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22號。
陰,微風。
言崢清晨早早的來到科技市場,幾經輾轉才找到一家賣腦波儀的柜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后以18000的高價買下一臺腦波儀。
現在國內市場應用不廣泛,國內沒有成熟的腦波儀制作技術,腦波儀多數從美國進口。
買完腦波儀言崢又聯系到一家清潔公司,以八百元的價格雇傭兩個清潔工幫忙打掃幻視軟件公司。
公司常年無人需要徹底掃除,新公司新氣象,言崢還沒有收服小曹,卻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小曹鬼魂一般不會在白天出現,別干到太晚,自己盯緊點應該出現不了什么意外。現在小曹沒有變成惡鬼,手段也僅局限于幻術。只要不開電腦不觸發媒介小曹出現的可能為零。
以防萬一小曹的辦公室與生前辦公用的電腦自己親自打掃。
將出現意外的可能降到最低,若到時候出現什么苗頭,可以讓清潔人員直接撤離。
考慮周全后言崢帶著兩位清潔人員來到新創大廈,剛進大廈門張經理從前臺竄了出來。
見到言崢身旁的清潔人員喜上眉梢,將言崢拉到一旁低聲問道:“我聽保安說,昨晚上你去二樓了,還安全的走下來了。”沖著不遠處的清潔人員一挑眉緊接著說道:“看樣子,全解決了?”
“額~呵呵~“言崢打著哈哈。
“還沒有,稍微有點起色。你最近最好不要讓人去二樓。讓保安盯緊點,到五點二樓不要留人。今天我都留在幻視軟件公司,晚上最好讓保安不要巡樓了,其它樓層也最好通知聲今晚上不要加班了。”
張經理眉飛色舞的臉瞬間跨下來。
“還沒解決!要疏散全樓這么嚴重,你能不能動作小點,疏散全樓影響太大了……”
張經理話還沒說便被言崢打斷:”不疏散全樓也成啊,到時候出現什么意外我又不負責,我倒想動作小點,那東西不配合啊。我有什么辦法~,今晚上一次性解決它你們公司也少個隱患,長痛不如短痛你說是不是。“
張經理面露難色,表情豐富多彩。時而擔憂時而咬牙最后使勁一拍手沖言崢說:“行!這事兒我幫你擔著,回頭我就跟領導請示。哥哥,我說你可一定要成功啊,要是不成功,兄弟我這工作真沒法干了!”
張經理從事物業工作已經有七八年了從一個小職員慢慢熬成經理,一直踏踏實實勤勤懇懇。。他以為自己這輩子也沒多大出息了,安安穩穩從經理位置上熬到退休就得了。沒想到認識言崢這兩天光向領導請示都快兩次了。
事情辦好了領導高看一眼,辦砸了黑鍋還得自己背。張經理沒奢望領導器重升職加薪,他現在就盼著言崢別出什么事兒,最好還能把2樓的祖宗給解決了。
言崢拍了拍張經理肩膀:“放心吧,我有秘密武器。“說罷揚了揚手里新買的腦波儀。
“行了,沒啥事兒我先上去了,今天我有得忙。”
剩下張經理楞在原地半天轉不過彎,抓鬼用的法器?怎么看著像高科技。現在抓鬼都這么與時俱進了。
暫不提懵圈的張經理。
言崢領著清潔工到二樓在走廊里收到不少窺探,二樓的所有公司都有人透過玻璃朝言崢一行人指指點點。
走到幻視軟件公司門口,門如昨晚上一樣大敞著。
清潔工人還開玩笑,問言崢老板不鎖門不怕人偷么。
言崢笑著半開玩笑的說:沒事兒,昨晚上有人加班,早上才走。
囑咐好工人不要打掃總工程師辦公室,自己親自打掃小曹生前辦公的座位。
整個打掃過程有驚無險,下午結清工資送走清潔人員,言崢下樓買了點吃的又返回二樓。言崢回來的時間正好五點多,與二樓離開的員工打個照面。所有都敬畏的避讓言崢,唯恐避之不及。
言崢唯有報以苦笑,這下自己算在二樓出名了。
回到新創軟件公司,坐在接客大廳的沙發上,言崢吃點了買的食物后,開始百無聊賴的翻著手機。
翻著翻著一陣困意席卷而來。
言崢癱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昏睡中言崢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的。
夢中他上了一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大學,學的是軟件編程專業。
夢里家境不算太好,父母是農村人一年辛辛苦苦在地里刨不了幾個錢。
因此言崢在暑假的時候需要打工兼職賺取學費減輕家里負擔。
打工過程中認識了同校經濟系的同學任一學長,學長健談幽默樂于助人,上學期間沒少幫助言崢,不知道為什么夢里學長一直穿著黑色白字襯衫,黑色襯衫正面寫著仁義二字,臉上帶著假字四方形紙片面具。怪異的是大家都不感覺到奇怪,就連言崢自己也不覺得突兀,反而對帶著面具的學長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畢業大家各奔東西言崢選擇留在本地發展,學長則去了魔都。分開的幾年里兩人常有聯系,對這個上學時照顧自己的學長,言崢一直心存感激想著如何報答一下學長。奈何兩人分隔兩地,言崢一直沒有機會。
直到2015年的某一天,任一學長突然聯系自己。
老朋友見面格外親熱酒過三巡,任一提起現在工作不好干。做的再好也都是為別人打工根本賺不了多少錢,只有自己干點事業才能出人頭地。
出身貧寒的言崢對任一的話深有體會,這年頭情世故比紙薄,沒有錢誰也看不起你。
喝醉的兩個年輕人一拍即合決定趁著年輕干創翻事業出來。
言崢這幾年從事軟件開發工作,正好趕上網絡黃金時期,從實習期的3000到一年后的8000,再到現在的12000,工資翻著翻的往上漲。
這幾年也攢下不少積蓄,大概有三十多萬,這些錢是言崢準備用來在當地買房子付首付的。現在不比從前,沒房沒車哪有姑娘愿意跟你,更何況言崢還是農村人。
三十萬可以說是言崢的救命錢,出于對學長的信任,言崢孤注一擲將所有積蓄投入公司。
雙方各出三十萬成立了一家軟件公司,各占50%股份。言崢負責產品開發,任一運用自己這幾年積累的人脈開脫業務。
前期雖然辛苦,公司辦的也算有模有樣。
軟件開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沒有資金支持很難維系。好景不長沒超過一年公司便面臨資金短缺難以維系的局面。
任一覺得出賣核心技術將公司并入大公司及時止損,兩人還能混個前程。
言崢不想讓自己的心血白費,想要將軟件開發出來再找人投資。
分歧從此開始,裂隙也從此種下。
往后的日子兩人越來越遠,為公司如何發展經常大吵大鬧。因為發不下工資,員工也相繼離開。
言崢索性吃住全在公司,一心撲在軟件開發上。他知道只有將軟件做出來才能挽救公司,早做出一天公司早一天走出困境。
任一則恰恰相反,基本在公司里見不到人。三五天不來一次,每次都是查看下言崢做的軟件匆匆便走。
回來他再也沒有出現。直到一封跨國郵件出現在言崢郵箱里。
郵件代表萬通公司向言崢發出警告,警告言崢停止侵權行為,停止繼續開發編寫萬通公司注冊專利的腦波儀開發軟件。
這時候言崢才明白自己被騙了,被最信任的人騙了。
言崢明明那么相信他,他怎么就不能相信自己一回。
自己的軟件馬上就要完成了,再有幾天便可以招商引資了。望著自己即將完成的軟件,現在變成了別人的專利。
言崢含著淚一點點刪除,刪除的不僅有代碼還有對這世界最后的信任。往后的日子里剩下的唯有冰冷。
不幸的事已經發生,生活還要繼續。公司對任一來說可能是他向上一步的踏板,對言崢來說這是它的命。
言崢并沒有因此放棄軟件開發,而是重新編寫修改程序,爭取做出另一套方案。
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全天18個小時坐在電腦前加班加點。
為了省錢,渴了喝公司里的自來水,餓了啃早已買好的饅頭。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拼命工作的言崢最后因為疲勞過度猝死在電腦前。
臨死前他看到了老家年邁的父母,明明才五十多歲看上去就跟70歲一樣,臉上溝壑縱橫雙手生滿老繭。
他看到了任一在國外豪宅豪車,出則美女相伴,入則三五擁簇。
為什么?為什么這世道如此不公。
我不甘心,我恨啊。
我心血付諸東流,抑郁成疾操勞致死,他卻拿著我的成就風光無限。我恨啊~恨啊~
我不甘心啊,我身為家里獨子,我死了我那操勞一輩子的父母該怎么辦。他們沒有享過一天清福,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們。
我還有軟件,對只要我改完……
我恨啊~
直到失去意識,言崢心里滿是怨恨,怨恨中還有一絲對父母的愧疚,最終這些全部被不甘所覆蓋。
除了恨,言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靜靜看著自己死去。
原來人在死亡之后,首先皮膚會變色,肌肉變得松弛,大小便將會排空。
接著是,腦細胞的大部分死亡,瞳孔將會失去光澤并且體內失去血壓。
再就是,肌肉開始變得僵硬,皮膚開始由于血液的凝結而變黑。但此時仍然會發生厭氧性的生理反應,例如肌肉痙攣,最后身體徹底變涼。
是的這些都是言崢的親身經歷,凝結的血液,痙攣的肌肉一切都那么真實。肉體仿佛變成了一具囚籠將他困在里面。他嘶喊,哀求,瘋狂掙扎都無濟于事。
然后麻木了,只余下一副空殼。
感受著自己身體逐漸腐爛,一些組織細胞被各種酶侵蝕,組織變軟、液化、慢慢消失……皮膚開始腫脹滲出黃色液體。
在等待身體腐爛的痛苦中,言崢突然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喚,“大海,我的兒啊!”
然后屁股下面開始發熱,一股如太陽般的暖流順著屁股流遍全身滋潤干涸的靈魂。
炙熱感越來越強似乎想要將身體點燃。
“啊~”大聲慘叫著言崢從噩夢中醒來。
準備說那不是噩夢,剛才的經歷都是真實的。
自己靈魂被腐蝕,身體僵硬血液凝固這些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垂眼還能看到自己手臂上暗紅色的尸斑。
血液在日記本傳來的暖流中融化,心臟開始復蘇跳動將血液傳滿全身,尸斑緩緩消退,僵硬的尸體開始軟化。
唯有靈魂依舊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