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臉上冰霜瞬間盡釋,如陽春三月,頭上白發映襯下好似梨花盛開,恢復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和藹可親的問道:“小伙子,別怕,這是你死后唯一能實現你愿望的地方,雖然它只是一碗湯,想喝什么口味的湯,告訴老婆子,老婆子滿足你,祝你往生路是無煩惱!”
對面的青年笑了笑回道:“謝謝您。我想喝一碗學校門口的羊湯,那是她最愛喝的湯,上學的時候每逢冬季寒冷的天氣,我倆都會手拉手一邊吐著白色的哈氣,沖進對面溫暖的羊湯館里,叫上一碗乳白色的湯也許那碗湯并不是多么好喝,可是卻是我最美好的回憶,我最不放下的人就是她,我想喝一碗羊湯,再回到曾經的那個冬季,下課鈴響起,我與她一起沖出校園……”
孟婆不耐煩的打斷道:“行啦,別跟我這個老婆子說這些情呀,愛呀,我最受不了這個,后面還這多人等著呢,我這就給你盛湯去,喝完早點上路,別耽擱其他人投胎。”
說完后孟婆從背后黑色的大鍋中舀出一碗湯,隨手倒在旁邊的瓷碗里遞給青年,接著問道:“要不要,放蔥花跟香菜!”
年青感激的點點頭,趕忙應道:“要要要若是不麻煩的話,請你再給我放點辣椒那時候我都學生,沒什么錢,她總是給我添滿滿一勺辣椒,說這樣喝下去就不冷了……”
只見孟婆憑空抓了一把香菜跟蔥花后,又接著抓了一把辣椒面撒進碗里,沒好氣的重新遞給年青,嘟囔道:“都死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喝完湯趕快走”
年青接過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輕輕的抿上一小口,閉上眼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用極為神圣的態度,將這碗湯一滴不露的吞進肚子里,這時的他早已淚流滿面。
手中的碗驀然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年青緩緩張開眼,苦澀的笑著說道:“孟婆再來一碗湯”
孟婆搖搖頭。
“少年,已經沒用了!”
年青凄慘的說:“可,她還在!”
孟婆再次搖搖頭。
“你!愛的太深了,我得湯對你以及沒用了!保安,保安,帶他下去,送他去忘情那邊”
牛頭馬面默契的從橋上走上來架起男子便走……
言崢一臉的問號,什么鬼,喝孟婆能親自點餐也就算,什么時候還能跟孟婆討價還價了,孟婆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嗎?
言崢用他那雙充滿疑惑的小眼,扭頭無助的看向鎮,鎮再一次沖他搖搖頭,示意他安心等待下去。
接下來是一位花甲老人,孟婆冷著臉隨手盛起一碗湯,遞給老人。
“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來世紅塵走一遭!”
老人似乎早已看破紅塵,并沒有提什么過多的要求,全程與孟婆沒有任何交流,接過孟婆遞給的湯一飲而盡,隨手將一干二凈的碗還給孟婆,沖孟婆感激一笑。
瀟灑離去……
比起前三位來,后面那位身染血的制服尤為刺眼,走到孟婆跟前,還沒等孟婆開口,便搶先說道:“我這一生,為國為民,無怨無悔,雖死無憾,我也沒什么特別想要的,唯獨放不下家里的老人,老婆孩子,可我知道陰陽兩隔,我與他們此生緣分盡了,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因此我不會提過分要求,您也給我來一碗羊湯吧,我記得小時候家里窮,母親會買別人挑剩下的羊骨回家熬成湯等我放學回來,雖然羊骨上沒有多少肉,父親母親還是會把羊骨都留給我,他們一邊喝著湯,一邊說他們喜歡喝湯,羊骨的精華都在湯里……那時候小,我不懂事兒,總以為父母偏心,不疼我,長大后我才知道,他們把最好的留給了我,可我參加工作后,實在太忙了,也沒多少時間陪他們,就連父親的葬禮我都因為在外地執行公務,沒能來得及趕上。
我對得起我的公職,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我唯獨對不起家人,舍小家,為大家……
到頭來……哎,不說了,多謝您聽我嘮叨這幾句,您給我盛碗湯吧。“
孟婆的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耐心的聽對方嘮叨著,絲毫沒有半點不耐煩,盛了一碗湯,輕柔的遞給對方。
對方端起湯,默默念道:“希望來世還能做你們的兒子,我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們!”
說完頗為豪邁的一飲而盡,立正向孟婆行了一個軍禮,轉身抬頭挺胸邁著整齊的步伐離去。
望著對方遠去的挺拔身姿,言崢肅然起敬。
從對方的制服上言崢可以看出來對方是一名警察,觀其身上的傷口十有八九是因公殉職,這樣的人生前一定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警察,也是一位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人。
言崢偷偷撇了鎮一眼,心中暗自道,一會兒一定要拜托鎮給這位英雄轉點陰德值過去,希望對方能投個好胎,這也算他一份心意。
英雄值得所有人尊敬,尤其是這種盡職盡責的英雄更值得大家敬愛,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最后寒了好人的心。
若世間人人都想剛才那位剛正不阿的警察一樣,這橋上哪會只有冷冷清清三五人……
言崢唏噓過后在抬頭看去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走上前,身穿破舊西服卻十分干凈利落,腰板挺得筆直,一臉嚴肅,眼上帶著一副老式的花鏡,讓人看了便會想起自己小學時候的校長。
走到孟婆身前一絲不茍的說道:“也給我來一碗羊湯吧冬天的時候,我們院里的孩子也最愛喝羊湯了,因為院里條件不是很好,每到冬天屋里都冷得受不了,喝了羊湯就暖和啦”
那嚴肅的臉上,說起孩子的時候,臉上擠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笑得十分驕傲,就如同他驕傲的腰板一樣。
孟婆回以微笑,盛了一碗湯,像遞給朋友一般把湯親切的遞給對方,嚴肅的老頭接過湯,輕輕吹了一下,眉頭立刻皺起。
“這湯不對!“
說完嫌棄的把湯丟在地上,啪的一聲脆響,碗應聲四分五裂,看不出顏色的湯汁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