華夏史,我們可以清醒地得出一個結論:皇帝是最沒有信仰的,或者說最不被道德約束的就是皇帝。你看看歷史上的每個皇帝,都自稱天子。他們沒有任何道德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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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想殺就殺,想剝奪別人財產就動手。不管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這樣的明君……“
”……嘿嘿,別人這樣干是強盜,皇帝這樣干是為了國家。這必然帶壞了一幫官員,上行下效,為所欲為。到最后五德循環這樣的謬論又會大行于世,五胡亂華,三百年的王朝更替,華夏的苦難什么時候是個頭?你說說看,我們的子孫后代,會不會走上這條老路?最后也被殺的干干凈凈。我想,我們不難得出結論……“
“等等,你讓我先冷靜一下!”黎巧打斷自己老公的話,聽到這里她只覺得背上發冷,想想不寒而栗。闞石摟住妻子發抖的身軀,溫言說道:”老婆,不要害怕!有我在,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的身上。嗯,我們還有時間!我們既然想到了這些,總歸是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的。解決了這些問題,我們真正的才為萬世開太平!……“
”……既然東方一直沒有解決好這個問題,我們不妨參考一下西方一些好的東西。我記得西方思想家康德說過:人無信仰,便如畜生。所以皇帝是畜生,官員也是畜生。為了防微杜漸,保住我們血脈的傳承,避免落入王朝興替的怪圈,我們必須建立一套連皇帝都約束在內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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