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城坐落三角洲沖擊平原上,與主干橫跨國土,支流分布全國的大江的入海口相鄰,地理位置之優渥,世上罕見,借著這份地利,這座城市迅速發展起來,如今它已經是這個國家的經濟、金融、貿易、航運、科技創新中心。
這是座夢想之城,但它只庇護少數人,大多數人為了在這座城市生存下去,不得不為了事業而全力奔跑,當夜色降臨,燈火亮起,這里便成了一座不夜之城,結束了一天勞碌的人們走上街頭,走進娛樂場所,盡情狂歡。
季良影是個少數派,當然,不是被城市所愛的少數派,而是沒有夜生活的少數派,如果硬要說,他的夜生活就是回家打電動,甚至夜晚出門都屬于特例,他不參加同事的聚餐,也不參加老板的派對,這多多少少也成了他被開除的原因之一。
在找到新工作的當下,他依然不打算改變,但今晚卻得破次例,他不僅出了門,還站在了位于東城區的阿卡迪亞酒店門口,正和保安深情對視。
“你不該來。”保安剝了根棒棒糖放到嘴里,讓季良影注意到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我還是來了。”季良影整了整領子,他的衣服大多舊了,為了參加聚會,臨時在地攤上買了一套,全身上下連同襪子一共花了近兩百塊,讓他有些心疼。
“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另一個保安問。
“我知道。”季良影點了點頭,忽然他頓了頓,改口道,“不,我不知道,我來參加同學聚會,602房間。”
兩個保安互相忘了一眼,叼著棒棒糖的保安問:“名字?”
“季良影。”
“哦,懂了。”保安點了點頭,指了指天,“林小姐囑咐過了,你可以進,但不能從門進。”
“你們聽她的干啥,她就一演戲的。”季良影有些不解。
“我能在這兒當保安,是林小姐幫的忙。”叼著棒棒糖的保安說,
“我的工作和兒子能上區重點小學,也是林小姐幫的忙。”沒叼棒棒糖的保安說,“兄弟,體諒一下,大丈夫豈能忘恩負義,出爾反爾。”
季良影一時語塞,接著他嘆了口氣,繞到了酒店的背面小巷,在小巷的陰影中,虛影之王顯現出他的身姿。
“虛影之王·動力外骨骼。”
虛影之王應聲而動,大部分身體沉入影子,而小部分鉆進了季良影的衣服當中,于衣服和皮膚的夾層間形成一套薄薄的外骨骼動力系統,他整個人都因此看起來壯了一些。
這是他不久前相處的應用方式,使用掉鬼影兵團的真言后,虛影之王失去了在陽光下活動的能力,于是季良影干脆利用虛影之王的變形特性,將他變形成動力外骨骼,藏在自己的衣服夾層里,增強自己的運動能力,同時還能掩人耳目,讓別人從外表看不出怪異處。
將虛影之王依附到身體上后,他輕輕一條,直接跳上了數米高的窗戶邊緣,接著一手抓著窗戶邊緣,一手瞄準六樓的窗戶的邊緣,他事先查閱酒樓信息時了解過內部結構,知道602房間就在六樓。
嗖的一聲,一道飛索從手腕射出,命中窗戶邊緣并咬住,季良影收縮鋼索,懸到602房間的窗戶邊,窗簾拉的嚴嚴實實,他敲了敲窗戶,半響也沒人搭理,他只好借助鋼索,雙腿在墻壁上一蹬,推開自己一段距離,再像蕩秋千一樣撞向窗戶。
砰的一聲響起,再接著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他成功扯下一片窗簾,滾進了室內。
掀起窗簾的同時,周遭想起了一陣尖叫,他剛想站起來,虛影之王外骨骼卻突然驅使著身體朝著旁邊一滾,下一秒,一個凳子砸在了他剛剛著陸的位置。
“等等。”他反應過來,高喊道,“我也是客人。”
這一喊,周遭砸碎酒瓶的聲音和搬動桌椅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他站起身,環顧了下四周,在場的人不少,除了林曉瑤外,他哪個都不認識,而離他最近的是一個和他同齡的年輕人,西裝革履,面容俊朗,只可惜他臉上現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還有個人躲在他背后,但只露出了腿,大概是個女孩。
不只是他,季良影環顧一周后,看清他臉的人都表現除了或多或少的驚訝。
季良影長吸了口氣,再呼出來,穩定了心神:“我不清楚林曉瑤有沒有告訴你們我會來,出于禮貌,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季良影,一個失去記憶的可憐人,在場的人大多……也可能是全部是我的同學,”
“我來不是為了蹭吃蹭喝,也不是為了敘舊,我今年二十五歲,那么在做的各位差不多也該是這個年齡,我們都不喜歡廢話,”他頓了頓說,“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想了解我的過去。”
季良影一番話結束,眾人才漸漸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等了半響,離他最近,主動攻擊他的青年率先開了口。
“你……真是季良影?”他的話語帶著明顯的懷疑。
“如假包換。”季良影見他們這么緊張,決定說兩句舒緩一下氣氛,“只是一個不小心頭部受創的老同學出現在你們面前,不必這么大驚小怪。”
“不,一個從二十多米的高空破窗而入的人,即使他是我爸,我也會驚訝,”青年說,“更何況,你……稍微特殊點。”
“特殊點?”
“說來話長,”青年嘆了口氣,走上前朝季良影伸出了手,“明炎彬,你的高中同學和大學同學,在場的都是你的同學,但對你的事情知道多少就不好說了。”
“能找回一點是一點,你知道我家人的聯系方式嗎?”季良影握住了明炎彬的手,盡管腦海里沒有一絲關于對方的記憶,但對方手的觸感讓他倍感親切。
“這點我無能為力。”明炎彬嘆了口氣,“你在這座城市工作?”
季良影點了點頭。
“那就怪了,我們幾乎都在這個城市,怎么從沒見過你?”
“我失憶后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后來找了份銷售工作,幾乎是出租屋、公司兩點一線,”季良影說起自己枯燥的生活,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失業,沒法一次交清八個月的房租,被趕了出來,才遇上林曉瑤。”
季良影故意省去了環幕世界的部分,他覺得以自己這種失憶者的常識來看,穿梭世界這種事情也有些太超自然了。
“失憶、失業、被房東趕出來,你運氣也夠差,不過你放心,靜枝她如今是大房東,她一定能幫上你,哦對了,你誰也不記得了,她是我們的大學同學,還是當時系里有名的美女呢。”
聽到明炎彬的安慰,季良影有些欣慰,但聽到余靜枝這三個字,他有些愣住了,因為這和把他趕出來的房東同名,而且……房東剛好是年齡和他相仿的女性。
“炎彬,你說的余靜枝,是不是名下有十套房,其中一套在東城區船錨路178號?”季良影問。
明炎彬點了點頭,但他隨后就意識到了季良影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季良影沒有說謊,他交際圈有確實特別小,那么他知道余靜枝,還能準確說出她名下產業位置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的房東就是余靜枝。
想到這兒,明炎彬轉過身,看向了剛剛還被自己護在身后的女孩,一直在旁觀的周遭人見好戲要開演,也紛紛把目光聚集到女孩身上。
女孩低著頭,極力躲避明炎彬的目光,卻躲不過明炎彬帶著顫聲的質問。
“靜枝,良影是我們四年同窗。在失業的時候,你落井下石,把他趕上街頭,你何時變成了這般冷血無情、唯利是圖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