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
溫暖的客廳中，飄散著清逸的茶香。
顧猛與王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聊起了家常。
“王叔，我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
王昌明笑道：“小顧別客氣，有什么事說吧？”
“謝謝王叔！王叔我聽說市里新建了一座藥廠，會大量生產天麻粉，未來天麻會漲價，我們鎮上的趙家，就是趙主任家里從去年就開始收天麻了，現在天麻的價格長得很快，從去年底的四毛漲到了七毛，據說接下來會漲到兩塊甚至三塊錢一斤。”
“真的？”
聽了這消息，林大龍也顧不上看電視，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興奮而脹大的瞳孔里透著兩個‘¥¥’，他看到賺錢的機會了。
顧猛笑了笑，“聽說天麻要漲價，我下了狠心，囤了差不多一噸，我想問一下王叔，這種行為算不算投機倒把？我擔心會犯錯誤，一直提心吊膽的，所以想聽聽王叔的意見。”
王昌明微微一笑，原來是這個，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
現在政策不明朗，國家在摸石頭過河，相關經濟方面的法律法規尚不健全。
譬如投機倒把罪，由于刑法中一直沒有明確的定義，被法律學專家稱之為‘口袋罪’，只要涉及到經濟活動，什么錯誤都可以往里面裝。
執法時全憑執法者一張嘴，被執法者完全沒有辯解的能力與機會。
無法可依的境地很尷尬，容易讓人無所適從。
前兩年著名溫州‘八大王’事件，這八個人都因涉嫌“投機倒把”罪遭到全國通緝，七人被捕，關了兩年，去年才平反。
可各地“嚴打”仍陸續發生，越落后地方抓得越緊。
現在很多人都是提心吊膽地做生意，擔心一不小心觸犯了國法，搞得身敗名裂，鋃鐺入獄。
八大王中的五金大王胡金林嚇怕了，出獄后趕緊跑到了柬浦寨，一直躲著不敢回國。
顧猛有這種擔心也實屬正常。
“小顧，去年中央一號文件中明確提出，鼓勵農民投資，興辦鄉鎮企業，國家還會保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與此同時，生產資料價格雙軌制正式實施，你根據市場消息提前進行投資，算不得投機倒把，而且你只囤了一噸，對市場價格沒多大影響，問題不大，你就安心學習吧！”
價格雙軌制是中國經濟轉軌時期的價格模式，是指同時存在著兩種價格形成機制和相應的價格管理體制，一種是國家規定的計劃價格，另一種是自發形成的市場價格。
本地天麻漲價就是市場供需導致的結果，但超過了一定的范圍，政府調控的大錘便要砸下來，這也是天麻價格不會出現暴漲的原因。
“多謝王叔指點！”
顧猛要的就是這句話，前天他從趙佳那里聽來的消息，趙兵和趙軍準備在天麻上做文章，具體打算未知，他囤天麻雖然不算犯法，也算得上打擦邊球，給了趙家趁虛而入的機會，現在有了王昌明背書，心里輕松了許多。
除此之外，他今天來王家燒香，也是借機把這條財路告訴王昌明，加深雙方關系，即使王昌明有顧慮不摻和，可有人想啊！
瞧著林大龍火急火燎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說完了事，顧猛告辭離開。
......
“姐夫，天麻真的會漲價，從幾毛漲到幾塊，是不是真的？”
顧猛剛走，林大龍就激動地問道。
“市里藥廠生產天麻粉，這個消息要是真的，按照市場供求規律，天麻漲價是必然的，能漲多少，這是由市場決定的。”
“姐夫，你關系面廣，麻煩你問一下吧！”
林大龍求了姐夫，又向姐姐打眼色，希望她能幫著說句話。
林鳳芝嘆了口氣，問道：“昌明，問一下會不會違反原則？”
“這倒不會！”
王昌明說了句稍等，回到屋里打電話。
片刻后出來說道：“三月開工，天麻粉也是主打產品之一，現在采購部門開始收天麻，干的明碼標價一噸1800！”
“太好了！”
林大龍高興得跳了起來，按照目前的行情，一頓至少可以賺五千，十噸五萬，一百噸呢？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激動得想尿。
看到弟弟激動的樣子，林鳳芝忽然笑道：“小顧像是個送財童子一樣，第一次來，送了我們一包金條，這次來又送了一個發財的生意。”
“會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林大龍瞄了一眼自己家的漂亮外甥女，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林鳳芝呵斥道。
“呃，我錯了！”
林大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哈哈，舅舅，顧猛送給你一條財路，等你賺了錢，打算怎么感謝人家啊？”
王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林大龍想了想，“以后你們在一起學習的時候，我保證不打攪，怎么樣？哈哈哈！”
“舅舅！”
王婭氣惱地喊了一聲，摔著手快步走上了二樓。
王昌明看著女兒一眼，皺著眉頭想到，顧猛故意接近王家，不會是沖著自家的小白菜來的吧？
這可不行！王家與黃家有過約定，要結兒女親家呢，這件事該跟她談談了。
“姐夫，你覺得我投資多少錢比較合適？”
林大龍想找姐姐拿錢，林鳳芝卻不知道該給他多少，這個問題又交到了王昌明的手中。
“天麻都是野生的，產量不大，你先拿兩千試一試吧！”
“才兩千啊！”
“不少了，我給熟人打了聲招呼，給你安排個采購員的差事，你可以先用條子收貨，事后再付賬，中間賺差價，也不用擔心出事。”
“謝謝姐夫！”
......
年沒過完，林大龍就興沖沖地上任了，他帶著幾個小弟先在林州地區收天麻，想要大賺一筆。
可現實很快打臉了。
本地各個藥店和供銷社都沒貨，跑了三天，屁都沒收到。
他只好去外地收天麻，恰逢趙家人也在收購，兩家明爭暗奪，霸占了西川以及周邊天麻產區的市場。
可惜天麻漲價的消息慢慢地傳出去了，知道的人多了，天麻漲得飛快，兩家不得不增加投入，趙家失去了很多優勢。
顧猛不管這些事情，寒假完了，大家都要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