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如果克里森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在找自己，那么他肯定不會亂跑的。
作為一個好孩子，他擔心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但是他不知道，更不知道現在局面到底成了什么樣子。只是在下水道當中看著老鼠發呆。
它現在負責看住身后的兩只貓，那兩個家伙正在人形和貓的樣子當中切換，試圖掙脫身上蛛網的束縛。
可是這看起來很細很軟的東西卻堅韌的不可思議，甚至有時候會因為被束縛的家伙身形發生變化而跟著一起變化。總之，如果不在意的話，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被這種東西束縛著。
但是一旦試圖掙脫，這東西的堅韌程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東西是和我身體當中魔力的密度相同的東西。”小蜘蛛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兩個忙了半天的家伙：“如果你們愿意承諾出去后......”
“不行。”
“那還得委屈你們在這里呆一會。”小蜘蛛沒了脾氣，嘆著氣。
那些家伙在之前就走了，本來小蜘蛛也想把這兩個家伙帶走。但是手一靠近就被咬了。
所以只好現在先在這里等這兩只貓冷靜下來。
不過為什么要阻止這兩只貓而不是幫著它們把那個家伙抓起來呢？小蜘蛛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這樣做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它是不喜歡惹麻煩的性格，雖然會毫不猶豫去幫助那些陷在危險當中的人們，自己卻絲毫不愿意惹麻煩。
同時，也沒有怪罪過惹了麻煩的朋友。
它看了看周圍，雖然是在下水道這里，但是卻完全沒有異味。它用自己的魔力形成了屏障把奇怪的氣味隔絕在外面。
“你是它那邊的嗎？”
“不是。”
“那么你為什么不來幫我們呢？你很厲害，剛才甚至很輕松就把那東西給束縛了起來。你只要愿意把它交給我們，就沒有那么多的事了。”暗磨著牙齒，聽起來像是在呻吟一般。
“你要把她帶到什么地方去呢？原來你們用來封印的地方已經沒了不是嗎？只剩下一個棺材了。”小蜘蛛頓了頓說道：“那個棺材就是一個普通的棺材，之所以能夠封印住是因為額外的力量鎮壓。但是你們現在沒有那種力量，只能把她放在里面。她醒來就會試圖突破，能關三天我覺得都很懸。”
“你是想要吵架嗎？”
“并不是，只是覺得那個家伙不是什么壞東西。而且你們已經把她關了足夠久了不是嗎？你們也和它一起被封印在那種地方，現在大家都好不容易能夠重見天日。在這種地獄當中，能有個自由就是幸事吧。”小蜘蛛頓了頓說道。
“這是神賦予我們的責任，是我們出現的意義。”
“但是神已經長眠，神和惡魔都是，你們已經失去了這種意義。”
“說的，不錯。但是，這不是，我們逃避，責任的理由。”
“是嗎，責任啊。”小蜘蛛猶豫著說：“不過說起來，責任這種東西真好啊，我也想要有責任。”
“什么意思？”
“我見過因為責任急著送死的，見過因為責任寧死不屈的。還有因為違背了責任自責而自殺的。我沒有過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因為我沒有過什么責任吧。”小蜘蛛頓了頓說道：“說起來我挺羨慕你們的，不管怎么說都要比我這種沒有責任的家伙要好上太多。”
“我倒是想問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暗皺著眉頭看著他說。
能夠輕易的束縛住自己的家伙在世界上可不多見，就算是真的說是災禍級的魔物也不該有這樣的能力。自己雖然不是魔物，但是對付災禍級的怪物多半不在話下。
但是面前這小小的一只，讓他莫名奇妙的有點畏懼。完全是下意識并且找不到理由的懼怕。
這個家伙很危險，危險的有點莫名其妙。
因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擔心的，這個家伙總是給人這樣一種感覺。首先是恐懼，其次就是放心。真的很難描述為什么兩種感覺會從同一個身上家伙感覺出來。好在不是反義詞，根據邏輯來解釋的話，估計就是雖然這家伙不管從方式來說，都讓人感到恐懼。見到后不下意識的躲避都是好膽識。
但是卻莫名其妙的有種感覺這家伙不會鬧事。
就像是個很乖巧的大怪物，還是小小的一只。大概的看到只是會覺得這是某個被欺負的家伙，或許能幫上忙的話就會成為伙伴這樣的想法。
暗嘆了口氣，慢慢的低下頭。
那家伙現在就在這個城市，但是自己卻根本沒法去對付自己命運的宿敵。反而被困在這種地方無計可施。這蛛絲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弄斷的打算。
“如果我說我不會去找那家伙，現在你就會解開蛛絲吧？”暗忽然想起來這家伙的腦袋不是很好使，或許可以用這種方式騙它一下。
灰愣了愣，扭頭看著他，卻看見他對自己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可是還沒有等他做出下一步的說明，一直束縛住他的蛛絲就忽然間消失不見。
“當然可以。”小蜘蛛隨口說，然后扭頭看著正準備要跑的暗愣了愣。
“我最討厭騙人的家伙了。”它氣鼓鼓的小聲嘟囔。
鼠群慘叫著跑開，光線忽然消失，整個下水道當中只是很短暫的時間就被黑暗徹底籠罩。
因為黑色的氣息以著波濤的氣勢把整個下水道都給充斥，肉眼所見的一切都在試圖逃散。
暗慌神的功夫，只是感覺自己的后頸發涼。
那是蜘蛛的副肢，小蜘蛛身后長出來的長腿像是長矛一樣指著他的喉嚨。同時八個眼睛一瞬不順的看著他。
“你不會騙我的，對吧？”小蜘蛛的聲音忽然變了，就像是孩子那樣笑盈盈的說。但是同時，山呼海嘯般的壓力讓暗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自己在某件事情上惹怒他了嗎？暗感覺自己或許會消失在這里了，甚至就連戰意都無法擁有。
上一次表現出來這樣的敵意是在和克奇特相對立的時候，但是那時候因為雨水的緣故讓小蜘蛛難以匹敵。雨水是小蜘蛛的弱點，它沒給別人說過。因為作為蜘蛛來說，在雨幕當中幾乎沒有視覺。而聽到的只有雨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體溫也會過低，就連寄托魔力用的蛛絲都會在雨水當中降低性能。
可是現在并沒有那樣的大雨，小蜘蛛看著暗的眼睛，等著它做出來下一步行動。
雖然這樣不過是在威脅這家伙，但是小蜘蛛的確是釋放了出來實質的殺氣。
暗想要逃走的樣子的確是太過于顯眼，其實小蜘蛛一直都是能夠注意到別人細微的情緒變化。甚至能夠通過這種方法來判斷出來對方到底想要什么。
“我們不是敵人。”小蜘蛛輕聲說，一停一頓的說：“同樣，我們大家都不是敵人。教會也好，魔人也好，魔物還是人類都一樣。我們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的活下來，沒必要再相互爭斗了。”
他這樣說著，身后的長腿慢慢的縮了回去，然后看著楞住的暗。
“這是亞克那個家伙告訴你的？”暗有點莫名其妙的問。
“不是，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小蜘蛛慢慢的坐在地上。他小小的一只，坐在那里，他再地上抱成一團。
很久很久之后，它縮到了一邊。
“那個，我開玩笑的。你們要是想去追就去追吧。”小蜘蛛頓了頓說：“是我的錯，是我用自己的判斷來為你們做決定，就當我什么都沒有說過吧。”
暗仍然是楞住了，楞住了以后，這家伙就仿佛不存在了一樣。
雖然它現在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找那個自己命運中應該看管住的家伙，但是莫名其妙的對這個縮在角落里的家伙有了興趣。
原因其實很簡單，這個家伙太顯然了。
只是稍微的真情流露，所爆發出來的偉力就讓整個下水道的生物都潰散。魔力的凝聚程度高到了一個完全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家伙被稱為災禍完全不過分，甚至這個家伙被劃到這個分級暗都覺得是教會分級的一個漏洞。
因為血日的時候，在城市外面像是山脈一樣的大家伙是災禍，而坐在這里的小家伙也是災禍。
有一個很好理解的原因，這個小家伙和那個大家伙，有著類似的魔力總量。
一個毛球大小的家伙有著山脈一般的魔力，如果說那東西是怪物的話，那么這東西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怪物啊。
但是它卻說出來這樣的話，好像是個幼稚的孩子。
暗變成了人的樣子坐在了小蜘蛛的旁邊，看著這個黑色的毛球。
“不去找那東西了嗎？”
“找。”
“那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我現在不打算阻攔你了啊。”
“在那之前，我想到知道你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一個蜘蛛人，就是這樣子，普普通通的魔物。”
“普普通通魔物要是都是你這個樣子，它們也沒有必要害怕教會了。”
“亞克說過我是什么心什么的，具體不知道。反正好像就是我在一個生命禁區當中，一個魔物聚集的區域里。被包裹的繭成為了一個魔力的匯聚點。就匯聚成了我這個樣子。”小蜘蛛扭頭看著暗說：“你想要我的魔核嗎？”
暗愣了愣，忽然看到小蜘蛛一手刺進了自己的身體當中，然后在暗的面前把自己的魔核掏了出來。
而更加令人驚訝的是，這家伙的魔核是存粹的黑色，沒有一點雜色。
“這是？”
“我比較特殊，算是一個魔力的聚集體。雖然其他的魔物也都是我這個樣子的，但是我的魔力量要稍微多一點。”小蜘蛛猶豫的表示自己的說法：“亞克說我沒有魔核，只有一個名為心的東西。”
他把自己手中的魔核遞過去：“把這東西捏碎了能形成一個短暫的護盾，或者能夠引發爆炸一類的。亞克說過有這種作用。”
暗把魔核拿在手里，這東西就算是暴露在外面也沒有被任何的污染，只是存粹的黑色。
“對你沒有影響嗎？”
“我的蛛絲要比這個密度高的多，只是魔核的話，對于我來說是很隨意的事情。”小蜘蛛頓了頓說道：“有這種魔力為什么會在這里呢？我應該去找魔物去找機會報復人類才對。你是想要這樣說吧？”
“你總是把我想說的問題給提前說了出來。”
“那是因為我實在是聽了太多遍。”
“那么回答呢？”
“我也說了無數遍，我不明白。”小蜘蛛看著他說道：“答案就是我不明白，問清楚后我就先離開了，我會回到旅店里。”
“那我們一起離開。”
“你放棄了？”
“我現在已經完全找不到那家伙了，能幫忙找嗎？”
“可以。”
“剛才不是還反對嗎？”
“我們現在是在一個隊伍當中，亞克也付給我了不少的薪水。”
“我很意外，既然你是這樣的家伙，為什么你會選擇跟著亞克？”
當暗問出來這個問題之后，小蜘蛛少見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它扭頭看著那個家伙。
“還記得你剛才的問題？”
“嚴格來說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問題，我自己是沒有說過的，但是我自己也的確是想要問這個問題。”
“嗯，我說過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只有亞克除外，如此久以來，只有亞克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小蜘蛛頓了頓說道，它的聲音嘶啞，嘶啞的就好像是從一個脖子完全壞掉的人嘴里說來的問題：“他從來沒有問過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明白我的意思。”
暗看著這個坐在地上的蜘蛛，黑暗之中，在下水道里，一個坐在地上，一個站著。
雖然他這樣，但是算是神創造的事物。而面前的這個只是一個源自于惡魔的東西。
或許有人能夠把這一幕用畫記錄下來，或許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吧。只是一個污濁的天使在看一個純凈的魔鬼而已。僅此而已。
“那還真是個好東西，你跟著他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