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過后,雨水也開始少了。暮春的絲絲暖風從半掩的窗戶中吹進來,讓人十分的舒服。
清風拂在臉上,李全的視線這才從窗外移回了屋內。他想了想,向馮師爺問道。
“我之前看大人有些著急,是出了什么事嗎?”
“這......”馮師爺有些猶豫,看了辛刺史一眼。
“既然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吧。”李全擺手道。
“哎,倒也沒什么不好說的。”辛刺史想了想,“南人的求和使團北上了。”
原來如此!李全回憶道,按照時間來說,這應該就是第三次了吧,此次過后,便徹底敲定了求和協議,戰爭即將結束,金朝大軍也要開始回撤了。
“可這與大人你有什么關系?”李全不解的問道。
“呵呵,這可就要了命啊!”辛刺史苦笑道,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按察使大人也快要北上了。”
“什么?”李全也驚呆了,按察使既然要北上了,自然不會錯過濰州城,等他一到,可就什么都完了啊。找不回黃金,辛刺史肯定下課,他岳父也救不了他。刺史都下課了,自己要是還留在城內只有等死......一時間也開始想后路了。
按察司的前身是提刑司,是省級最高法,掌一路的司法審判、審核州府判決、提點刑獄。
提刑司在承安四年被如今的皇帝改為按察使司,進一步擴大了地方監察機關的機構和職權。按察司設正三品按察使一人、正四品按察司事一人、正五品安擦判官一人。
職權擴大了許多,在原先的職責上,額外增加了監察考核之職、私鹽酒曲的緝禁、勸農扶桑等等。從原先的單一功能變成了公、檢、法的合體。
泰和六年,金宋戰爭伊始,大軍南下之際,朝廷便派出了一個豪華的監軍使團:山東路按察使李革、簽南京路按察司事孟子元、簽陜西路按察司事高霖。
三人組成的按察使團,負責保障大軍的后勤保障,順帶考核沿途的官吏,任上不符則罷黜,有空缺則挑選合適的人選補上。
辛刺史這種的就屬于罷黜的行列,按察使便可以不經由朝廷,直接罷黜。
而如今就更不一樣了,今年二月,皇帝下旨:諸路按察司改稱為安插轉運司。轉運司一路的財政機構,各種稅收都是由他們管轄,鹽使司便是屬于他們管。從此以后,按察司既是執法機關,又握有地方大權,成為了各州府的親爹。
如今這位李大人已經要北上了。而且聽說這位李大人為人清廉剛直、最恨貪官污吏。倒在他手中的官員估計尉司大牢里都關不下,有止小兒夜哭的功效。
這讓聽說了這個消息的辛刺史怎么能不急啊,他岳父是當朝右諫議大夫,也不過是正四品,那還是老岳父只有正四品的能力。而這位李革李大人可不一樣,僅僅正三品是因為地方官員最高只有三品,不然......呵呵。
所以等到李大人到了濰州,他如果還沒有找回黃金,估計大牢里又要多一位了。
“那按察使大人,多久會到?”李全額頭冒汗道,聽到這位的消息,連他的底氣也蕩然無存了啊。
“估計半月之后便能抵達濰州。”辛刺史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這不能不怕啊。
現在是三月十七,也就是四月初到了,李全在心底盤算著,這樣的話就比原本規定的五月少了一個月。
李全鎮定下來,說道:“大人不用著急,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當前最重要的是要證實我們之前的猜測。只有證實了黃金的去向,咋們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也對。”辛刺史一嘆,也詳裝鎮定,但嘴邊顫動的胡須揭示了他內心的不安。
一時間,二堂內哀嘆聲此起彼伏,各懷心事的三人在等著錢捕頭那邊的消息。
......
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時候,那錢捕頭才汗流浹背的跑了進來,稟報道。
“大人,找到了!”
錢捕頭說完就開始喘著粗氣。
“找到什么了?”馮師爺給他端了杯茶水送過去,想問清楚情況。
“噸噸噸——”錢捕頭一口飲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找到了當初埋尸體的仵作了。”
“那尸體埋在哪里?”辛刺史急忙問道。
錢捕頭這時候已經緩過來了。他拱手說道:“稟告大人,那仵作說,尸體就埋在西城外的亂葬崗上。”
西城外有一處小山崗,平時死了沒人管的尸體,都丟在哪里,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個亂葬崗的稱呼。
“怎么埋在了哪里?”李全眼睛一亮道,果然有蹊蹺,如果是正常的案件的話,即便沒有交還給死者家屬,也會找一處好點的地方集體安置了,不然埋在野外算個什么話!
“沒交還給死者家屬嗎?”辛刺史也是眉頭微皺,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錢捕頭點點頭,解釋道:“都軍司那邊說這些尸體是和案情有聯系的,除了兩位官員的尸體之外,其它的都扣留了下來,沒有讓死者家屬領回去。”
他壓低聲音說道:“但實際上,他們已經將剩下的尸體,悄悄運到了城外掩埋了,想毀滅證據,所以雇了幾個人去帶路,其中就有我說的那個仵作。”
“原來如此。”辛刺史眉頭舒緩開來,起身說道:“既然找到了埋尸的地方,事不宜遲,咋們立即出發吧!”沒辦法,他心中急啊。
李全連忙阻止道:“大人不用著急,以免打草驚蛇。”李全走上前,低聲說道,“咋們晚上可以悄悄地去。”不然都軍司那邊發現了,反倒是讓他們有了準備。
“不錯,是該謹慎一點。”辛刺史點點頭道,“那就決定今晚去把。”他轉過頭望著錢捕頭囑咐道,“錢貴,你先去召集好人手,注意不要走漏了風聲。”
“屬下明白。”錢捕頭立即拱手告退,下去調派人手去了。
待他出去之后,李全從半掩著的窗戶望出去,發現快到晌午了,想到李清兒還在家中,便也起身告退了。
辛刺史一番挽留后,送了他幾步,便約定好了時間,到時候,州衙直接派人去接他。有了價值待遇都不同了,刺史相送,何等的臉面。
將李全送走之后,辛刺史重新做回堂內,端起茶碗嗺了一口,悠悠說道。
“這小子不錯!有幾分才能,而且為人敬小慎微,謀而后動。真是個小狐貍啊!”
“還不是多虧東翁你保下的他。”
馮師爺拱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