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策不敢當,李蓉李芳兩姐妹,不是就在甲九院嗎?”龔沝謙冷笑道。
一聽李蓉李芳的名字,徐江容立刻便皺緊了眉頭:“她們兩個是本官派過去的,若是她們動手的話,難免會被人查出來,到時候本官可是跑不掉。”
徐江容略有深意的望著龔沝謙,反面意思便是我被抓了,肯定是要把你供出來的。
龔沝謙卻笑著搖了搖頭:“非也,咱不是讓李蓉李芳兩姐妹動手,自然也不會讓徐郎中你被卷進去,畢竟干爹他的意思是栽贓給任成林。”
“那你什么意思?”
“甲九院的飲食起居皆由李蓉李芳兩姐妹負責,可她們平日里也出不了王恭廠,一應葷素都須在王恭廠中采買,而王恭廠的灶房中負責采買米面的,便是那任成林的心腹。”
“若是從他那兒買的菜出了問題,徐郎中覺得誰最有嫌疑?”
徐江容露出了然的神色,合手笑道:“妙計,妙計啊龔司房,這招瞞天過海果然是巧妙啊!”
龔沝謙被徐江容夸獎,也是略有得意:“哎,徐郎中過譽了,但這其中計策有一關鍵,便是那如何用毒,何時用毒才能讓事情看起來天衣無縫,讓誰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
“愿聞龔司房高見。”
“那灶房中負責采買米面糧油的人名叫馬瑞發,是任成林的遠房堂弟,平時對這采買一事也多有舞弊,沒少貪墨銀兩,和那任成林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但此人有一個優點,他雖然貪,但他負責了近一年來灶房的采買事宜,愣是沒有傳出過一次因食材不新鮮而致使工人生病的傳聞,據說此人每次采買必定親力親為,每一株菜都會經過他的手才行,若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還要保證那菜被李蓉李芳姐妹買回去,可是不簡單。”
說了這么大一串,徐江容聽得云里霧里的,但意思是懂了:“龔司房的意思是這件事情還得經李蓉李芳兩人的手?”
龔沝謙點了點頭:“不錯,就算咱們事先在菜中下了毒,也順利的被她們二人買了回去,但下鍋前肯定是要清洗的,若是那毒被洗去了,或者不足以致死怎么辦?咱們豈不是功虧一簣?所以必須要讓李蓉李芳兩姐妹知曉才行。”
徐江容有些擔憂道:“可,可若是讓她們知道了,事后查是誰下的毒怎么辦?比起那灶房的馬瑞發,明顯是李蓉李芳兩姐妹有嫌疑啊。”
“若是她們二人也中毒身亡了呢。”
徐江容聞言一怔,旋即驚疑不定的思索了半天,不是抬眼瞥向龔沝謙,好一會兒才問道:“那如何能讓她們二人在知道那是毒藥的前提下服下去?咱們要是用強,難免露出端倪啊...”
徐江容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若是李蓉李芳兩姐妹在毒死宋家兄弟后不肯服毒,自己為了打造出她們四人皆是無意間中毒身亡的慘狀,肯定是要逼她們兩姐妹服下毒藥的,可若她們不服,自己也只能用強,用強難免會有掙扎,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錦衣衛的探子們嗅覺靈敏,狗腿子的稱號絕不是浪得虛名,稍有不合理的地方便會揪住不妨,到那時怎么辦?
哪里想到這事在徐江容這里是個大難題,在龔沝謙那兒卻不是,只見龔沝謙桀桀笑的十分陰險,說道:“李蓉李芳兩姐妹,不是姐妹情深,一直都想脫離苦海嗎?”
“不錯,她們姐妹二人關系是很不錯,不,應該說本官從來沒見過如此為對方著想的姐妹。”徐江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龔沝謙頷首笑道:“那此事就好辦了,到時候只需徐郎中你將她們喚來,先叮囑她們要下毒的事情,不怕她們不答應,然后在找個由頭將姐姐李蓉叫進屋里,對她說,如果她能在宋家兄弟死后服毒自盡,咱們便放了她妹妹安全,為了穩住她,可以事先將她的賣身契交給她,只要她妹妹在,她也不會走脫。”
“到時候再告訴她,此事必須要瞞著她妹妹,若是她泄露出半點兒風聲,她妹妹也是株連之罪,這樣一來,她定會答應。”
“至于她妹妹那邊,便交給咱原封不動地再說一遍,到時候,她們兩姐妹都會為了對方的自由而服毒自盡,誰也不知道她們的賣身契就在對方身上,為了以防萬一,咱們還可以派人暗中盯著她們,若出了變故,也好及時挽回過失。”
好毒的計!徐江容有些驚駭的看著龔沝謙,心想莫非東廠的番子都是如此陰毒嗎?竟然連姐妹之間的感情都算計進去,這無異于一次豪賭!賭的,便是她們姐妹二人的感情,而賭注,則是他們的前程性命。
贏了,富貴加身,將來那工部侍郎亦或者工部尚書,自己也有可能爭一爭。
但若是輸了....徐江容重重地甩了甩頭,將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揮去:“好,就依龔兄之計!龔兄你看咱們什么時候動手比較好?”
龔沝謙想了想道:“此事不可心急,須知慢工才能出細活,今夜咱請了那宋家兄弟和那任成林一同到院子里用飯,先挑撥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這樣查起來,咱們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說他們之間不對付!”
“需要本官跟著一起嗎?”
“也好,有徐郎中在,那任成林肯定不會給咱們好臉色看,到時候也能事半功倍,只不過還須得先等任成林入席之后你再進來,不要給他任成林走脫的機會。”
“好!”
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徐江容和龔沝謙在值房中說了些什么,更沒有人知道一個陰謀已經醞釀完成。
李蓉正挎著籃子在灶房的后廚之中走動,看上了什么菜便拿到籃子中交付銀錢,臉上也始終帶著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而宋應星兩兄弟則捧著詩書坐在火藥房中借著微弱的燭光默念著上面晦澀難懂的語句,不時抬頭望一眼房中埋頭苦干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