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往下挖,如何?”王華東看著幾個城東公安分局的刑警,說道。
“沒問題,我們配合。”當地的刑警道。
“好,拜托了,燈照好了。”王華東說話很客氣。
周圍有一些樓房,為了防止過多的人拍攝這附近,婁支隊派人把這個地方用涼棚圍了起來。
上京這種北方城市,冬青是最常見的灌木,這一排從頭到尾有十幾米,所以涼棚只能遮住上面,周圍也沒辦法,不過好在隔離帶拉的足夠遠,一般人也看不到這里。
“別動,這是挖到什么了?”王亮在旁邊喊了一句。
王亮和王華東在一塊,這會兒跟著一起來了。
柳書元和任旭也聽說了此事,但是他倆不打算過來。這畢竟是人家城東分局的內事,白松叫倆人來幫忙倒是沒人說,整個隊伍拉過來就得提前說一下了。
規矩是規矩,真把人帶過來了以后,婁支隊還是很客氣地給孫杰、王華東讓在最前面。
“樹根”,王華東頭都沒回,“你咋也跟著進來了。”
王亮壓根沒搭理王華東,確定是樹根就往后退了一步。
這季節的土還算好挖,狗能用爪子刨三十多厘米深,用鏟子就更簡單了,不多時就挖出了幾百公斤的土,而且還開始向著周邊挖掘。
王華東本來還擔心這下面有很多尸塊給破壞了,結果怎么挖都沒有,大家就都上手了,都快把這附近挖出一條地道了。
很快的,這附近的土被挖出了很多,但是一無所獲。黑豹和城東分局的警犬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第二塊人類骨骼。
天色已經全黑了。
派出所的民警剛到不久,白松就讓派出所的人帶著劉喆回所里做了個簡單的筆錄,這會兒劉喆已經回來了。
“這邊用不到我的話,我就先走了”,劉喆過來跟白松說道。
白松點了點頭:“師兄您回去休息吧,這里估計就這一塊,其他的還不知道在哪呢。”
“你這邊還有什么打算嗎?”劉喆問道。
“這邊的警犬都記住了這一塊骨頭的味道,接下來就附近加大搜索范圍吧,周圍幾公里都得查,今天天色有些暗,一會兒先收隊了。”白松道:“辛苦師兄了,也辛苦‘黑豹’了。”
“這沒啥辛苦的,就是你們辛苦了”,劉喆帶著黑豹直接離開了。
劉喆離開后,這附近就進行了平整和回填工作。按照常理,殺人犯應該是把尸塊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收隊吧”,婁支隊過來找到了白松:“這一截我們打算送到市局送檢,白處您這邊有啥意見不?用不用送到您那邊?”
“不用”,白松道:“那我讓大家也都撤了,派出所和我們局里的人就不摻和這個案子了,除非有必要。”
“行”,婁支隊點了點頭,他對白松印象越來越好了,如果白松要爭,這個案子反而麻煩了。
無名尸塊案是最難的案件之一,無頭無尾,沒有身份。
以前說過,一般的案件就是兩大難點:確定兇手和抓住兇手。這種案件更復雜,第一步就得先確定死者是誰。
在上京,尤其是城東分局這樣的內城,命案可以說比什么都重要,任何命案破不了都能給領導們增加無數的壓力。這個案子派出所肯定不敢接,刑警隊則是責無旁貸。
根據孫杰的推斷,這個尸塊在這里埋的時間一定超過了兩個月,也就是說一切的所謂監控等設備都失去了價值,而且周邊的群眾幾乎也沒太大的走訪價值,不太容易發現證人。
從核心區離開,白松直接招呼了派出所的人,“走吧,回所。”
“師兄,這個案子怎么辦啊?”張寧忙問道。
“交給刑警隊吧,咱們所里沒有偵查能力。”白松搖了搖頭。
“啊,師兄,您不是在所里嗎?”張寧又問道。孫寧覺得師兄這么厲害,怎么也得參與這個案子。
“這跟我在哪里沒關系,程序上這個案子就是屬于刑警隊,回頭做各種鑒定等都得他們去”,白松笑了,人家其他的警察壓根就不會問這種事。
派出所巴不得所有案子都給刑警隊,聽說這個案子白松不打算接,大家也都很開心。
按照規則,案子刑警負責一點毛病沒有,但是白松是能打破規則的人。一旦白松主動打破這個規則,其實派出所和刑警隊都不見得高興。
王華東挖了一身的土,一無所獲,倒是也無所謂,都不是當初的年輕人了,這種事完全能接受。
“白松,我和王亮先走了”,王華東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帶著王亮往外走。
“行,我也回所去了,對了,你們吃飯了嗎?一起吃一口?”白松道。
“不了,我們倆帶著杰哥去吃”,王華東道:“你接著忙你們的事情吧。”
“好”,白松點頭:“我們收拾一下警戒帶也該撤了。”
警察準備撤了,圍觀群眾有些不樂意了,找了半天到底找到了什么?
一堆警察、警犬開始外撤,白松等人開始回收警戒帶,就有幾個當地人過來問怎么回事,不過所有警察都守口如瓶,沒一個人說。
在場的開始猜測是不是有毐品,也有的猜這里埋了死人,還有人說是有人報了假警耍了警察,但是派出所的都沒有解釋一句。
就這樣,派出所的人開始打道回府,婁支隊等人接著帶著警犬附近找了起來。
在這個時間里,刑警隊把整個上京市今年所有報失蹤的案子都找了出來,并且已經把尸塊送檢。
根據尸塊,起碼能獲取死者的年齡,但是其他的就比較難了。
機體死亡之后,由于自溶作用和大量分解者的分解作用,DNA會逐漸消失。
DNA的主要成分就是脫氧核糖核酸,這是一種常見的有機物,自然能被分解。
但是類似于骨骼等地方由于分解非常緩慢,還是能找到一定的DNA的。
總的來說,檢測長時間死亡的尸塊DNA,成功率最高的是肋間的胸軟骨,接著是指甲,然后是骨骼、肌肉、頭皮等。
當然,這里一切都是建立在“可能”這個詞上面的,就靠這三塊還連著的骨骼,能不能提取到DNA,就真的是未知數,畢竟這一截骨頭還是太小了,也不帶指甲。
不僅如此,即便提取到DNA,就能確定這個人身份了嗎?那就太難了,幾乎不可能。
回到派出所,幾個師弟師妹還是情緒難平,他們哪里見過這個陣勢?
今天不僅來了三位部里的專家師兄,刑警隊還出動了十幾個人,警犬兩條,這種陣勢他們來派出所一個多月也沒見過。
“師兄”,張寧問道:“您說,真的像電視里說的,尸體煮熟了就找不到DNA了嗎?”
“怎么可能?DNA記錄了人類的遺傳信息,是一種非常穩定的有機物,如果那么容易就損壞,那么生物早就完了”,白松解釋道:“DNA的檢測過程叫做PCR反應。這個PCR反應之中,要經過95到99攝氏度的高溫處理,然后再低溫讓DNA復性,再接著進行延伸。你們也知道,DNA是雙螺旋結構,不這么處理的話,根本就看不到DNA記錄了些什么東西。所以DNA即便高溫燉煮,等回到低溫狀態之后,依然可以檢驗。”
“那這個爛了幾個月的了?”王小豪問道。
“這個就不好說了,但是好在這個骨頭沒有徹底分開,骨骼的連接處估計還要一些軟組織和軟骨,提取到DNA的概率還是比較高的”,白松找到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但是不要寄希望太大,即便我們知道了DNA序列,大概率也是在以后在完善證據鏈時有用,現在也很難用來確定死者身份。”
“啊?那其他的尸塊在什么地方呢?”韋英發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這誰知道?可能在其他派出所轄區,可能在其他的區,也可能在外地,死者身份確定這個事情實在是難辦,我們只能寄希望于刑警那邊能找到上京市有報失蹤的案子,這樣才比較容易對上。”白松道。
在白松忙的案子里,除了第一個李某的案子是剛開始不知道身份的,其他的都還比較容易知道死者身份。即便是李某,因為尸塊是完全的,也比較好查。
這個案子難就難在這里了,就這么三個半截的骨頭。
“那這種案子怎么查啊?”張寧有些無力:“兇手也太恐怖了吧?”
“急什么”,白松道:“這種案子不要奢望一蹴而就,目前的思路主要是兩點。第一點是核查失蹤人員,第二點是繼續增加周圍的搜索范圍。”
“要這么說還是概率比較大的,畢竟誰家少個人也肯定報警。”張丞道。
“不見得”,白松道:“婦女和兒童走丟了,警察直接就能立案,但是成年男性就不好說了。畢竟有拐賣婦女罪,也有拐賣兒童罪,就是沒有拐賣成年男性罪。成年男性走丟了有時候警察不怎么在乎,有的派出所都不會錄入系統,拿個本子登記一下就是了。所以第一步就得把協查通知下發到所有的派出所。”
這里不是說拐賣成年男性就不違法了,這可能會構成非法拘禁等罪名,但確實不能構成拐賣。
“啊?”張寧有些急:“師兄,那您快點跟刑警隊說說。”
“不用我說”,白松看著師妹道:“這是常識,婁支隊不會不知道。而且命案這種事很可能會通過公安網在全國發協查,如果外地發現無名男尸的尸塊,也能一起偵查一下,畢竟這種案子,同時期全國也不多。”
“這也太巧了,這就被我們趕上了!”王小豪一擊掌:“師兄,我覺得這個案子就是為我們準備的!”
王小豪越想越多,白松師兄還有幾天就走了,這個節骨眼蹦出來一個大案,可不就是給大家攢功勞的?這種殺人犯抓住了得多大的功勞啊!
這不立刻立功受獎、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嘛!
越想王小豪越激動,這個時候旁邊韋英發打斷了他:“這案子刑警隊負責,跟咱們沒關系。”
“哦哦哦”,王小豪被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了下來:“那咱們完全管不到嗎?”
“當然不是”,白松道:“這個案子刑警隊肯定會發協查,到時候所里也能收到。不過所里基本上就是走走過場,查一查失蹤人員,但咱們也因此可以去查一下這個案子。當然了,你們要做好失敗的準備,搞不好最后就是個無名尸的案子掛在城東分局十年八年的。”
“啊?命案怎么可能掛著?”哈吾勒問道。
“都一樣,破不了只能掛著。南大那個案子不就是掛到了現在?”白松道。
“是啊!”張寧上學的時候也學過這個案子:“師兄,您說,這倆案子會不會有關系!”
“不可能的”,白松搖了搖頭:“你要硬說有,那億分之一的概率應該是有,但是這樣的概率對辦案沒有意義。不過,你要是說這個案子的兇手參考了當初那個案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太有名了。”
聊到這里,白松想了想:“反正也沒啥事,等協查到了之后,明天開始,咱們也查查這個案子吧?”
“好!”幾個師弟師妹立刻舉手支持:“師兄,您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那行”,白松道:“這種無名尸,如果說周邊派出所都沒有報失蹤人口,那么大概率不是本地人,而是外來務工人員,這幾天可以把周邊的勞務市場找一找,看看那些中介或者是工頭有沒有知道最近誰不辭而別。”
“那為啥今天不直接去啊?這才不到七點鐘,我知道現在很多勞務市場都很晚才關門,有的都到十點鐘。”張丞道。
“不能無頭蒼蠅,等那邊的刑警隊告知了我們死者的年齡或者更多的信息才有的問,這個人至少失蹤了兩個月了,沒點詳細的信息問了也白問”,白松笑道:“現在對你們是一個鍛煉,就是看你們能不能沉得住氣,不要聽說命案就這么著急。還輪不到你們急,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