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金會給出的情報中,關于詭異鳴響的信息十分有限,很多時候,這種隨著共鳴提升而不斷加重的異常現象,只會讓人心煩意亂,沒有其他的負面影響。
但偶爾發生的個別案例,還是顯示出詭異鳴響可能會為罪城角落,帶來主線之外的額外變化,讓局勢變得更為復雜。
只是,要如何觸發詭異鳴響的隱藏環節,以及隱藏環節會對主線任務產生多少影響,基金會沒有給出明確指示,這也是余燼一直擔心的東西。
希望只是我多想了吧。
搖了搖頭,余燼不再被外物困擾,揭開貪婪香水便向那座臃腫肉山扔了過去,而完全不具備正常生物形態的貪婪具象,也根本沒有在意余燼的動作,仍然將大半軟塌塌的肥碩身軀擠在墻上,如饑似渴的汲取著從錢莊銀庫中散發出的金錢氣息,直到貪婪香水落到身上,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然而等到這時才有動作,那自然是為時已晚。
香水沾染臃腫肉山,便像是火星落入油鍋之中,霎時激起升騰烈火,將貪婪具象整個吞噬。
沒有嘴巴的貪婪具象,連慘叫都發不出,只能讓肥碩身軀努力的在地上左搖右滾,試圖化解火焰傷害,但是,由六眼傳道士親手配置的貪婪香水,可以迅速消磨貪婪原罪,使得臃腫肉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一圈又一圈,使得致命弱點貪婪結晶,暴露在余燼面前。
一顆脫口而出的軟體炸彈轟然爆炸,精準粉碎了失去具象保護的貪婪結晶,使得貪婪具象得到“解脫”,也宣告著余燼穩穩邁出奠定勝局的第一步。
與此同時,遠在苦難教堂的禮拜領唱者,倏爾眉峰一凝,覺察到原罪具象沒了聲息,便立刻命令苦難狂戰士向工匠大街集結,可余燼卻在這個時候,坐上了馬車,和完成圣水潑灑的工人一起,向藥堂迅速行去。
藥堂附近,存在著第二個原罪具象,余燼也需要親眼看到彈頭接下來的動向,好確認要將哪一個原罪具象作為第三個攻略目標。
“也不知道彈頭老兄,有沒有等得不耐煩,他要是提前離開藥堂,我的目標選擇會困難許多。”
疾馳馬車迅速離開城北,在罪城香水和一眾同行的掩護下,余燼這一路走得可謂是風平浪靜,更讓他高興的是,彈頭居然還守在藥堂附近等他自投羅網。
見狀,余燼立刻找了個由頭跳下馬車,一邊以靈鴉監視彈頭,一邊靠近不遠處的傲慢具象。
但就在這時,余燼忽的停下腳步,因為靈鴉視野中又冒出了另一個身影。
“他怎么來了?”
“馬德,這小子死哪兒去了?怎么還不回來?不準備參與下一階段了?還是說他在苦難教堂偷到了禮拜圣水?”
彈頭躲在藥堂附近的陰影中,自以為能夠等到余燼上門,卻根本沒有料到,他的動作早就被靈鴉看在眼里,而隨著時間空耗,他也開始懷疑,余燼是否真的上了禮拜領唱者的通緝令。
“據我所知,罪城角落沒出現過軟體物質,排鐘也不具備此類能力,所以除了那小子,沒可能是別人,再等兩分鐘,要是人還沒回來,我就不在這里浪費時……”
“你在等余燼嗎?”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彈頭身后,結結實實的把他嚇了一跳,猛然回頭,便發現一臉斯文的排鐘,正以詭異眼神盯著他。
“是……不是,你要干什么?”
沒來由的,彈頭開始變得慌亂,因為他感覺到來自排鐘的淡淡殺機。
這就要開始動手了嗎?
未免也太早了吧?
通常來說,探索者之間的廝殺會與禮拜獻祭同時上演,因為第二階段的三十分鐘,用于換取禮拜圣水,外加完成諸多任務,是較為有限的,一場激戰可能導致節奏全無兩方全敗。
但是彈頭知道,排鐘絕對不容小覷,就算是在現實扭曲者的群體中,對方也是少有的精英人物,往往會做到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也往往會嘗試打破常規,尤其是在面對“常人”的時候。
所以,當彈頭以槍手直覺捕捉到來自排鐘的殺機后,便立刻做了先下手為強的決定。
“我對付余燼所作的準備,本來就是打算用在你身上的,現在你來了,倒也正好。”
彈頭心下一橫,手中突然出現一物,被他狠狠地砸到地上,緊接著在余燼的視角中,便看到排鐘和彈頭雙雙被吸入一枚黑色方塊。
這東西,余燼并不陌生,窺破天機就曾經掌握著一座擂臺空間,不過比起彈頭的,那是遠遠不如。
待得黑色方塊落地后,安裝在周遭的機械裝置自動開始運作,竟是在短短兩秒內,變成一臺小型炮塔,防止有人趁機靠近,同時也讓余燼打消了插手的念頭。
“還是看看結果吧,說不定,彈頭能在排鐘手上討到便宜呢?”
余燼正這么想著,卻是隨即看到彈頭從黑色方塊中冒了出來,七竅流血、腳步踉蹌,捂著心口疼痛難耐,顯然是受了嚴重創傷,急于逃離,甩開排鐘。
這么快?
前前后后連五秒都不到啊!
就算排鐘是現實扭曲者,他和彈頭的實力差距不免也太過巨大了吧?
而且彈頭很可能在擂臺空間中提前設下有利環境,或許一入場,就有百八十桿大狙瞄準了排鐘。
要是彈頭占盡了地利,都依舊遠遠不是排鐘的對手,那我可真是得愈加小心的應對這位貨真價實的現實扭曲者了。
余燼眉頭一挑,通過靈鴉視野死盯黑色方塊,看到排鐘的身影猛地出現。
算是好消息的現象是,排鐘似乎承受了一定壓力,臉色比先前蒼白了很多,但是斯文面貌卻不曾改變,在那回旋炮臺瞄準自己的時候,握在手頭的空心鋼管,徑直將其搗碎,下一刻,勉強跑遠的彈頭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猛地撲倒在地。
這是……
見此情形,余燼立刻將注意力放到排鐘握緊的空心鋼管上,這種武器極其少見,對于大學成員來說,更是如此。
唯一能解釋這種異常現象的,只有空心鋼管非常契合排鐘的扭曲能力。
有意思!
比之虎藤的力量爆炸,排鐘的扭曲能力顯然要更為詭異,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彈頭的遭遇,余燼連防備范圍都無法準確預設。
撲倒在地的彈頭,失去了抵抗能力,模糊意識,甚至都無法讓他做出自動放棄的保命申請。
每一位參與罪城角落的探索者,都有認輸的機會,但即便是這樣,死亡率也居高不下,如果排鐘心狠手辣一點,彈頭根本沒有生還可能。
走到彈頭身邊的排鐘,并未急于達成擊殺,而是做出讓余燼大感不妙的動作。
他將手掌虛按至彈頭腦后,旋即,一道猙獰鬼影自左肩出現,在排鐘手邊繞了一圈,便從彈頭的腦袋里,吸出了另一道體型較小的猙獰鬼影,一口吞掉壯大自身,接著又鉆回了排鐘的左側肩膀。
最后,排鐘面露煩躁手敲耳際,模樣簡直和余燼別無二致,這讓他陡然認定,那同時出現在兩人身上的鬼影,便是詭異鳴響的來源,不知為何,竟是讓排鐘掌握了鳴響之秘。
“意外,果然還是出現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余燼不再關注結局已定的戰斗,旋即啟用扭曲化身釋放戰吼神威,沖向了同樣沒有生物形態的傲慢具象,然而,悄然出現在排鐘身邊的詭秘考官,還是讓他不得不稍稍分心于戰斗之外。
“你真要下死手嗎?”
詭秘考官的心情有些糟糕,盡管他檢查出灰霧封印沒有問題,卻還是懷疑余燼知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此,詭秘考官做出了和彈頭相同的判斷,想在藥堂門口堵住余燼問個清楚,然而余燼沒等到,卻是讓他見證了黃雀捕食螳螂的短暫戰斗,至于在食物鏈中本應當蟬的那一個,則至今都不見蹤影。
“在你出現之前,我的確是這么打算的。”
排鐘收起空心鋼管,拿出一方手巾,很是斯文的擦拭雙手:“能夠逼我用出傳奇能力,他應該可以死而無憾。”
“傳奇能力?”
聞言,詭秘考官面色突變:“你說你掌握了傳奇能力?你的傳奇能力不是還未成型嗎?如果真按你說的,戰力評級絕對不止六千,除非……”
“除非我瞞報了。”排鐘隨手扔掉方巾,淡淡笑道,“沒有人規定,必須如數上報,我隱瞞兩種傳奇能力以及開發進程,只是為了保留底牌,很不幸,彈頭撞到了槍口上,他以為戰力評級沒差多少就有獲勝把握,所以我讓他見識了一下現實的殘酷性。”
也不知道彈頭是否聽到了排鐘的話,不省人事的他,又突然吐了口血。
“我的傳奇印記凝結沒多久,就算有道具輔助,短時間內也釋放不出第二次真正的傳奇能力,殺與不殺,不如讓考官你來評判吧。”
面對排鐘的淡漠目光,詭秘考官沉默了一下,選擇后退一步,不去干擾探索者的決斷。
沒必要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得罪前途無量的現實扭曲者。
尤其是對方擁有與實力匹配的野心。
“很好。”
排鐘微微一笑,彈指打出一根冰針,隨手了結了彈頭性命,而后他看向早就發現戰況駐足遠處的藥堂學徒,亮出禮拜領唱者的私人印記,命令他們收拾殘局,別影響到黃昏時分的獻祭禮拜。
“唉。”
對于排鐘的做法,詭秘考官不置可否,作為圍繞愚者建立的社團組織,詭秘邊緣從不缺少新鮮血液,失去一個彈頭根本無傷大雅,事后也基本上不必向清道夫交代過程。
“那個瘸腿的,給我過來。”
這時,排鐘注意到了瘸腿逃兵的存在,想到他和余燼有點關聯,便嘗試打聽余燼的動向。
此番前來,卻只逮到一個彈頭,無法讓排鐘滿意,而瘸腿逃兵那陡然加速的心跳聲,讓對聲音尤為敏感的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端倪。
“有問題。”
詭秘考官驀地心道,他對罪城角落簡直了如指掌,面對排鐘的招呼,瘸腿逃兵竟是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眼神變化,而這并未逃過詭秘考官的眼睛。
“您……有什么吩咐?”
被安排看門的瘸腿逃兵,算是第一個覺察戰斗的人,雖然他沒有想著湊熱鬧,可彈頭的死前奔逃卻是向著藥堂所在,這便致使瘸腿逃兵想不看熱鬧都不成,也進而讓他被排鐘發現。
“告訴我,余燼在哪里?對了,余燼就是把你領到內城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瘸腿逃兵重重搖頭,盡管慌亂情緒充斥腦海,他還是決定為余燼保守秘密。
“你應該明白,說謊的代價,我奉禮拜領唱者之命,調查苦難教堂潛入事件,余燼就是頭號嫌疑犯,你敢包庇他,則為從犯!現在如實招來,還能給你網開一面!”
排鐘的厲聲逼問,讓腿腳本就不好的逃兵險些跪在地上,不過他想到余燼的救命之恩,想到六眼傳道士曾經放過自己一馬,一股發自心底的力量又支撐著他堅強的維持站立姿態,搖頭否認:“我真的不知道余燼在哪里!”
“看來你是死不悔改了。”
瘸腿逃兵的態度,讓排鐘眼神驟冷,他和詭秘考官都斷定出余燼在這個具象生命的身上,獲得了情報之外的某些秘密,便立時用致命奇術加以威脅。
而情況越是如此,瘸腿逃兵便越是堅定,回憶起螳螂噬影蟲分食祭品的欲哭無淚,他便不希望作為救命恩人的余燼,因為自己的告密,也變得欲哭無淚。
于是乎,瘸腿逃兵再次搖頭,可不等他口頭否認,排鐘便揮手將他當場擊殺。
“執迷不悟。”
干掉一個具象生命,對排鐘來說毫無心理負擔,沒能逼問出余燼的動向固然有些可惜,但這只是會稍稍拖慢一些節奏而已,等到禮拜開始,余燼自會出現,屆時再動手也不成問題。
而在瘸腿逃兵頹然倒地的同時,余燼也一拳轟碎了傲慢具象的原罪結晶。
極為詫異瘸腿逃兵誓死保密的他,心里有多了一個必須獲勝的理由,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甚至會嘗試將排鐘永久的留在罪城角落。
畢竟對于余燼來說,排鐘何嘗不是一個具象生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