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上了高速路,一路狂飆不限速,只要不怕死,能開多快開多快。
漢克那家伙一激動,噌地一下飆到了兩百多碼,要不是還有一點領導司機的責任心在,他肯定會飚到三百以上。
車子開得快,沒兩個小時便到了韋斯特市。
韋斯特市在勃蘭登堡州的東北方。
勃蘭登堡州之于柏林,如同河邶與漢京。
韋斯特的位置靠近波蘭,如同是靠近東北的秦皇市,位置偏遠,地廣人稀,屬于三線城市。
茱莉婭雖然是聯邦議員,還是新民盟副主席,但是去了地方,一點派頭都沒有,別說十里相迎,鋪紅毯鮮花,就是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去了之后,茱莉婭在軍用機械廠轉了一圈,拍了幾張照片,找到廠書記和工人代表、技術骨干開了半個小時座談會,問問有什么意見、要求。
茱莉婭問。
工廠的人回答。
米婭紀錄。
工作調研更像是一次記者訪談會。
不到一個小時,全部搞定。
“這就完了?”
到了下午四點,一行人又驅車返回,按照這速度,下午六點還能準時下班,徳國人掐表的能力也太準了點。
“你還想怎么樣?”
茱莉婭翹著二郎腿,認真地看材料,隨口搭理了他一下。
“你們上級調研,怎么不要地方政府官員陪同呢?”
顧猛有點奇怪,要是地方政府出面,他還想跟著茱莉婭一下,嘗一嘗本地特色風味,這里山多林深,還可以打獵的,還有那種令人浮想聯翩的混浴,可惜...
“呵!”
茱莉婭微微勾了下嘴角,“首先你搞錯一個概念,我們是托管局的,與地方政府部門不構成上下級關系,算什么上級?
軍械制造廠目前是國家資產,現在屬于托管局托管,賣了或者破產與地方沒有一點關系,他們為什么要陪同?”
“你還是聯邦議員,有監督政府參政議政的權利,他們不怕你嗎?”
顧猛疑惑道,成為聯邦議員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人民直選,一個是黨派提拔,茱莉婭是人民選上去的,手上的權力比人大代表還大。
茱莉婭皺了皺眉頭,不知是因為資料上的數據,還是因為某人。
“沒見識!”
娜斯佳取笑道,“你剛說了議員可以監督政府,如果地方政府官員搞公款接待,吃吃喝喝,不是自投羅網嗎?”
顧猛搖了搖頭,“吃了飯不就有了人情嘛,有了人情就有了關系,有了關系就有了勢力,親親相隱,以后辦事不會更方便嗎?”
“呵,人情滋生,越講人情的地方越嚴重,你覺得好嗎?”娜斯佳笑問。
顧猛搖頭,“講人情不意味著,還有潤滑劑、加速劑等作用!譬如塊腕表,怎么才能走到十二點整呢?”
“什么意思?”娜斯佳不理解。
顧猛笑道:“不講人情,按照規則辦事,必須所有的齒輪全都對上,時針分針秒針全部對上十二,才能得到十二點,效率低下,一天只能轉兩次。
要是在人情社會,時針是我的人,分針是我的人,秒針是我的人,想要十二點,直接吩咐秒針、分針、時針,只需要一秒就能從任何一點撥到十二點,這中間可以節省多少時間,可以辦多少大事?”
娜斯佳擰著濃重的眉頭,他的話明顯不對,可聽著也有幾分道理。
她想了想,反駁道:“一切都按照規矩辦事才不會出事,不按規矩辦事,肯定會出事,我們蘇聯就是”
顧猛笑道,“你們蘇聯太大了,太散了,哪里有什么人情!”
娜斯佳不服氣,“茱莉婭,他說得對嗎?”
茱莉婭笑著搖了搖頭,“對也不對,各國情況不一樣,華夏有家族關系,各個家族之間有關系,師生關系、同鄉關系等等,不講人情是行不通的。
人情社會辦事效率確實比較高,上下一條心,上面要修建一條高速路,只需要一句話,不到一年修完。
而按照制度辦事,需要實現召開聽證會,預算審議,審核撥款,至少需要五六年。”
“不對的地方呢?”娜斯佳問道。
“如果路修錯了呢?質量如何保證?誰來監督,自己人監督嗎?”
茱莉婭拿著資料侃侃而談:
“而且國家每年稅收是定量,提前有財政預算,修了公路,其他項目必然要推后,其中存在的問題很多”
“哪種更好?”娜斯佳問道。
“不分優劣,與各國的歷史文化傳統有關系,要是在一個人情社會照章辦事,大家都不舒服,要是在制度社會講人情,社會就亂了套”
茱莉婭想了一下,“這就是馬克思主義活的靈魂,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嗎?”
顧猛豎了個大拇指,“你很厲害!”
茱莉婭撇了下嘴角,毫不在意他的點贊,又繼續看起了資料。
顧猛聳了聳肩。
茱莉婭從華夏回來后,同時又開始了研究生課程,現在她是科隆大學經濟學碩士,柏林大學社會學在讀博士,女學霸一個。
顧猛感覺跟她的車距有點大,要不要再充點電?免得以后在一起無話可聊怎么辦?
出了韋斯特市,正要上高速時,突然有一輛大卡車停在了路口上,擋住了去路。
漢克只能臨時來個急剎車。
“別下車!”
顧猛想下車看一下,卻被茱莉婭一把抓住。
大家拉開擋板,透過玻璃看了看,只見從卡車上下來一車人。
這些人大都是男人,二三四十歲的年紀。
他們手上舉著東德的旗幟,不停地叫嚷著東德萬歲,還有幾個人舉著橫幅,堅決反對把廠子賣給西德,誓死捍衛軍械制造廠。
茱莉婭看得眉頭緊皺。
“茱莉,后面有人!”
娜斯佳忽然說道。
大家一看,從后面又涌過來一群人,他們高喊著口號,情緒十分激動。
顧猛忽然看到一個人手插在兜里,印出一把槍的輪廓,“小心,他們身上帶著槍!”
“漢克,開車!”
茱莉婭斷喝道。
“是!”
漢克發動了車,轟轟地加著油門,在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將要圍住時,他忽然調轉車頭,沖向了路下的圖加河。
雖在冬季枯水期,但河依然有兩三米深。
眼見著河水漫過了車頂。
顧猛禁不住驚訝,車子下了水不得泡湯?
只聽漢克加了把油,車身一震,車子劈波斬浪從河里躥了出來。
噼里啪啦
剛出河面,一陣冰雹似的聲音從車頂上傳來。
顧猛回頭一看,只見一群人拿著幾把長短槍站在河堤上狂射,子彈不要命地發射。
三兩下功夫,后車玻璃碎成了蜘蛛網狀。
“小心!”
顧猛撲在了茱莉婭的身上,又按住了米婭女士。
“放心吧,車子裝了兩層防彈玻璃,除非用火箭彈,普通子彈絕對沒問題!”
茱莉婭氣定神閑地說道。
顧猛將信將疑地看了下,車玻璃上確實沒有彈孔。
“我們要反擊嗎?”
“不必了,沒必要跟幾個小角色拼命!”
車子到了高速上,茱莉婭拿出手提電話,通知了當地警方。
等到警方來時,只抓到了幾個喊口號的人,混在里面的極端分子早就消失不見了。
在警方立了案之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車里,茱莉婭有點疲憊。
“剛才跟工廠代表談話,他們表示大多數人支持托管局的做法,只有一小部分還沒有想通,沒想到這些人會采取極端的方法”
“茱莉,你做的很好了,以后他們會明白的”
顧猛勸慰道。
“別談長遠利益,他們看不到那么遠”
茱莉婭搖了搖頭,“企業改革需要犧牲一小部分的利益,成就一大部分,怎么才能讓一小部分更小,讓一大部分更大呢?”
顧猛不知道怎么回答,這是一種理想狀態,可玩政治容不得理想。
米婭女士接話道,“人們的背景不同,立場不同,在政治事件中,會自動分離出大部分與少數人,從來沒有一種政策可以讓全部人受益,我們只有不斷地發展經濟,提高平均值,才能全員受益,現在必須犧牲掉眼前的利益,才能贏得大局”
“我明白了米婭!”
茱莉婭的眼神又恢復了堅定。
她握著拳頭說道:“這群人都是絆腳石,他們越是阻止我們這樣做,越能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這一次回去,我會向局長提議,加快變賣速度,看看這些人怎么反對?”
她的神情十分冷漠,煞氣十足,給人一種霸道無情的感覺。
顧猛見了,心情有點復雜,自己再也無法駕馭這個女人了,或許只有被駕馭的份。
正想著,右手被人抓住。
他驚訝地看著茱莉婭,兩人這段時間一直相敬如冰,連手都沒拉過,今天怎么啦?
“顧猛,今天讓你受到驚嚇了!”
“沒有沒有!”
顧猛忽然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就像是小主關懷一下,這感覺太賤了。
他有點不服氣,反手拉住了茱莉婭,認真道:“茱莉,你的工作太危險了!”
“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茱莉婭忽然一笑,如春花般燦爛,美麗而嬌艷。
顧猛怔了一下,有些不認識她了,“你喜歡這樣?”
茱莉婭沒有回答,瞇著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過了一會兒才輕輕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顧猛輕嘆,孩子他媽太彪了怎么辦?
老司機漢克上了高速,加了幾下油門,一個多小時又回到了柏林,剛好六點。
他們才回到城里,關于菲茲女士在韋斯特遇襲的事情已經成了電視頭條。
總理科爾有要求可以提,堅決反對用極端手法對抗政府,下一步政府會嚴厲肅清極端勢力,打造一個和平的發展環境。
托管局負責人羅韋德爾表示,托管局絕不會被極端勢力的行動嚇到,托管局會繼續執行既定計劃不動搖,決不妥協!
第二天,茱莉婭也接受了電視臺專訪。
面對鏡頭,她神色凝重地說,新的德國正在誕生,在生產的時候必然會帶來陣痛,她呼吁大家攜起手來,努力創造一個和平美好的徳國。
之后,她揮著拳頭喊道,堅決反對暴力,所有的暴力只會讓整個國家更痛,用華夏話來說,親者痛仇者快...
“雷奧妮妮,媽咪威風不威風?”
客廳里,顧猛靠著沙發看電視,身邊坐著倆小在吃葡萄,噗噗地吐著葡萄皮。
“威風,媽咪像是超人!”雷奧說道。
“我也要像媽咪一樣威風!”
妮妮站在沙發上跳啊跳,一下子摔到了顧猛的懷里。
顧猛抱著小丫頭親了一下,笑道:“咱們一家都是超人!”
叮鈴鈴!
正說話,忽然他的手提電話響了,這時茱莉婭專門給他配的。
他接起來一聽,是使館的韓主任,收購伊凡卡車項目的負責人之一。
“韓主任,有啥事?”
“顧猛,麻煩你能不能安排我們見見菲茲女士?”
顧猛撓了撓頭,“菲茲女士是誰?”
“別開玩笑了,劉社長都跟我們說了,你要是能幫忙促成此事,國家一定會感謝你的”
顧猛暗暗撇嘴,韓主任幾個想買伊凡,這幾個月不停地公關托管局老大,可惜沒用,現在又想起了茱莉婭。
可茱莉婭只管審批,找她有用嗎?
他想了想,“我問問!”2k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