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的比賽徹底結束,今天比賽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先是白金狀態極差,隨后在第二場反殺,緊接著是不斷放銃、完全沒有任何發揮、表現的吳雪潔的登場。
尤其是第二個登場的吳雪潔,在天鴿棋牌館這支耀眼的隊伍中,她的表現就好像是地上瑩蟲。在其余人光輝的照耀下,吳雪潔顯得那么脆弱不堪,如同觸則即碎的斑斕水泡。
本來在見識過蕭虹云、白金這兩個選手后,所有人對吳雪潔的期望都非常高。可惜在見到這次吳雪潔的表現后,那強大的落差感讓所有人對吳雪潔失望透頂。
啊……這個所有人之中并不包括吳雪潔的隊友,以及曾經與吳雪潔接觸過很長時間的張昕。
“現在比賽結束……”話沒有說完,夏夜就先在這里沉默起來,在環視過房間里的幾個人后,夏夜低下頭看看抱著的花咲葵:“小月月,你去把小雪帶回來。”
“嗯?”海朧月不明所以的指著自己,隨后她無所謂的答應下來:“好的daze,不過我不保證能夠帶回來哦。”
“沒問題,你的話肯定可以,我相信你。”
露出代表信任的笑容,夏夜說出意味深長的話語:“明天我要比賽,你先帶小雪出去鍛煉鍛煉,等以后我沒空的時候,小雪就拜托你啦。”
走到門口的海朧月轉過頭,她對著夏夜豎起拇指道:“放心daze,我會好好帶小雪去訓練的,不過要有訓練內容才行daze。”
“嗯快去快回。”
伸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吳雪潔又用自閉的姿勢縮在椅子上,她的對手在比賽結束后就已經離開比賽場地,現在只有吳雪潔和幾名裁判留在這里。
實際上有個裁判見吳雪潔那么慘,她的隊友又沒有來接她,于是就想要安慰安慰吳雪潔。
可是最終因為某些原因,這個裁判只能選擇遠離吳雪潔,甚至沒有任何的裁判敢靠近到吳雪潔的身邊。
看著賽場入口隱約泄露出的白霧,海朧月在頭上打滿問號,這個房間里有那么涼嗎?怎么門口都出現白霧了?
推開門,海朧月沒有感覺到多么寒冷,不過好像因為門被推開的緣故,周圍的白霧瞬間變多起來。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海朧月轉過頭,她發現自己的眼鏡上忽然沾滿霧氣。
將眼鏡拿下來擦拭過后,海朧月發現裁判都站在門邊上,甚至身體好像在顫抖的樣子?為保險起見,海朧月伸手指向比賽桌那邊:
“我來帶她走,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沒、沒有問題,你、你快、帶她走……”
裁判長打著顫在那里說話,斷斷續續的聲音讓海朧月非常不解,這完全不涼的地方她們怎么說話還打顫?
非常有禮貌的反手關上門,周圍出現的白霧也漸漸消散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現在海朧月感覺好像有問題的是自己……?
房間里的各種設備上都凝著白霜,賽場中的牌桌上完全被白色籠罩,吳雪潔身下的椅子上都好像結著冰的樣子……
看這個場景,好像真的是自己有問題?!為什么自己完全不感覺冷啊?!
強忍住自己的內心,海朧月的腳步聲在這寒冷的房間中回蕩。
伸手扶住麻將桌,海朧月的手立刻無意識的縮回來,緊接著寒冷刺骨的感覺從指間傳到大腦,緊接著再傳遞到全身。
忍不住打個冷顫,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海朧月明白自己不能碰這里的東西。
晃動著坐在椅子上的吳雪潔,海朧月很溫柔的說道:“比賽結束啦,該回去咯”
吳雪潔沒有任何反應,她依舊縮在那里,甚至連動都不動。
輕輕拉開吳雪潔的兜帽,純白色近乎于透明的頭發瞬間散開,如同被冰封的瀑布般垂下。
連兜帽被掀開都沒有反應,看起來吳雪潔真的是自閉的很嚴重。
將手插入吳雪潔的脖子下面,很輕松的就將吳雪潔的腦袋給抬起來了。現在吳雪潔湛藍色的眼睛中完全沒有任何精神,和平時那種滿懷著好奇、小心翼翼的樣子完全不同。
啊……是最難辦的那種狀態,完全自閉的狀態。這種情況海朧月也經歷過,不過原因不同呢……
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吳雪潔看起來是徹底壞掉的樣子,就算是想要灌湯也沒有辦法灌呢。
揉著吳雪潔的臉頰,這是她首次登場,結果打成這個樣子,就算是自己也不好受啊。現在只希望吳雪潔不要再也不打麻將了,不然的話替補需要換人呢。
俯下身子,兩人的臉頰緊貼在一起,在吳雪潔的耳邊,海朧月仿佛囈語般小聲說道:“小雪,小雪喂在嘛?”
看著毫無動靜的吳雪潔,海朧月露出果然如此的、無奈的笑容,如果僅僅這個樣子吳雪潔就能夠醒過來的話,那自己以前的日子就白過了。
將吳雪潔脫在地上的鞋襪為她穿上,隨后在幾位裁判的眼神中將吳雪潔抱起來。
當海朧月抱著吳雪潔向門口走去的時候,那些裁判立刻如臨大敵般連連挪動身位。在走出很遠的距離后,裁判長又連忙折返回去,幫海朧月將門打開。
現在這幾個裁判巴不得海朧月帶吳雪潔走,如果再讓吳雪潔待在這里,那真的是會死人的。
在走出房間、陽關照耀在吳雪潔臉上的剎那,吳雪潔眼中忽然出現神采,看著近在咫尺的海朧月的臉龐,吳雪潔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海朧月。
懷中吳雪潔的動作可以說是突如其來,不過就算是這個樣子海朧月依舊下意識的緊抱著吳雪潔,雖然差點因為這個摔倒……
仿佛想到什么,吳雪潔的動作又忽然停住,她連忙將自己的兜帽拉起來蓋住腦袋,然后又跟之前那樣緊縮起來。
非常無語的看著吳雪潔,海朧月把她放在地上。在吳雪潔換種姿勢縮起來的時候,海朧月趁機握住吳雪潔的手腕,隨后緊緊的將吳雪潔抱在懷里:
“小傻瓜,你在想什么daze?”
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響起,海朧月只感覺到吳雪潔的手在背后揮動,她用力的拍著自己的背,但是一句話都沒有響起。
伸手將吳雪潔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頭,拉低吳雪潔的兜帽,為她遮住所有的陽光后,海朧月在吳雪潔的耳邊小聲說道:
“不用擔心,所有事情我們都不會怪你daze。就算有別人說什么壞話,白金也會動手幫……動手不太行daze,白金還嘴的能力很厲害daze。”
沒有任何的回應聲,但是吳雪潔卻非常用力的抱著海朧月,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
為什么呢?她為什么會顫抖呢?是因為什么呢?
海朧月不明白,因為吳雪潔顫抖的理由太多、太多,哪怕是非常細節的小事情都有可能成為她顫抖的原因。
感受著懷中較小身軀的顫抖,海朧月輕咬下唇,以前自己也是這樣的吧?
“沒關系啦夏夜說不怪你daze,蕭虹云、白金、花咲葵也是,我也不怪你daze,每個人都會有失敗的時候。如果你還醒著的話,你稍微動一下腦袋可以嗎?”
感受到吳雪潔用額頭蹭著自己的肩膀,海朧月干脆盤腿坐在地上,她將吳雪潔放在的腿上,隨后在吳雪潔的耳邊說:“很久以前,在海邊有個被龍神庇佑的村莊daze。但龍神的庇佑并非免費,因此龍神向村民們要求,每年都要獻祭一位成年的年輕女性daze。”
“隨著每年的獻祭,終于有一天,在風雨交加的夜晚daze。一個女嬰在籃子中被浪潮拍打到岸邊,第二天早上被檢查船只的漁民發現。”
“當時所有的漁民都認為這是龍子,于是女嬰被撫養長大,被村里的人當做龍神的化身來尊敬daze……聽我爺爺說,這就是我家的祖輩。本來這應該是個很高貴的身份對吧?可是daze,我因為這個身份受到很多折磨,在當時孤立無援的黑暗的日子里,我也有像你這樣的時候daze。”
“我目前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只有夏夜、白金、蕭虹云、花咲葵、吳雪潔你們daze,你們完全忽視掉我的過去,只將現在的我看在眼中……”
將眼鏡拿下來擦掉上面的水霧,海朧月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實際上我現在也很害怕、我現在也很擔心daze,因為后天就是我上場的時間。我想要為夏夜、為蕭虹云、為白金、為花咲葵、為你帶來勝利,但是我又擔心自己做不到daze。我也擔心自己會辜負你們,我也擔心會讓你們失望daze。”
“但這件事情我無法逃避,如果去逃避,這個位置就不會有人來填補daze。你所擔憂的事情與我相同,所以我完全能夠明白你在想什么daze。”
“以后肯定還會有人身體不適,肯定會有你出場的機會。你選擇去逃避的話,誰來填補你的位置?就算你只是替補,你的位置也不可或缺daze。”
“哪怕實力再怎么弱,以后總會有變強的時候daze。就好像以青銅打黃金那樣,只要有堅定的信念,哪怕是黃金也并非不可戰勝daze。”
“明天我會帶你出去進行訓練,逃避無法改變任何的問題daze。”
海朧月完全沒有想到,她根本就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有對別人進行話療的一天。
這個時候海朧月才發現,如果讓別人來的話,別人完全不會和吳雪潔有這么強烈的共鳴。
好像只有自己這個經歷過黑暗時期的人,才會真的明白朋友對于吳雪潔的重要性。
嬌小的身軀依舊在自己懷中顫抖,輕微的吸氣聲在自己耳邊響起,吳雪潔的眼淚將自己肩頭的衣物浸濕。
輕輕的拍著吳雪潔的腦袋,海朧月開著玩笑說道:“我都沒有說什么東西,還帶那么多尾語daze,你怎么還感動的哭了?”
“對、對不起……”
非常細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讓句對不起差點讓海朧月沒有繃住。
將眼鏡拿下來擦去水霧,海朧月拍著吳雪潔的后背,她嘿嘿笑兩聲后說道:“不要老是說對不起daze,而且這有什么好對不起?勝敗乃兵家常事daze,以后贏回來就好。”
“嗯……雪潔、會努力的daze。余、往后……請、多多指教。”
“噗……你daze什么嘛”
忍不住笑出聲,雖然有時候蕭虹云和白金會用尾語來調戲自己,但聽到吳雪潔那么認真的daze出來,海朧月真的是憋不住啊。
說起來這個daze的尾語……還是因為當時在網上看到的游戲里角色的口頭禪,沒想到現在吳雪潔給學過去了。
將吳雪潔抱起來,揉著有點發麻的小腿,海朧月低頭輕吻吳雪潔的額頭:
“我們走吧,夏夜她們還在等著daze。不過見面以后,你可不要和夏夜她們說對不起daze,要說也是說很遺憾。”
很疑惑的低頭看向面前的海朧月,吳雪潔沒有問出來為什么。
仿佛知道吳雪潔在想什么,海朧月站起身用手拉著吳雪潔的帽檐,在吳雪潔伸手推著海朧月的時候,海朧月這才解釋起來:
“因為你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daze,夏夜她們也不會認為你有做錯什么事情,所以你說對不起她們也不懂你在說什么daze。”
“要說的話,也只有很遺憾能說出來daze。因為沒有和牌,沒有將點數打高,這并不是你的錯誤daze,就算你被直擊再多次,只要你有在打麻將那你就是盡力了daze。”
“在盡力的情況下,也只有很遺憾才能表達你的情況daze。”
“……很遺憾……”
小聲的將三個字重復一遍,吳雪潔牽住海朧月的手,她非常小聲的說道:“謝謝……”
“我們是隊友daze,這個是很正常的呀。”
彎下腰抱起吳雪潔,為她遮住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海朧月在輕輕嘆出口氣后,她看著窗外散去的人流說道:
“實際上,我也很感謝你daze。因為剛才的話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說,能夠有你在我也很慶幸daze。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應該只會將那些話憋在心中da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