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慶看來,木炭條還好說,他知道是用柳枝燒成的,這宋朝總不會沒有柳樹吧!只是這炭鉛筆卻難住了他,更別提彩鉛筆和油彩了。
而對于寫實素描來說,炭鉛筆用來刻畫細節的,不能沒有。
怎么辦呢?劉慶坐到床上苦苦思索,眼睛環伺小屋,但并沒有發現一張紙或者一本書。
說好的書生呢?連筆墨紙硯都沒有嗎?
哎!可能是這家伙病重,而且一病就是兩年多,這么長的時間,恐怕是紙已爛,墨已干了。
不過,怎么可能一點沒有剩下呢?劉慶不信,把程云叫進來,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程云笑而不語,走到床前,蹲身從床下拽出一個三尺見方木箱子,然后打開。
劉慶眼睛刷的亮起來,原來這家伙的文房四寶和書籍紙張都在這個箱子里。
“這是奴給郎君收起來的,等著郎君病好了用。”程云嬌柔笑道。
“多謝你了。”劉慶感激地笑了笑,伸手把毛筆和硯臺還有墨塊兒拿了出來。他打算畫兩副山水畫,筆墨自然能派上用場,至于這些書籍,對他來說沒有什么用,至少現在沒有用。
他看看硯臺,還算精美,看來這家伙也是個精致的人。毛筆的種類也齊全,小中大都有,畫畫兒足夠了。
放下筆墨,劉慶翻出紙張,但多數都是軟薄的宣紙,只適合寫字,不適合畫畫兒。要畫大幅的水墨畫,最好還是用絹布。
“云兒,我們家里有沒有絹布?”劉慶問道。
程云聽完微微一笑,彎腰在箱子最底下翻出了一卷兒白布。
“郎君,你要的是不是這個?”
“對,就是這個。”劉慶很興奮,要啥來啥,覺得運氣不錯!看來,這家伙以前的學習用具是一應俱全啊。
看到劉慶興奮的樣子,程云打心眼兒里感到高興。劉慶生病的這些日子里,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當郎中宣布劉慶‘死刑’的時候,她當時就暈厥了。
不過現在劉慶又活了,而且還活蹦亂跳地換了個人似的。這對程云來說,無疑是撥云見日,光照大地。在這個世界上,劉慶就是她的太陽。
劉慶趕緊展開絹布,雖然有些發霉的跡象,但還能用。
“好了,兩幅國畫有著落了。”他雙眼放光,喃喃自語。
“郎君,你說什么呢?”程云不明白國畫的意思。當然,在那個年代,還沒有國畫這個稱呼。
“哦,沒什么。”劉慶笑了笑。
程云好奇地看著劉慶,總覺得他和生病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劉慶總是一副為賦新詞強說愁,悶悶不樂的樣子。不像眼前的這個劉慶開朗,愛笑。
笑一笑十年少,前世的他就是一個樂觀豁達的人。再大的困難,他就一句話,這都不是事兒!
平常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兒更是不放在心上。他在警隊擔任隊長,對部下也是寬宏大度。
他對自己的部下說,人活著就要浪,要重大氣,不拘小節。該爭的時候要爭,該退的時候要退,進退有度才能做一個瀟灑的人。他說的浪就是像浪花兒一樣激情翻騰,不受拘束。
不過他也對部下說,做人有時候也要心狠手辣,對敵人決不能有半點兒仁慈。這也是職業所賦予他們的特制。
他的部下們都把他叫做哲學隊長。其實也算貼切,因為他經常思考人生,思考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最后他總結出,人生苦短,做人沒必要自己為難自己!不管貧窮還是富有,活一天快樂一天,或許就是生命的意義。
正是這樣的心胸,才讓他在重傷后依舊能堅強的活下去,而且還活的挺滋潤,就是缺少一位紅顏相伴。
瞧,這不就有了嗎?
這時,程云問道:“郎君很少用這絹布的,只是偶爾作畫時才用,難道郎君是要作畫兒嗎?”
劉慶笑了笑,反問道:“云兒,我以前作畫怎么樣?”
“郎君忘了嗎?對了,郎君失憶了。不過,郎君以前作畫嗎……”程云眼珠烏黑明亮,骨碌一轉,嘟起小嘴兒,笑意盈盈地賣起了關子。
“一定畫的很好。”劉慶笑道。
結果程云噗嗤笑出了聲。
劉慶呆了一呆,就聽程云笑道:“郎君以前最不善作畫了。所以這些絹布買來都用不上。大娘子還要把絹布賣了呢,是我又偷偷收起來的。”
聽了程云的話,劉慶暗道:“原來是這樣啊,那她們要是突然知道我會畫畫兒了,會不會懷疑我的身份?”他經常做臥底,時刻想著不要暴露身份,算是職業病了。
不過,他立刻又想到眼下和臥底根本就是兩回事兒。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成了另一個人,不用臥就到底。
“我那么笨嗎?”劉慶笑問。
“不,郎君不笨,背書寫文章可厲害了呢!就是作畫不成。”程云趕緊反駁,也是有意贊揚劉慶。
劉慶卻暗想:“呵呵,背書做文章厲害?我看不見得,不然怎么會連解試都過不了?”
想到這兒,他忽然叫道:“完了,完了,完了。”
程云驚問:“郎君,什么完了啊?”
“我讀過和背過的書怎么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呢?”劉慶故意說。
程云剛要安慰劉慶,屋門就開了。孫二娘探進頭來問:“什么完了啊?”神色頗為緊張。
程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看向劉慶,劉慶直接說道:“娘,我說以前讀過和背過的書都忘了,所以完了。”
聽了這話,孫二娘松了一口氣,嘆道:“我還以為發生什么大事了呢!大郎啊,只要你活著,就是記不起自己姓啥叫啥娘也歡喜。”
劉慶笑了笑,算是先給這家人打好預防針,以后他不學無術大家可不能失望。這功夫兒,那煲雞湯的香味兒就從門縫兒外飄了進來。
“好香啊!”說著,劉慶的肚子骨碌碌叫喚起來。
程云掩口偷笑。
劉慶笑道:“娘啊娘,兒子這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啊!”
“抗議?”孫二娘對這樣的詞匯不甚了解。
程云倒聽出了意思,便笑道:“大娘子,郎君的意思是他肚子骨碌碌的說餓了呢!”
“哦,是這樣啊,你們這些文人啊,說話總是文縐縐的,餓了就說餓了,還肚子抗議?老娘哪里能聽懂?雞湯馬上就煲好了,你們出來吧。”孫二娘一面笑,一面搖頭。
一盆冒著熱氣的雞湯擺在桌上,香味兒直撲鼻子。只見湯汁濃郁清淡,看起來很好喝也很大補的樣子。
程云扶劉慶坐下,就像宮女伺候皇帝。
孫二娘盛了一碗放在劉慶面前,再放上一個湯匙,一雙筷子。
劉慶的確餓了,這家伙有病一直吃不下去飯,從昨天到現在滴米未進。他先喝了一口湯,雖然有些淡,但味道很濃香。
“好喝,好喝。”劉慶夸贊,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撕好的肉放在嘴里,香噴噴的大嚼起來。
不一會兒,一碗湯加肉就被他吃光了。
孫二娘又給劉慶盛了一碗。程云則去盛了兩碗米飯,拿出兩碟小咸菜,和孫二娘吃起來。
劉慶呆住了,問道:“娘,云兒,你們為什么不喝雞湯啊?”
孫二娘笑道:“這是給大郎喝的,我們吃這些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云兒,你去拿碗去,你們一人盛一碗喝。”劉慶看著程云。
程云道:“郎君,奴和大娘子吃米飯就可以了,雞湯還是留著郎君喝吧!”
劉慶明白了,自己是寵兒,她們自然不會喝雞湯的。便自己動手給她們每人盛了一碗,擺到她們面前。
“吃。”劉慶下命令。
孫二娘和程云互相看看,又一起看著劉慶,均感詫異。
在這個家里,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劉慶吃,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就連劉慶自己都覺得很坦然。
這是為什么呢?你要是做過中學生就知道了。家里的什么奶啊,魚啊,肉啊,各種營養品都可著你來。
其實,劉慶在這個家里就屬于即將高考的學生,營養品是一定要跟上的。由此出現這種家人奉獻他坦然接受的情況也就不足為奇了。
“大郎,你需要補身體啊!”孫二娘嘆道。
劉慶道:“看你們瘦的,比我還需要補身體。快喝,你們不喝,我也不喝。”
孫二娘和程云又對望一眼。
程云道:“郎君,現在買只雞不容易,我們不能喝。”
“我說了,你們不喝我就不喝。”劉慶說完自己去盛了一碗米飯,吃起了咸菜。
沒辦法,孫二娘和程云只好順從劉慶,喝起湯來。劉慶又把兩只雞大腿兒分給她們,讓孫二娘和程云受寵若驚。
孫二娘竟感動的淚眼汪汪,一滴淚落入雞湯里,增加了一點兒咸味兒。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劉慶拍拍肚子感覺很滿足。雞肉還剩了些,夠晚飯了。
雖然孫二娘吃了肉,但看看缸里的米,便又愁眉不展。這個家眼看就要揭不開鍋了。
劉慶笑道:“娘,別擔心,面包會有的。”
“面包?”孫二娘和程云雙雙看著劉慶,一臉驚奇。
“哦,我是說米飯會有的。”劉慶哈哈大笑。因為他明白其中的誤會,所以忍不住笑。
孫二娘和程云依然驚奇,她們驚奇的不只是劉慶的話,還有劉慶的樂觀態度。他們很了解劉慶,他本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整天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面對二人的驚奇神色,劉慶笑了笑,背起手,大搖大擺走出茅草屋。抬頭看看天,嘆道:“古代的天真藍啊。”再看看山下,發現不遠處的小河旁有一片柳樹林。
“喂,郎君,你拉著奴去哪兒啊?”程云被劉慶拉著跑。
“去河邊的小樹林兒。”劉慶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