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凈光淹沒了云海,凈土蔓延,蓮花遍地。
兩尊浩浩瀚瀚,仿佛無窮無窮的金佛陀隔著云天遙遙相對,遍照諸天的光輝灑落,充斥一應有無形,像是將整片虛空都渲染成了莊嚴的佛國凈土。
阿彌陀佛——
無量光,無量壽,無量德,無量智,無量功,無量行,無量智慧,無量慈悲!
兩尊金佛陀的氣勢相互碾壓碰撞,彼此對峙,一片片精神顯化的莊嚴凈土生了又滅,滅了又生,光芒激烈飛騰,宛若雨下。
在佛陀法相側,無數僧人也互相對峙,彼此神色凝重,面容肅然無比。
十方風云皆動!!!
這是人道尊者之間的強絕對峙,宛若針尖對上了麥芒,其威勢震古爍今,難以想象!
“天下二佛脈,南北兩禪宗。”
遠遠觀戰處,一個頭頂懸掛金燈的老者嘆惋不已,神唏噓。
他是高陵徐氏的一位族老,更是第五境的大修士,作為一方至強者,自然也知曉很多隱秘。
“自齊亡國,故雷音寺崩滅后,這兩脈不知何時起,便是生死的仇寇了……”
徐氏族老敬畏看向那兩尊法象無比龐大,幾乎橫亙了天海的偉岸佛陀,感慨萬千:
“現在,終于要對上了!”
虛空中禪音大作,天花亂放,在兩尊金佛陀對峙的同時,十州風云都被攪動了。
無數人遠渡前來,也不知多少大能在此默默觀戰,三國的宗室、圣地的人間雄主、十二巨室的族老……
不同的王朝,不同的門庭大教,這些平難得一見的巨擘、尊者,此刻,幾乎盡竟咸集于此,屏息以待!
“慈載!好決斷!”
方丈目光沉無比,他看向遠處那尊腳踏黑龍,莊嚴解脫的青色古佛,冷笑不已:
“把孽龍皮都祭出來了,你是鐵了心要找死?!”
“師兄何必多言,一個修成了六神變的法主,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讓他活了,貧僧拼死也要攔你。”
青色古佛笑意自若,隨著這聲輕笑,他腳下的萬丈黑龍也緩緩游走長空,發出了一聲長吟。
霞光剎那沖霄,瑞彩萬道,宛若仙金鑄就的龍軀神圣無比,其光彩宏偉沖霄,貫通山河,幾乎擠滿了整片穹蒼。
孽龍皮!
方丈臉色難看。
面對這件故雷音寺時代,以真龍尸骸煉制,甚至不遜色于真器的絕強法寶,便是他已將《陀伽相》修行至圓滿,也不能輕易相對。
“師兄,你的十心鏡和阿羅漢金,可贏不過我手里的真龍遺寶。”
化為青色古佛的慈載面色平淡:
“還記得嗎,在你我都尚未成道的年歲,貧僧便曾親自祭起孽龍皮,打殺了修成宿命通的自宏。”
“似乎,這自宏和尚……”慈載微微一笑:“還是師兄的親族吧?”
“放肆!”
“住嘴!”
“狂徒當誅!!!”
金剛寺尊者們齊齊變色,個個喝罵出聲,震怒無比。
這是金剛寺的一件舊事,也是一件塵封的舊創,無人膽敢提起。
今慈載講出了這件秘聞,無疑是將舊疤揭掉,在新創上狠狠再斬上一刀,血淋淋。
面對諸多金剛寺尊者的雷霆暴喝,慈載依舊笑意不減,他看向面色沉的方丈,緩緩開口。
“我知曉,師兄你已將廣慧罰入了十惑苦獄,懲他瞞上的罪過,可這里,我倒要替他說一句好話了……”
“金剛寺里,貧僧的確是布局了。”
看著終于神色大變的方丈,慈載笑意愈發嘲弄:
“師兄,試想一二。”
“好不容易絕處逢生了,等到了宗門來人。”
“結果他以為的金剛寺長輩,實則一直都是我爛陀寺的尊者。”
“這個時候——”
“無明和尚又該作何觀想呢?”
蓮花墟。
黑海。
入目一片荒涼,巍峨如巨人堂般的宏偉宮闕聳立在海面上,隨著漆黑水波的晃,微微反著細碎的符光。
眼前所有的事物都高大無比,散發著一股沉重的壓抑氣息,海面上到處都是不沉的瓦礫和如山廢墟,荒涼而破敗,死氣沉沉。
無明并指成劍,將一朵巨大蓮花纏來的根須當空斬斷,小山大的蓮花精怪哀叫一聲,剛要逃遁便被飛玄道人的羅盤罩住。
不過幾息功夫,隨著羅盤光焰大放,蓮花也很快被焚成了炭灰,徹底消磨。
“該死的。”飛玄道人收回羅盤,喘了口粗氣:“這鬼蓮花怎越往里走便越來越多,殺不盡的嗎!”
他們這行人進入蓮花墟已半個月了,一路以來,也陸續遭了四五波截殺。
其中,最兇險的一次莫過于三尊爛陀寺尊者齊齊出動,將他們藏的那片山脈徑自掀飛,打得百里大地沉淪。
若非無明以神足通挪移了虛空,只怕所有人都要被浩瀚真炁碾碎,骨成泥。
但也因這次神足通,無明等偏離了原定的方位,徹底南轅北轍。
蓮花墟中場域錯亂,往往一步之差,便是千里之遙,在數的重定錨定方位,更是險些誤入絕地后,才總算又找出了通往行宮的路。
“渡過這片黑海,便是行宮的方向了。”
無明掌心飛出一口銀色天戈,將又一頭襲來的蓮花精怪劈成兩段,血雨滂沱。
“我已用秘法傳訊給然庚長老和然慶長老……”無明難得露出一絲輕松之色:“等到他們到來,萬事便可無憂了。”
然庚——
一旁的公羊先生神色一震,顯然被嚇了跳。
“那位然庚長老,可是菩提院的首座?”他問:“在鄴都修編《文海》的那位神僧?”
“正是。”
“下一任南禪主竟然親臨了蓮花墟。”公羊先生舒了口氣,一直緊繃的心弦也終于微松:
“以他的通天修為,想必也是無憂了……”
一條房梁大的根須陡然探出,如矛刺向一個燕家騎士,被龐青極速攔下,一巴掌捏成了泥。
黑海中蓮花生成的精怪仿佛無窮無盡,一頭頭漸次沖上來,匯成了浩渺的花潮,無明等人不敢停歇,艱難沖出這片花潮,逃過了被蟻附堆死的境地。
“呼,呼……”
空的海面,飛玄道人大口喘氣,他抬起頭,剛想說話,卻被一聲驚叫突兀打斷。
“看!看!!!”
宋遲子如抖糠般戰栗,像白見了活鬼,幾乎語不成調:
“你們看前面!!!”
錯愕之中,眾人紛紛朝前看去,個個驚恐。
無明瞳孔狠狠一縮,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了兩步,僧袍中的手指微微顫抖。
“神!”
飛玄道人匍匐在海面,幾乎要五體投地:
“這是天神的首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