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東市應該算作雜燴之地,宵禁之前都是人聲鼎沸,閑著無事的百姓們就會來到夜市閑逛。
夜市,顧名思義,除了一些賣蔬菜和肉類的屠戶外,還有許多小販,或扛著背簍,或推著小車吆喝叫賣。
人來人往,柳安帶著洪峰來到東市口,不做停留直接走了進去。
東市距離柳府最近,楊愛姐妹最有可能來到這里,柳安和洪峰聚精會神的在行人中尋找起兩姐妹的身影。
嘈雜的人海中想要找兩個人,難度不亞于地上撿銀子,但柳安并沒有打退堂鼓,在他心中,像柳如是這般的巾幗奇女子,不應該受到欺凌之苦。
可找了半晌,柳安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這盛夏的晚上,暑氣依舊濃郁,再加上在人群的潮流里奔波,讓人酷熱難耐,汗水打濕衣衫,口干舌燥。
“小二,來兩大碗涼茶!”
實在沒了辦法,柳安招呼了一聲,坐到街邊一處賣涼茶的攤子上。
“來嘞!二位爺,您慢用。”
小二肩上搭著汗巾,遞了兩大碗涼茶來。
洪峰也不客氣,接過就灌了兩大口,發出愜意的叫聲,只見他擦了擦嘴,捂著肚皮問道:“柳先生,咱們都找了快兩個時辰了,是不是她們去別的地方了?咱們要不要回客棧看看?”
柳安想了想,覺得這種可能性并不小,說不定就在他們出門后柳如是兩人就回到了柳府,正好跟他們打了個錯位差,回去看看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想到這里,柳安頷首道:“喝完這碗茶,就回去看看吧。”
“好。”
就在二人大口喝著涼茶的功夫,隔壁桌坐下兩人,肩上挑著擔子,看樣子是走馬的販子。
兩人剛坐下就開始閑聊:“哎,你看到剛才的事情了沒有,那兩個小姑娘真可憐,小小年紀就被賣到窯子里去了,這輩子可就毀了。”
他對面那人一瞪眼:“怎么沒看到,我不是就在你旁邊的嘛!照我看,是那兩個小姑娘自己不老實,簽了賣身契還想跑,沒看到官府上前問過話后也不管了嗎,一定是她們自己偷跑出來的!”
“不管怎么說,這兩人回去都免不了一頓毒打,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
對面那人遺憾地搖了搖頭:“小的那娃子,生的俊俏,將來肯定是個撈錢得主,那個大的就一般般了,根據我的經驗,很有可能大的那個會被活活打死,給小的那個立威,殺雞儆猴嘛!”
“害,反正咱們也管不了,還是趕咱們的集吧,喝茶喝茶!”
涼茶端了上來,那人剛想喝,茶碗就被一只大手擋住。
“你是誰?干嘛攔我喝茶?”
這小販就奇怪了,天大地大,他一沒犯法二沒仇人,就算是天大的仇怨,也得叫他在這三伏天喝碗涼茶吧,況且又沒花對方的銀子!
所以這小販理直氣壯,絲毫不畏懼洪峰。
“你們剛才說的兩姐妹,她們在哪兒?”
洪峰冷冷地撇了他們一眼,問道。
“我怎么知道!有你這么打聽消息的嗎!”
對方嗤鼻,顯然不打算回復對方的問題。
“好膽!”
洪峰怒目一瞪,抽出長刀便架在了小販的脖子上,寒意順著刀鋒傳來,嚇得小販當場就軟了泥。
他哪里想到對方一言不合就拔刀啊,這光天化月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正巧此時身邊一隊巡邏的將士走過,小販急忙大喊:“救命啊!殺人了!”
那隊士兵腳步一頓,轉首看來,小販漏出得意之色,瞥了囂張的洪峰一眼,說道:“還不趕緊放開我?否則過會兒官爺來了,拿你下大獄!”
可小販是萬萬沒想到啊,那隊士兵看到了坐在桌旁的柳安,竟然齊刷刷一拱手,上前問道:“柳先生,方才我聽到有人喊救命,可是您老人家叫的?”
柳安指了指神情呆滯的小販,說道:“是他喊的,不是老夫。”
為首的將領兩步來到小販面前,看了一眼提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洪峰,微微點頭,在小販駭然的目光中揮手道:“此人面相兇惡,販賣物品不明,恐為逆賊,抓走!”
“啊?!官爺,您不能這樣啊,小人可是什么罪都沒犯過啊!”
小販撕心裂肺的大吼,誰知那將領聽完后又說道:“試圖狡辯,混淆是非,罪加一等,帶走!”
“等等。”
洪峰出言喊住將領,問道:“要想活命,就說出那兩個女子被帶到哪兒去了?”
“說說,小人說!大人啊,小人只看到有幾個家丁打扮的小廝沖到東市里,拿了兩名女子,然后直奔城外而去,其他的事情小人是一概不知啊……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洪峰想知道柳安的意思,可一轉頭發現,柳安已經陰沉著臉向城門走去了。
洪峰丟下嚎叫不止的小販追隨而去,對于小販來說,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但不論他如何抗議,都被士兵將領給“壓”了下去。
雖然知道她們被人綁架出了城,但是走哪個城門就不好說了,不過倒也不難猜,楊愛之前說過她們是走水路北上,也就是說有船,而在京師附近的港口就只有一個。
柳安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看到了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紈绔子弟,走到他們身邊,扔下兩錠銀子,一把拽了一個下來,然后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一套動作干脆利落,那幾個公子哥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了吧,想要追上去找柳安算賬,只見迎面沖過來一壯漢,扔下兩錠銀子,一把拽了一個公子哥下來,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一套動作跟柳安毫無差距,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此人正是洪峰。
這可激怒了公子哥們,他們在京中不說肆無忌憚,也算是橫行霸道慣了,哪里受到過這種氣?今天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們遭遇了這種事,肯定要笑話他們,如果不報仇,他們再也抬不起頭來,這讓他們怎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