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年兩年,人生七十古來稀,這三十幾年一等就是半輩子。
“巡按遇刺、喬家陳年舊事還有那簪花宴一案我都看在眼里,喬小姐不錯。”杜子衡含笑道,“當然,甄大人敢用你,他也不錯。”
喬苒捧著酒杯笑了笑:“可小女似乎惹上了麻煩。”
“和我一樣的麻煩。”杜子衡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喬小姐知道這個人惹不得作甚要去惹她?”
喬苒放下酒杯嘆了口氣:“不是我惹她,而是我這個人似乎礙了很多人的眼。”
杜子衡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不招人妒是庸才,若以此話來看,那就是因為喬小姐太好了才招來的嫉妒。”
“左小女問心無愧。”喬苒說著頓了一頓,又道,“知道有麻煩,任她在那里放著,不知什么時候跳出來咬我一口,我不放心,不如盡早除了。不是她將我除了,就是我將她除了,這是很簡單的事。”
杜子衡臉上笑意更濃:“果然是年輕意氣啊!”說著又有些感慨,“可惜老夫沒有這樣的意氣了,以前也曾有過,只是運氣不好。”
喬苒道:“運氣也不會總不好,我相信這一次,杜大人的運氣會好了。”
“我也相信。”杜子衡說著笑了起來,“喬小姐心思縝密,頗有斷案之才,只是這一回,不用你了,老夫早已準備妥當,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便可。”
“找那些失蹤的尸體?”喬苒笑問。
杜子衡哈哈一笑,看著她神情欣慰:“喬小姐果然是個聰明人。”
“也不算聰明。”喬苒搖頭,“此事也是甄大人托小女做的事。”
杜子衡嘆了口氣,更是感慨:“那這一回要多謝甄大人了。”
他神情悵然,似是想起了一些舊事,同是金陵府尹,人生際遇總是各有各的不同。
頓了片刻,他抬頭問喬苒:“喬小姐,此事你可有眉目?”
喬苒握著酒杯的手頓了一頓,道:“有些猜測了。”
“哦?”杜子衡挑眉。
喬苒笑道:“我總覺得那些尸體還在方家。”
“老夫也覺得如此,可當年如何都找不到。”杜子衡嘆了口氣,搖頭道,“方家里里外外都已經挖了個遍了,卻還是找不到。”
喬苒想了想,說道:“杜大人可曾聽過有一術名為奇門遁甲?”
“有所耳聞。”杜子衡點頭,“喬小姐的想法與老夫當年不謀而合,方家家宅狀似八卦之圖,老夫當年也有此猜測。”
“只是懂奇門遁甲的人極少,老夫當年也找了一些自稱精通奇門遁甲的江湖術士,要么搖頭稱看不明白,要么便是騙子。”杜子衡說著,忍不住嘆氣,“找不出來啊!”
喬苒聽罷,覺得奇怪:“那為什么不請陰陽司的人?”
“這又不是什么驚天大案。”杜子衡神情和藹,說起當年的事看起來似乎已經波瀾不驚了,“驚動不了陰陽司。”
當年這件所謂的案子,是有人看到那位方老夫人深夜煮湯,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人不能深夜煮湯的;還有人來報看到有人深夜埋東西,大楚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人不能深夜埋東西的;有人說那十幾個漢子一夜之間不見了,可沒有人看到那十幾個漢子真正遇害的情形。
所有的都是猜測,這是一件所謂猜測構成的案子,他接下便已是強接了這個案子,后頭更是一無所獲,被查誣告。
陰陽司會為這些事情出動一個懂奇門遁甲的奇人才怪。畢竟陰陽司那些天師里,真正精通奇門遁甲一術的能有兩三個不錯了。
喬苒聞言,沉默了一刻,道:“我也請不到懂奇門遁甲的人。”
更遑論瞧著方家的樣子還是不一般的奇門遁甲,原本若是張解在,她還可以問上一問,可眼下張解回京了,難道她還能不顧大殿下的安危將他留下來不成?她只記得當年方秀婷誤打誤撞著了道,她與張解一道進方家時,張解曾感慨造方家這座宅邸的定是為不世出的堪輿高手,這個評價足可見這方府不一般。
若是隨便一個略懂奇門遁甲的人都能解開,那杜大人當年早就找出來了。
看女孩子沉默的樣子,杜子衡含笑看著她道:“喬小姐,是不是突然覺得只這一件事也有些困難?”
這一次,不需要她來尋這個真相,只要尋出那些尸體。看似簡單,實則一點都不簡單。
喬苒點頭承認:“是有些難。”
將這一件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的事交給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當年著實無法解開,而甄仕遠……那方老夫人背后的人需要甄仕遠的勢力去交涉,且不說沒空,便是有空也未必解的出來。此情此景下,手頭可以用的似乎只有她了。
這位喬小姐據說不僅心思縝密,而且想法獨特,未必不能找出這背后的辦法。
杜子衡頓了頓,道:“老夫也知強人所難了,喬小姐你盡力便可。”
盡力嗎?喬苒搖頭:“這可不行。”
既然出手定然要么便是她弄死我,要么便是我弄死她。兩者只取其一。便是她答應,那位吃人的老夫人也未必會答應吧!
杜子衡有些詫異:“你有辦法?”
她竟敢這么說,難不成是知曉了什么?
喬苒沒有點頭,也未搖頭,只是道:“我試一試吧!”頓了頓,她又嘆道,“我如今手上有兩個人,或許可以幫上忙?”
兩個人?難道是懂奇門遁甲的奇人?
杜子衡想了想,道:“是喬小姐請來的江湖高手嗎?”
“不,不是。”喬苒忍不住笑道,“只是兩個尋常的弱女子罷了。”
“巾幗不讓須眉,誰說女子不如男?”杜子衡含笑看著她,“女帝如此,大天師如此,喬小姐也是如此。女子厲害的比比皆是,世分男女,卻沒有女子天生要遜于男子之說的。”
大天師?這不是喬苒頭一回聽到大天師的名諱,金陵城那些茶樓酒館里也常說起大天師的事跡,可那些事跡更夸大了大天師的陰陽術手段,只知道是個“呼風喚雨”般的存在。
這些人口中的大天師神奇玄妙,卻不似個普通人,更似異士。今日卻是她第一回從杜子衡這樣的智者口中聽到大天師這三個字。
“她厲害的可不僅是陰陽術手段,”杜子衡說著輕咳了一聲,壓低嗓音道,“謀略也是驚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女帝能登帝位,她功不可沒,且比起尋常臣子,她是站著活的。”
喬苒恍然:“功高蓋主那等?”
杜子衡笑了:“所以,老夫才說她厲害。”
自古以來功高蓋主被殺的臣下還少么?能功高蓋主而活著,且活的暢快,這本身便是一件厲害的事。
原來如此,喬苒起了些興味:“有機會定要親眼去長安見一見這位奇女子。”
“所以女子厲害的比比皆是,”杜子衡和藹的說道,“喬小姐請來的幫手自然也是極厲害的。”
喬苒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不,不,這兩個真不厲害。只是欠了我的路費,請她們幫個忙而已。”
“烏合之眾用的好自也能勝過百萬雄兵。”杜子衡笑道,“這是大天師曾經說過的話,老夫相信喬小姐也能將這兩個烏合之眾用的勝過真正厲害的江湖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