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劉道:“行啊,不說實話,給他來兩槍嘗嘗,看看他說不說實話。”
倆馬子把槍抵在了崔梓華胸口。
崔梓華大驚失色:“別開槍別開槍!把槍拿了!我說我說!”
“早這樣不完了,說吧。”
崔梓華滿臉委屈:“咳,我真的是自己來的!”
“來干啥?”
“我來找孫野。”
“找俺們大掌柜的?”
“孫野是我妹夫。”
“妹夫?”辮子劉轉臉問一旁的弟兄:“咱大掌柜的有媳婦兒嗎?”
倆馬子都說沒有。
“你瞎胡扯!俺大掌柜的連媳婦都沒有,哪來的丈哥。”
“他真是我妹夫!崔梓童你們知道不?那是我親妹妹,跟孫野定的娃娃親。”
辮子劉想了想:“這倒是真的……不過你說你是俺大掌柜的他大舅子你就是了?俺還說你是俺小舅子呢!”
“我說兄弟,你們怎么才能相信我啊!”
“你跟俺們回去。等過幾天大掌柜的回來了,看他認不認識你就信你了。”
“過幾天?過幾天人都得全死了!”
“你咋呼什么咋呼,再胡扯俺這就讓你死這兒!”
一陣馬蹄聲傳來,辮子劉聞聲抬頭。
迎面來的正是孫野和王聰兒。
“大掌柜的!”辮子劉趕忙迎上前:“你倆啥時候來的?”
孫野道“這不剛到。”
王聰兒道:“辮劉你還真敬業啊,那么冷的天還巡山。”
“那是!俺剛逮了個小白臉子,這人愣說是大掌柜的你大舅子!”
“孫野!”
“大哥!”
崔梓華從地上爬起來:“孫野,我都快讓你這兄弟給憋死了。”
“大哥,你怎么從日本回來了?”
“畢業了。”
“真快啊!一眨眼好幾年都過去了,大哥你跑這山里來干什么?”
“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兄弟堂里,崔梓華向孫野眾人說了軍閥抓華工賣往日本的事。
孫野道:“原來就聽說過這事,還以為是瞎胡扯的呢,看來真有這檔子事!”
“可不是嗎,孫野,你們不能袖手旁觀啊!”
“一定得救!咱不能讓咱老少爺們讓日本鬼子給禍害了!”
藍田道:“這次要能成功解救他們,那咱們隊伍一下就能壯大很多。”
王聰兒道:“咱誰都沒劫過車火車,這玩意怎么劫怎么救人,先想想辦法再說。”
孫野道:“這還想個看著天就快黑了,等到了再想辦法。”
王聰兒道:“咱這都下山萬一兵崽子來了咋辦?”
孫野道:“軍師你在家守寨吧。”
“行,那你們一定要小心,救了人就盡快回來,千萬不要戀戰。”
“軍師放心。貍子!”
貍子聞聲而入:“大掌柜的!”
“你去山下李莊,讓天成夜里十點,帶上兩百弟兄,出山向西三十里準備迎接。”
“是!”
貍子領命而去。
“辮劉,咱這有多少匹馬?”
“不到兩百。”
“那就去兩百弟兄。”
王聰兒連連擺手:“不行,不能騎馬去。”
“騎馬快!”
“現在麥子連腳脖子都沒沒過。火車道兩旁全是平地,一眼能望十幾里。大半夜的人好藏,一趴地里就能躲,這馬往哪躲去?”
“那就跑著去,辮劉,集結你那的五百弟兄現在就走!”
傍晚,西天的太陽依偎在西山頭上。
山間道上,孫野、辮子劉、王聰兒三人打頭,身后跟著一群馬子。
孫野道:“你還別說,就這天,跑起來真是渾身都暖和!”
辮子劉道:“揍是!這天要是騎馬上,小風溜溜的,能把人凍死!”回頭望著稍后的王聰兒:“三掌柜的,你咋慢下來了,不會不撐了吧!”
“我這叫勻速前進,保持平穩前進,不像你猛跑一陣子等會就沒勁了!”
孫野道:“那咱也勻速前進!”
辮子劉朝后喊道:“弟兄們,勻速前進!”
身后的馬子聞聲都停住了。
辮子劉詫異:“咋都停了,跑啊!”
馬子們道:“四掌柜的,什么叫勻速前進?”
“就是別跑太快,也別跑太慢!總之俺也說不清,你們就這樣跑就是了!”
“嗷嗷嗷!”
馬子們就又都跑了起來。
天剛上黑的時候,他們來到了臨城鎮外的火車道上。
這是離抱犢崮最近的一段鐵道線,從嶧縣火車站去青島必打此過。
馬子們大都趴在麥地里。
孫野蹲在鐵軌旁,望著長長的黑黢黢的鐵軌發呆。
王聰兒站在一旁,也望著鐵軌陷入深思。
辮子劉把臉貼近鐵軌,忽然一捏鼻子:“噗!這鐵道上怎么又騷又臭的!”
孫野撲哧笑了:“你沒坐過火車吧?”
“沒有。”
“火車上的茅廁沒有底兒,拉屎撒尿直接就掉在了鐵道上,所以——”
“我的乖乖,真干噦人!”
“你倆還有閑工夫在這扯淡,趕緊想想辦法吧。”
“這么大個鐵家伙,怎么劫他?”
孫野把手表往眼前湊了湊:“火車八點從嶧縣裝了煤出發,八點半到這。現在才七點,一個小時能想不出來嗎!”
臨城火車站駐防辦公室里,
李麟、韓貴、錢三和一個軍官一起打麻將。
韓貴道:“這天真冷的嚇人。”
錢三道:“我剛才在外頭站一會子就渾身打哆嗦。”
李麟吩咐一旁的傳令兵:“天這么冷,留兩個弟兄守衛就行,其他的都撤了回去睡覺吧。”
傳令兵領命而去。
韓貴道:“李長官,你就不怕夜里馬子偷襲啊?”
李麟道:“下半夜過的都是煤車,沒有客車了。再說馬子這么冷的天也得睡覺吧。七萬。”
錢三道:“三條。”
韓貴一怔:“啊對對對,反正都是煤車,馬子山里都是柴火,偷煤有啥用。”
李麟道:“韓營長,到你打牌了。”
“哦哦哦,你看這天一冷我腦子都凍僵了。三條是吧,三條我吃!”
鐵道上,孫野、王聰兒、辮子劉三人背靠背坐在木枕上。
孫野搓了搓手,又往手里哈勒哈氣:“想出啥好法子沒?”
辮子劉道:“俺想著一個。咱就在鐵道旁等著,等火車來了。咱對著火車頭給他一通掃射,把司機給砸了,火車不就停下了嗎?”
孫野道:“你當是汽車呢說停就停。火車嗚啦一下子就過去了你打誰去?”
王聰兒道:“就是把司機給砸了,光這慣性還能跑個十幾里地吧。”
孫野道:“得想個法子讓火車在咱跟前停下才好救人。”
辮子劉道:“把鐵道掀了?”
孫野道:“掀了鐵道,那火車就得翻,車里的二百多號人就全完了,
王聰兒道:“那樣就真完了,沒讓日本人弄死反倒都讓咱自己人給弄死了。”
孫野道:“不行不行,再想再想。”
孫野起身跺跺凍麻了的雙腳,跺的腳下的石頭砰砰地響。
辮子劉也站起來忙著跺腳:“這天都把俺腦子凍木了,熱乎熱乎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