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老人雖然隱居深山那么多年，但對外界的變化仿佛很是了解。
僅僅半天之后，站在榮城街頭的他，就像換了一個人。
沒有一根白絲的短發，下頜上也沒有留有胡須，從上到下穿著一套時尚品牌的運動裝備，背后還背著一個登山包，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驢友沒什么區別。
反正，任誰都不可能把他這個形象和之前的仙風道骨聯系起來，在繁華大街上甚至還被熱情的妹紙們親昵地稱呼為“大叔”，而他也非常自然地從妹紙們的手上接過傳單，在下個街區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不多長時間，他又從榮城票務中心走了出來，手上還抓著一張前往航城的機票。
是的，就是飛機票。
很難想象，一個兩百多歲的老人竟然還有正規身份證，盡管身份證上的信息肯定是假的。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天機老人就來到了雁回山脈深處的雁回宗山門。
站在高聳入云的山巔之上，他的手指不斷掐算，待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他臉上的疑惑之色反而更濃了。
推演天機本身就是天機宗的強項，天機老人的推演能力絕對比天衍道人更強一些。
但推演天機也是有極限的，之前在隱居之地掐算時，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他只推算到天衍道人隕落的根源在東南方向。
東南文萃之地，修行門派的數量反而不多。東吳省有玄妙觀，錢塘省有雁回宗，而沿海也就這兩省之地有著修行宗門。
選擇雁回宗作為起始探尋地點，是因為天機老人覺得玄妙觀不“純粹”。
兩個宗派的差別，如果從江湖地位上來說，有點少林掌門和五虎斷門刀掌門的差別。
少林是大派，根正苗紅，而五虎斷門刀是草根，有點像是混混團伙。
當然，這只是個人感覺上來說。
在修行界沒有哪個門派敢說自家能壓服群雄獨占鰲頭，因為每個能流傳至今的修行門派，本身的底蘊都是差不多的，區別只在于各派的修行者的境界高低。
而修為的高低，和傳承功法其實沒有多大的關系，決定各派江湖地位的，永遠是修行資源的多寡和各派弟子的天賦。
從這個角度來說，雁回宗也沒有比玄妙觀高明到哪里去。
可就天機老人的觀感來說，雁回宗的山門在深山老林，天然比已然成為世俗風景區的玄妙觀要“正宗”一些，也更合他的胃口。
起碼，他覺得和雁回宗交流，才更符合是修行者之間的相處模式。
不過天機老人來到雁回宗山門時并沒有第一時間聯絡其掌門，一方面是他多年沒有現身，和這個門派新一代掌門沒有交往，貿然聯系恐會有些忌諱。
另一方面，他也對雁回宗的了解并不多，需要事先做些準備。
當然，他的準備很簡單，就是推算。
可經過反復推算過后，天機老人反而被結果搞得很迷糊。
雁回宗宗門內的人數不少，可修為最高的卻連筑基期都沒有突破，偏偏他們卻是引發天衍道人隕落的源頭所在，這可能嗎？
不過天機老人對自己的推算很自信，況且雁回宗的實力如此低微，他完全不用擔心貿然上門會有什么不可測之后果。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出現在雁回宗的山門之內。
“誰！”秦風的靈覺很敏銳，天機老人落地的瞬間，他就察覺到有人到來。
“天機宗宗首，拜會雁回宗掌門！”天機老人朗聲回了一句，雙手背負身后，目光灼灼地看著殿門之內。
因為是正式拜訪，他落地只是故意弄出了一些動靜，并且依足了修行界拜山的規矩。
山里的夜色非常濃郁，以秦風的修為并不完全看清門外的人影，于是他提著油燈走出殿門，接著微弱的光線看到了面前之人的樣子。
一看之下，他的心就有些打鼓起來。
天機老人的裝束裝扮沒什么好說的，可他往那一站，就給秦風帶來了無邊的壓力。
這是個高手，而且絕對是筑基乃至筑基以上的超級高手。
再回想一下此人之前的介紹，“天機宗宗首”，秦風的心頭再次一顫。
傳聞，天衍道人就是得了天機宗的傳承，才能以一介“散修”的身份晉級筑基，成為修行界稍有的頂級大鱷之一。
而眼前之人竟然說他是天機宗的宗首，那這人到底有多高的修為？
心里千回百轉，秦風面上卻強裝鎮定，連忙按照故老相傳的禮節，放下手上提著的油燈，對著天機老人稽首一禮，口中宣號：“雁回宗掌門秦風，見過前輩，前輩里面請。”
天機老人點點頭，走進了雁回大殿之內。
說是大殿，其實是供奉雁回宗先輩畫像的地方，除了沒有牌位，這里更像是鄉間常見的宗祠。
天機老人進門之后，隨便找了個蒲團盤膝坐下，怡然自得的模樣看得秦風眼皮一跳。
待秦風在主位方向的蒲團坐下之后，天機老人沒有打任何機鋒，直接切入主題：“貧道此次前來，只想知曉我徒兒天衍隕落之事始末，秦掌門可否告知？”
秦風眼皮猛地一跳，苦笑道：“前輩，此事和我雁回宗……”
“慢來！”見秦風有推脫之意，天機老人雙眼瞪視過去，“秦掌門可想好再說。”
雖然天機老人這一道目光并未蘊含任何精神攻擊，但其本身的氣場，卻壓得秦風整個人都產生了窒息之感。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想起天衍道人的“成名絕技”……推算。
而眼前之人作為天衍道人的師門長輩，想來推算能力只會更強。既然如此，他頓時就打消了敷衍的想法。
“貧道有一師弟，名為吳涯，去年之時于關江云游，遇見一位年輕修士……”
秦風的講訴極為詳細，幾乎把他所知的每一個細節都講訴地極為清楚，沒有推諉吳涯的責任。
當然，他更不敢承擔責任，只說是向天衍道人打聽凌聞霄此人的身份。
并且，他還再三強調，此后天衍、楮墨以及周汝城三個筑基修士的行為，絕非雁回宗慫恿。
聽完秦風的講訴之后，天機老人再度閉眼，手指連連掐算，好一會兒之后才再度睜開雙眼，長嘆一口氣后才緩緩說道：“此事確與貴派無關，然貴派吳道長終歸沾染了其中的因果……”
聽到這話，秦風頓時大急：“前輩，這等因果并非我派之責……”
天機老人站起身，緩緩搖頭道：“我不會出手懲罰于他，不過此段因果終究會算到他身上！”
說完，他就閃身出了雁回宗山門，沒多久，他就出了雁回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