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總兵!”
“卑職在!”
聽了楊振方才的許諾,俞亮泰答到的聲音都更響亮更堅決了。
“你給咱們出了個好主意啊!”
“卑職不敢當,相信就是卑職不說,都督也遲早會找對首戰的方向。”
俞亮泰不敢居功,連忙謙讓。
“呵呵,這次北伐清虜作戰,你編入東線序列,到時候聽我號令,跟我一起北上!”
“先別著急領命,我且問你,你登來東路旗下現在有幾個營,正兵,輔兵,戰船,分別有多少?”
“這個,卑職登來東路水師營,現有前后左右中軍五個營頭,正兵三千五百人,槳手船工等輔兵雜役三千余人。”
聽見楊振直白的詢問,俞亮泰的心情跟方才袁進的心情一樣忐忑。
但是他一想到袁進基本如實回答后,楊振不僅啥也沒說,而且還給袁進增加編制員額,讓袁進從一個不設團營的協守總兵,變成了下設一個團營的協守總兵,俞亮泰的心就又活泛了。
說多說少都有風險,而且毫無必要,既然很可能當場允許擴編團營,說多說少又有什么意義呢,不如實話實說。
“至于戰船,卑職登來西路,船只總數沒有袁總兵的多,卑職大小船只加在一起,有二百一十條,但是大船總數,二百料以上占了六成,四百料大船數量占了有差不多三成。”
“裝有火炮的炮船呢,有多少?”
“回稟都督,卑職旗下二百料以上戰船皆已裝有火炮,以大將軍炮,佛朗機炮,虎蹲炮為主,也有十幾條裝有沖天炮,但是裝有紅夷重炮的,只有四條。”
楊振聽了俞亮泰所說的情況,將其與自己印象中的一些數據對比了一下,基本沒啥出入,于是對他說道:
“嗯,這樣吧,水師是我金海、登來二鎮的四梁八柱之意,征東軍三大團營,再加上松山、安東以及各路馬步軍幾個團營,陸師已有八大團營。
“而水師,達到獨自設立一個團營條件的不多,你們登來東路也算一個。即日起,登來東路水師營擴充為登來東路水師團營,三月底前,按團營例擴充編建完成。”
“卑職遵命,卑職謝都督提攜!”
“另外重炮船的問題,不必多,但必須有,你已有四門重炮,那就這樣,再調撥給你六門重炮,與現有大小火炮火器混編,編練十條重炮船備用。協理營務處,把給金海西路和登來東路的重炮,要一并盡快交割!”
“卑職謝過都督!”
俞亮泰一揖到地。
張得貴也連忙起身領命。
楊振命他坐下,然后目光轉向了站立著的嚴省三身上。
而嚴省三這個時候,也正目光炯炯滿懷期待地看著楊振。
“呵呵,對了,還有金海南路水師營。”
聽楊振提及金海南路水師營,嚴省三心中頓時一陣振奮。
“金海南路情況有些復雜,各種人員、事務摻雜在一起,需要另找時間好好理一理。”
嚴省三聽見這話,一顆升騰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覺得這次升格為團營已經沒戲了的時候,突然間就又峰回路轉了。
“但是南路水師營,可以提前先升格為團營。事實上我們原來的幾路水師,最先達到設立團營條件的,就是南路水師營,大型戰船最多,重炮最多,戰功也很顯著。”
楊振說的,其實都是大實話。
真要論實力,南路水師營,現在能吊打其他各路水師船隊。
畢竟一個樂浪號就有六十門重型紅夷大炮,而且其中還有二十門是能打新型開花彈的。
除此之外,二百料戰船,四百料戰船數量也最多。
如果算上從倭奴國帶回來的數以百計的大小倭船,光是大小船只的總數也足以吊打其他所有水師營。
“也是從今天開始,金海南路水師營升格為金海南路水師團營,嚴省三為金海南路水師團營副將,仍歸金海南路協守總兵官張得貴節制調遣!”
嚴省三與張得貴兩個人連忙躬身領了命令。
事實上,南路水師營在實力上,不僅僅是船只數量、火炮以及重炮數量,而且也包括兵員人頭數在內,早就已經是一個團營的規模了。
今天只不過是正式公開確認了一下而已。
當然了,確認過后,自然是要安排任務的。
“老張,省三,南路水師團營跟袁總兵、俞總兵麾下水師團營一樣,缺員的抓緊補充,不順的抓緊理順,三月底前,必須做到隨時能夠出港作戰!”
張得貴與嚴省三兩個人再次躬身領了命令。
“都督,卑職登來西路這邊——”
眼看別人都是康慨激昂地領受命令,獲準擴編,而自己這邊幾乎插不上什么話,登來西路協守總兵官吳朝左有點著急了。
而且看看時辰也確實不早了,軍議從上午開始,現在都已是午后了,眼看日落在即,就要散會了,吳朝左認為無論如何也得要個指示,否則自己遠道而來豈不是白來了。
“呵呵,正要說登來西路。”
“請都督示下!”
吳朝左連忙站了起來。
“你登來西路現有多少人馬?”
“回稟都督,現共五營十五哨四千五百人,皆為步卒。”
“皆為步卒?”
“是這樣,都督,卑職麾下原是牢城營的底子,后來在城皇島、砣幾島設立隔離營,人手實在不夠,就按總鎮府指示,招募了一些流民青壯,湊了一千五百人,分作兩
個隔離營。”
吳朝左聽見楊振對登來西路情況貌似有所不滿,立刻便解釋了起來。
“再后來,卑職奉命,赴任登來西路,獲準可就地開荒安置三千戶流民為屯墾戶,并可從每戶抽一丁為兵,卑職登來西路旗下才一舉擴建為五營,每營三哨,共十五哨四千五百員。”
“輔兵呢?”
“卑職麾下牢城營里,原有一批清虜韃子充任奴工,而今人數仍有上千,是以各營未曾征召輔兵,營中各種雜役,除了正兵之外,主要由奴工們承擔。”
“嗯,很好。輔兵應付錢糧少,但是平時能不征的話,還是不征的好。你們登來西路并非四戰之地,有四千五百名正兵,去管那些隔離營,維持住,不出亂子,就是一功。”
“卑職明白!”
“本都督聽說,東昌府兗州府那邊的亂子平定了,李青山已被拿送京師處以凌遲示眾,預計很快就又有大量流民東來。”
“回稟都督,目前依然如此。卑職這次臨出發之際,就聽說已有大批流民東來,到了咱們設在濰縣西的幾個救濟營地了。”
對于楊振的提醒,吳朝左馬上就作出了反應。
因為登來西路各處救濟營一直處在登來地區的最西邊,魯西南方向、北直隸方向,包括中州、淮北方向,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們往往最先感受到。
“李青山在兗州府、東昌府一帶聚眾作亂的時候,匯集了北直、中原、山東、淮北大批的流民,正月里朝廷調了大軍圍剿,彼處數十萬流民一夜間樹倒猢猻散,結果流民東來乞食,也讓咱們幾處救濟營人滿為患。
“救濟營?”
自從登州府的疙瘩瘟疫情消退之后,楊振對登來地區的瘟疫情況以及救濟、隔離、檢疫等事務,一直也沒再認真了解過了。
雖然過去的時間并不長,可是偶爾想起來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再聽見登來西路治下的人馬,仍然每天都在忙碌這些事情,他稍稍有點意外。
“是的,都督,是救濟營。咱們登來西路在濰縣西各路口攔路設有幾處救濟營,救濟營主要是設粥棚,多少給饑民一口吃的,也給染病的看病給藥。”
吳朝左見楊振似有不解,又見在座的其他幾個總兵皺著眉頭,面帶疑問,好似登來西路干的不是啥正事一樣,于是連忙解釋。
“救濟營是第一關,在幾個救濟營之外,咱們在濰縣后方還設有幾處隔離營,救濟營死不了的,沒啥大病的,咱們就將那些有家有口的,登記造冊,然后送入隔離營。
“在隔離營觀察七天,有染病的,往往三兩天內就發病死了,七天不發病,就是沒帶病,咱們就會繼續派人將他們押著往后方送,剩下的,各位總兵應該就都知道了!”
說到這里,吳朝左沒再往下說。
但是在座的人,包括楊振在內,都知道接下來就是轉送各地屯墾安置去了。
金海鎮能有今天足食足兵的局面,其源頭,其實就在這里。
“這么說來,登來西路將士們不容易,吳總兵確實是辛苦了!”
“這都是都督當初指揮有方,卑職是照單抓藥,不敢居功。”
“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事情是你們辦的,功勞就是你們的,這一點我楊某人還是分得清的,這回你臨走之前,給我拉個單子,濰縣救濟營、隔離營,還有你麾下將士,有功該賞的,本都督必定要好好獎勵!”
這些奮戰在防疫一線的,其功勞不在沖鋒陷陣的將士之下。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是楊振這個穿越客,可是異常清楚的。
“這個,既然都督這么說,卑職這里的確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卑職有個本家,也不是真的本家,因為是同姓,又處得來,就聯了宗,去年秋天慕名到了咱們濰縣的一個救濟營,見了咱們的救治處理辦法他大感驚奇,又深為認同,于是就留了下來。此人深通藥理,懂得多種瘟疫救治之方,是個人才,卑職以為,都督應當對他委以重任。”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吳有性。”
“吳有性?”
“是,都督。”
“他哪里人?”
“是南直蘇州府吳縣人,與卑職南直祖籍不遠,是以聯了宗。”
楊振根本不在乎吳朝左是不是跟這個吳有性聯了宗,吳朝左總是提及的這一點是最不重要的。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楊振所知道的那個吳有性吳又可的話,那么是不是跟吳朝左成為了同姓聯宗的本家,楊振都會立刻重用他。
當下,楊振從吳朝左的嘴里聽說這個吳有性是南直蘇州府吳縣人之后,瞬間心跳加劇,但他唯恐認錯人,于是立刻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吳有性,可有什么表字?”
“吳先生表字又可,救濟營同仁皆稱其為又可先生。”
是他了!
“又可先生可有什么文章?”
“這個,卑職卻是不知,只知道又可先生讀書不成,屢試不第,只得繼承家學,轉而學醫,這兩年各地多有瘟疫,又可先生四處行醫為生。”
吳朝左可能是真的希望楊振能夠重用這個吳有性,因此把自己所知道的,包括聽說的,一股腦兒全都說了出來:
“但是據說,又可先生可能正在著書立說。咱們濰縣救濟營的救治辦法,又可先生非常推崇,卑職說這是都督教導的,又可先生常以不能前來拜見都督為憾!”
聽到這里,楊振已經十分肯定加確定了。
“好,很好,非常好!吳總兵,你為本都督推薦了一個人才,你又立了一功!”
楊振越說越高興,話說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而在場的其他人,包括向楊振推薦了吳有性的吳朝左,都愣在當場。
他們一時搞不明白,只是一個讀書不成屢試不第的“落魄文人”加“游方郎中”而已,怎么就讓身居高位的楊振突然間如獲至寶了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