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督又琢磨了一下,咱不能讓他們把人救出來。這案子的責任人在咱們,咱們救不出人質,倒叫他們給救出來了,那咱的罪可就不僅僅是撤職那么簡單了,說不定連小命都難保。”
“督座的意思,阻止他們洋毛子營救?”
“阻止營救,這事兒豈不是越拖越久?那咱的責任更大,咱要趕在他們前面把人救出來。”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M國大兵還是不行……能用能使的招兒都用過了,還能有啥辦法啊?”
林玉中捋捋胡須:“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從他們內部攻破……”
“內部?”
林玉中把一個文件夾丟給張榮培:“這個周天一是抱犢崮二掌柜周天成的堂哥,現在河南第三師第六團當團長。”
李麟再次進山。
“麟子,我剛才還在想林玉中這兩天怎么沒叫你上來,你這就來了。”
“林玉中在我那等著你呢。”李麟面色凝重,“野子,事態嚴重了。”
孫野疑惑地看著李麟。
“聯合觀察團的那個M國上校田納西快氣瘋了,說他們海軍陸戰隊從沒丟過那么大的臉,他們還會組織人員再次營救,甚至會出動飛機和空降兵。”
“管他啥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了大不了打就是。”
“嚴重的是,聯合觀察團現在已經向他們各自政撫提出,以犧牲那幾十個人質為代價,來消滅你們,以根絕日后此類綁架事件的發生。”
“真的假的?”
“是田納西親口告訴我的。”
“林玉中跟那幫政撫大員們什么態度?”
“幾乎是黔驢技窮了,若是和談再無進展,他們也只能任由外國人調兵過來與你兵戎相見了。”
“再像上次那樣來個三十五十的洋鬼子?”
“聽田納西的意思,他們五個國家會組成一千多人的聯合軍隊進入抱犢崮消滅你們。野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問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以后你會告訴我。不過這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你不能把事做得太絕,不然自己連后路都沒有了。”
“林玉中現在想談判?”
“他已經在我那等著你了。”
“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
“他今天帶了個人,說要見一見周天成。”
孫野和周天成在北莊李麟營地外下馬,林玉中和周天一從談判室迎了出來。
周天成看著周天一愣怔片刻,欣喜地道:“哥!”
“天成!”
倆兄弟緊緊擁抱在一起。
周天一三十七歲,中等個頭,長相和周天成有些相像,都是黝黑的方臉。
林玉中喜眉笑眼:“今日二掌柜的兄弟相逢,那么多年不見,你們兄弟好好聊聊吧,談判的事以后再說,林某告辭。”
周天成道:“少爺,這是我堂哥周天一!”
孫野抱拳道:“既是天成的親兄弟,自然也是我孫野的兄弟,大哥好!”
“兄弟你也好!”
“哥,沒想到你現在都當了團長了。”
“跟你們相比,哥真是望塵莫及啊,你們抱犢崮馬子的大名如今天下可是無人不曉啊。”
“那是當然了,就連剛才走的那個,在我們少爺面前乖得都跟個貓崽子似的。別提多爽快了!”
周天一嘆口氣:“爽快是爽快,可你們也闖了大禍了。”
周天成滿不在乎:“要劫劫皇綱,要日日娘娘,我們就是要闖這個大禍,叫那些當官的難看。”
周天一眉頭一皺:“你們把那幫洋鬼子惹毛了。現在他們提出要再次出兵救人,到時候他們把飛機大炮派過來,你們可就完了。”
“他們再來,我們大不了再把他們打回去就是了。”
“如今那幫洋人可是下血本了,也不顧被你們綁的那幾十個人的死活了,他們要調動飛機大炮,你們能打得過嗎?”
“大不了跟他們拼就是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賺一個呢。”
“你們當初上山干馬子為的就是一個死嗎?”
周天成無語。
孫野試探的口吻:“大哥,以你之見,我們該怎么辦?”
周天一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張委任狀。
孫野低頭看著委任狀:“招安——?”
“對,招安。”
“大哥不瞞你說,單是這樣的委任狀,林玉中給我不下五次,都叫我給撕了。”
“兄弟,此一時彼一時,一定要看清目前的形勢,等撞了南墻再想回頭,那可一切都晚了。”
孫野會意地點點頭:“大哥的話我記住了,我這就回去跟弟兄們商量商量。”
“我們一起下山喝杯酒去?”
“不了大哥,家里弟兄們還都等著我的信兒呢!”
“那叫天成留下吧,我們兄弟六年多不見,我想和他說會話。”
“天成你跟大哥好好聊聊吧。”
周天成和周天一兄弟二人來了縣城的一個酒樓。
“天成,你瘦了。”
“哥你倒是發了福了,比原來胖了一圈。”
“哥現在是堂堂的官兵團長,是官老爺,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著,當然發福了。”
周天成一怔,只顧吃飯沒說話。
“天成。孫野待你怎樣?”
“很好啊,少爺他拿我就當親兄弟一樣。”
“那你好好跟他說說,要他趕緊招安吧,要不然真等洋鬼子打進來,你們可就后悔莫及了。”
“他不是答應你了嗎。”
“他那不過是搪塞我而已。”
“那我就管不著了。”
“你是二掌柜的怎么管不著,而且這和你的命運可息息相關啊。”
“招安有什么好,梁山好漢當年要是不招安還死不了呢。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跟他們拼了多殺點洋鬼子還夠本。”
“你哥是堂堂的官兵團長,能讓你死嗎?”
“你意思是,光留下我活著,那我還是個人嗎?”
“你怎么老想往死上扯呢?”
“你看那梁山好漢招了安成了官兵,立馬就去當了炮灰,一百單八將,最后還剩下幾個?”
“你光扯梁山好漢干什么,水滸傳那不是歷史,那只是部小說,是唬人的。真實的梁山好漢并沒有招安。”
“那不得了,梁山好漢都不招安,我們能招安嗎。”
“你這都扯哪去了。”
“哥,甭管怎樣,你別想從我身上打主意。”周天成打個飽嗝起身離去,“吃飽了,我走了哥。”
“天成,哎天成——”
周天一無奈地看著來回晃動的門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