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柳安還沒出宮門呢,背后就涌上來了烏泱泱的一片人。
“誒呀,柳先生,恭喜恭喜啊。”
“此后大家同朝為官,還得多多關照才是啊。”
“我家里昨日剛挖出了一壇百年女兒紅,還望柳先生今晚要來赴宴啊!”
“百年女兒紅?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家哪個女兒一百年了還沒嫁出去?”
“呸!會不會說話?是不是的也不給你喝!”
“我看你是狗急跳墻,里外不是人!”
“你個老東西,怎的罵人呢?!”
“罵你咋了?我還打你呢!”
“誒喲,你敢打我?!看爪!”
不知怎么的,身邊兩個人忽然就不順眼罵了起來,罵著罵著就動起了手,又是抓又是撓的,一點兒官員的氣勢也沒有,就如同那潑婦罵街,一言不合就拽頭發撕衣服,頓時牽扯進了許多看戲的大臣,罵罵咧咧的就鬧做一團,柳安趁機溜了出去。
劉一憬等人沒有去內閣,還想趕過來找柳安談談呢,幾個人上了年紀腿腳不便,怎么也趕不上前邊的人群,好不容易追上了,還不待他們穿過去,方從哲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頓時慘叫一聲,翻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柳安跑出了宮門,再也追不上了。
方從哲被幾人扶起,氣的渾身直打哆嗦,怒道:“皇宮之中動手動腳,成何體統,成何...誒喲!”
溜出了宮門,趕緊上了馬車回到驛站,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柳安笑道:“混了個欽天監監正當當,也就那么回事。”
“欽天監監正?那可是大官啊!”洪熊喜道。
“柳先生自此可就是踏上仕途,注定平步青云咯。”不知道什么時候李牧已經回來,站在人群中笑著說了一句。
倒是楊來和孫德勝兩人,對這結果絲毫不感意外,反而還滿不在乎。
就在眾人恭喜柳安的時候,人群后方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笑著說道:“柳先生,在下京城富通胭脂鋪掌柜付全,得大老爺的意思,聽您的差遣。”
付全在得了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驛站中,柳安雖然在富通胭脂鋪中沒有任職,可大家都隱隱將他當成了僅次于楊鈞的二號人物,有他在,這富通胭脂鋪上下自然得聽他的指揮。
柳安含笑點頭,那付全繼續道:“硫磺皂第一批不日便會運達京城,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頭一批的水泥紅磚,這是大老爺給您的信。”
接過信封,柳安看著上邊的署字才知道這封信是半月前發出的,也正是他們從杭州出發不久,上面說第一批富通基建的工人已經訓練完畢,跟著第一批的硫磺皂帶著紅磚和水泥從杭州出發,算算時間要不了幾天便會抵達京師,這倒是個好消息,正巧柳安自己新買的宅子還沒裝修呢,用水泥紅磚重新修葺一番也是不錯,也順便給水泥和紅磚做做宣傳,畢竟現在京師有這么多人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驛站也不是個長久居住的地方,人來人往的,一點兒秘密也藏不住,相當于直接將自己暴露在其他人的視野之中,那正陽門外的宅子雖然舊了點兒,家具也不全,可只要買上幾張床,桌子什么的,也是可以入住的。
說到買東西,那就不得不問一下付全了,他可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在富通胭脂鋪辛勞十幾年,一直都沒出什么差錯。
聽到柳安說要買些床鋪家具,付全不假思索的張口就道:“買這些東西就該去西城,那里要什么樣的木材都有,咱鋪子里的東西也都是從那里買的。”
在眾人去西城前,李桯易耷拉著腦袋走了過來,一夜過去,他變得更加憔悴,柳安不禁詫異道:“李千戶這是怎么了?”
“柳先生,小人該啟程回杭州府了”李桯易望著柳安,嘆道。
一聽李桯易要走,柳安連忙問道:“為何這么急?”
對于李桯易,柳安雖然并沒有全然相信他的說辭,可他也確實做到了守口如瓶,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應天府外發生的事情,而自己答應他的事情,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提出來。
聽聞他要走,柳安自然想挽留一下。
“小人接到的命令就是護送柳先生您入京,幫您辦好了交接的事務,就沒了留在京師的資格,小人畢竟還是那熊指揮的手下,順天府這邊也開始催促小人返程,小人不能再繼續逗留了。”
怪不得昨日李桯易那么無精打采,原來是要走了,柳安抿著嘴,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好主意,就算他向陛下提出要求讓李桯易留在京師,他也得回一趟杭州才行,不論如何他都免不了這一趟奔波。
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安露出鼓勵的神情:“李千戶,放心,老夫會盡快向陛下秉明,將你調入京師。”
千等萬等,李桯易等的就是柳安一個允諾,柳安的人品他不清楚,但他也只有這一個機會,如還留在杭州府熊芳手下,他是一百年也混不出個名堂,強撐起笑臉,咧著嘴說道:“那小人就等著柳先生的好消息了。”
這一路上,若沒有李桯易等人的拼死護送,就憑楊來帶的十幾個護衛還真就到不了京師,恐怕在應天府外遇到那些白蓮賊子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李桯易的作用大家都看在眼里,聽聞他要走,眾人不免心中失落,送他一路到了城門前。
李桯易騎在馬上,對著柳安等人拱手道:“柳先生,來日方長,小人和一眾弟兄們的前程就托付給您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李千戶只管等調令,不出半年,陛下定召你入京。”柳安點頭說道。
“多謝柳先生,各位,咱們日后再見!”李桯易再望了望京城高大的城墻,咬牙打馬,帶著一眾親信絕塵而去。
剛送走李桯易,李牧也帶著幾個人出列,在柳安驚訝的目光中微笑道:“柳先生,我們也該回徐州復命了。”
“你們也要走?”
“公總兵讓我們護送柳先生安定下來,如今柳先生已見了陛下,得封欽天監監正,京師之中重兵把守,柳先生定不會有危險,反而是公總兵那里和那周方明不對付,沒了弟兄們護衛,時間一久怕周方明起了歹意。”
李牧的一番話不是沒有道理,柳安只好說道:“感謝李統領護送,祝李統領一帆風順,回去幫老夫跟公總兵道一聲謝,將來定有報答。”
“一定帶到,各位,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