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等等，等會？你不是說過要傳授給我點什么東西嗎？”德諾斯壓住他的肩膀認真的說：“你這又是什么意思？”
“傳授東西？哦，我的確說過。不過安心吧，我這個位置就是個虛職，前校長，存粹是個活著拿工資的活。”他爹拍著他的肩膀說：“少會個咒術不會影響你的地位。如果你本身夠出色，一個咒術的增加或減少不會讓你的地位有變化。而如果你本來就是在混日子，安心吧，那東西你也學不會。”
德諾斯一臉懵的看著他對著自己笑了笑說道。
“我這輩子算是沒有遺憾了，或許也就一個吧。”他輕聲說：“沒有死在外面，我已經快要三十年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了。我老了以后就一直呆在這里。說起來，你母親她跟我說過她隱居的地方，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去過。所以我就想著再臨死之前再去看看她。當然，死在路上也無所謂，那也算是我的一個心愿。”
“這算是什么邏輯不通的心愿？”
“在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聽著流浪法師安薩里的故事長大的。”這個老頭笑著說：“我可一直都希望能夠像他一樣忽然就什么都不管了，就是想要在世界里走出一個名堂來啊。可是現在我老的都要死了，那個安薩里就算是真的見面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我。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我老的都要死了啊。”
“亞克說過，如果一個人在一句話里連續重復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最在意的事情。”德諾斯看著他輕聲說：“看來你很不想要死啊。”
“不然呢？我沒到能夠看淡生死的修為。”這樣說著，他坐在了桌子旁邊，看著站在角落里的妮娜。
“好久不見。”妮娜看著他輕聲說：“您身子骨還好嗎？”
“和當時差不多，就是快死了而已。”老頭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說：“你為什么回來了？”
“因為我沒有在外面看到我想要目視的東西。而且我忽然覺得，我只是想要出去而已。并不是為了什么，只是因為我在這里呆了太久想要看看外面。現在我看完了，外面很糟糕，很危險，于是我就回來了。”
“是嗎，早說你回來了。如果我早點知道剛才就幫你處理一下在這里的登記手續了。”他沒有多問，也不想多問。
外面的確是這樣的，非常的危險。所謂的美麗也得是能在山岳上欣賞大地崩壞的狠人。而且自己時刻身在其中，隨時都有可能喪命于此。
就連自己出門都沒有打算活著回來。
“說起來，我母親她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人呢？”德諾斯又搬過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了旁邊：“我印象當中對她幾乎沒有印象。”
“是個很好的人。”
“僅此而已嗎？”
“僅此而已。”
傍晚時分，日輪閃滅，整個世界在一陣亮光和黑暗的閃動當中迎來了夜晚。
“在傷感嗎？”貝妮看了一眼靠在墻上的亞克隨口問：“你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
“是啊，我認識的人又要死了一個。”
“那是誰？”
“我的朋友。”
“名字呢？”
“我從有段時間之前就叫他德諾斯父親了，時間過去太久，我記不清。也不想記起來那個快死的人。”亞克看著門外，今天的夜晚還是暴風雪，很冷很冷，就算是被咒術的屏障保護著，也不過是讓雪稍微的小一點。
仍然堆積到了腳踝往上，接近小腿肚子的地方。
最后給它送行的就是亞克，就算是到了夜晚，外面已經如此這般。他還是質疑獨自離開。
算上帶著的一個咒術制作的傀儡，也只是兩個而已。
在如此狂暴的外面，一個人類一個傀儡，大概夠半個月的補給。
能走多遠不言而喻，甚至大概的能算出來他會死在哪里。
但是他還是走了，或許是不想老死吧，老死對于一個咒術師，乃至冒險者來說都太悲哀了。
說是送行，其實也就是亞克遠遠的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做出來了回應。兩個人遠遠的看著，一言不發。
沒什么好說的，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肯定不想讓亞克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亞克也不想看著他這個樣子。他的形象應該是一個宛如傳說一般的咒術師，拄著橡木的拐杖，知天理，曉地理。入人道，通鬼門。逍遙而無拘束，自在如得酒醉朽。
亞克在記憶里對他留下這樣的印象就好了，而或許他會在這次出游后遇到機遇。然后能夠繼續的活下來，如同他一直都崇拜的那位流浪法師那樣，行遍此界。
貝妮站在亞克的旁邊，隨手拋起來一個金幣后塞進口袋當中。
“也不錯，至少作為人類來說，他足夠優秀了。”貝妮說：“你打算為了這個老友緬懷嗎？”
亞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他應該等一下我們的。”
“你也要去？”貝妮愣了愣，想了想那個方向都有什么東西：“精靈的聚集地？”
亞克點了點頭。
“你去那種地方做什么？你覺得那些長得好看的精靈很合你胃口？”貝妮的嘴角抽了抽：“你確定要在你的女朋友面前說這種話題？不怕被我打死？”
“我們現在很麻煩，教會肯定已經盯上了我們。所以我們要逃。”亞克頓了頓說：“繼續呆在人類的聚集地當中是個死路。我打算先去靈森，然后快速的轉向死人之國。”
“果然是想要去他那里嗎？”貝妮嘆了口氣：“我尤其不擅長對付那家伙啊，我對于只長歲數不長年齡的家伙很頭疼啊。”
亞克沒有說什么，也只是嘆了口氣。
“同感，不過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估計已經好轉了吧。”亞克猶豫著說：“或許已經不再不再這么的活躍了。”
他猶豫著思考著自己應該用什么詞來形容那家伙，只是覺得腦袋好疼。
兩個人相視一笑，扭頭準備離開這里。
亞克走在前面，捏著下巴思考著什么，貝妮跟在后面，白色的裙角被微風吹著飄動著。
雖然是在大雪當中，但是兩個人還是穿的很涼快的。畢竟對于它們來說，這是完全不用在意的溫度。
“好久沒有這樣走過路了。”貝妮看著周圍一個個關上的門：“真不打算跟著我回去？”
“或許在死人之國過一段時間之后我就會回心轉意，然后跟著你到那個城市。”亞克頓了頓：“我基本全世界都去過一遍，但是唯獨那里沒有去過啊。是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我有點害怕。”
“至少有我陪著你。”貝妮挽著他的胳膊：“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敢安眠，亞克，現在想要殺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在大街上沒有人襲擊僅僅是因為它們無法戰勝我。因此我不敢睡覺，就算是有了小白，還有護衛。我都覺得自己時刻都像是呆在戰場上。那個房間對于我來說是個高壓的環境，我在那里完全沒法放松。”
“抱歉。”亞克輕聲說，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談不上，只是孤獨罷了。”貝妮頓了頓說道：“畢竟在那種地方我可不認為誰是朋友。”
亞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你不在意洛麗是魔神種這件事情嗎？”
“魔物會在意是因為魔神種的出現是它們再次有帶領者的希望，教會會在意是因為它威脅到了現在的平安。八色璃會在意，那是因為那是個圣徒，是代表著神的圣徒。擁有著捍譽者的責任和義務。”貝妮笑了笑說：“但是我是貝妮，是個村姑，沒人要的孩子。我只在意自己能吃飽就行，再過于宏大的東西我不想在意。”
“這就是包庇啊。”亞克笑著說，然后表情慢慢的嚴肅下來：“現在真是不太平啊，現在整個世界都亂成一團。而且我還沒有找到讓我感到不安的東西，我已經做了有段時間噩夢了，就連自己的馬車里都不太平。這次的隊伍很混亂，什么人都有，我無法管理。總之，一切都糟透了。”
“你早就應該明白了，現在哪里都是混亂的一團。根本就沒有安穩的地方。”貝妮毫不在意的說：“就連我們幾個圣徒最近都忙的不可開交。每天都在懷疑人生當中度過。想要期待太平？當神和惡魔開戰之后，就不再可能了。”
亞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這次血日的損失很大嗎？”
“在我看來非常大，但是對于教會來無傷大雅。”貝妮頓了頓:“而且來了一個后輩，只是這一個消息就能讓它們暫時開心的忘掉其他的任何事情了。”
亞克沉默了片刻后說道：“說真的，當我得知你還有其他圣徒能力的時候，我無法想象之前的十二圣徒匯聚，而又數位魔神種在世的時候，那場戰斗到底有多么的夸張。”
“你或許應該想想更往前的時候，神帶著十二天使和魔神戰斗是何等的恐怖。”貝妮說道：“那時候再怎么樣沒有把安全區變成混亂地域，我們也好奇到底什么樣子才能讓世界變成這樣滿目瘡痍的樣子。”
“因為上升到了規則的層面了啊。”
“是啊，世界規則是松動的，我們圣徒也僅僅是因為在這其中擁有特權而已。”
“討論這種有的沒的讓我感覺有點郁悶。”亞克皺了皺眉頭，看著不遠處那個坐在房子旁邊在休息的家伙：“為什么他會在那種地方休息？”
那是大祭師，之前那個在門口檢查亞克它們的家伙。現在坐在房子的旁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刀匠跟我說這個家伙好像犯了些罪過。”
“聽你說的我覺得并不在意。”
“的確是并不在意，我又不負責這個。”貝妮猶豫了一下說：“估計就還是那些事情吧，貪圖了些錢財或者是女人。但是與我無關，首先這里是仁愛者的管區，其次就算是我的管區，我也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是無法原諒的。”
聽到這兩個家伙的談話，坐在那里的家伙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起來有點困乏的看著貝妮。
“你是來懲戒我的嗎？”他隨口說：“不像呢。”
“的確不是，你現在應該呆在教會當中。”亞克問道：“怎么了？”
“我犯了錯，現在在等審判我的人過來給我定罪。”大祭師看起來毫不在意的說：“但是他遲遲不來，所以我就先休息了。”
“吃飯了嗎？”貝妮問：“你看起來不像是個貪圖食物的家伙。”
的確是不像，他看起來很瘦，應該說是太瘦了，瘦的讓人覺得這個人或許并沒有吃過幾口東西。
“不需要，圣法力就能夠讓我活下來。”他再次閉上眼睛：“只是有點虛弱而已。”
“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吃一頓。”亞克做出來邀請：“雖然只是點不知道從那里來的肉，估計不是什么好肉。配合米飯的話堪堪能夠下咽。”
“呵呵，和圣徒共進晚餐可是無上的榮耀。”他閉著眼睛笑著說：“我一個有罪之人，哪有享受這種殊榮的道理。”
“那就當是和一個叫做貝妮的村姑在一起吃晚飯。”貝妮看著他說：“這樣行了吧？”
大祭師有點疑惑的睜開眼睛再次審視著面前的兩個人，對于這樣的事情感覺到不解。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他小心的組織的措辭。
“雖然我有段時間的確不知道人類的語言，可是現在我已經能熟練的運用溝通這種能力。”貝妮雙手懷抱在胸前：“我現在可是連繞口令都能說的。”
大祭師看了許久以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嗎，那還真是麻煩你們了。”
他慢慢的站起來，然后伸手抓起來拐杖撐起來自己的身體。
亞克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大祭師心領神會的拉開了自己的手臂的袖子，手到肩部的位置，只剩下干凈的白骨。
“不要介意。”他笑著說：“只是因為有條流浪的狗餓的發慌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