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啊那宮人大叫了一聲跑了出去!”有年輕的大理寺官員手里卷著一本書作“醒木”一拍桌案。
身邊圍著的一群官員嘻嘻哈哈的在一旁拍手叫好。
近日長安城太平的很,打鬧斗毆的事都很少聽聞,更別提要上大理寺的案子了,所以大理寺上下可謂一片清閑。
清閑到開始閑聊起了近日宮里傳的沸沸揚揚的“妖怪”。
宮里出妖怪了!雖說大家都是看玩笑和聽故事一般對待此事的,可架不住閑就圍在一起湊了這個熱鬧。
甄仕遠走進大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正中說“妖怪”的扮說書先生的那將拉長聲調賣關子的本事學的淋漓盡致,一旁聽故事的官員則在嘻嘻哈哈的大聲叫好,還有不知道誰拿出了帶來的瓜子,一邊嗑一邊聽,瞧著真是一片其樂融融,不知道的真以為進了哪家的茶館呢!
雖說眼下是午時飯后休息的時候,大理寺也沒有苛刻到還要管大家歇息的時候要做什么的,可這個樣子也委實是……
于是他走過去,輕咳了一聲,道:“好了,大家適可而止啊!”頓了頓,瞟了眼桌上的瓜子,又忍不住搖頭,“連瓜子都磕上了……”
眾人見是上峰過來,也不以為意,笑著指向角落里坐著的一個女孩子,道:“是喬大人帶過來的瓜子,甄大人你要怪可要怪她!”
被同僚這么“推”出來,喬苒哈哈一笑,也不懼怕,只對甄仕遠道:“這宮里出妖怪的事近兩日傳的沸沸揚揚的,與其私下里說,不如大家都攤到明面上說個盡興,便也不說了。”
聽著歪理還不少?甄仕遠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再說什么適可而止的話,而是正色道:“宮里有陰陽司坐鎮,不會有什么妖怪的。就是真有什么妖怪,也早沒了,更何況,陛下還在宮里。”
最后一句話才是重點,若宮里真有妖怪,陛下的安危如此重要又怎會留在宮里?
“那這妖怪一說是怎么回事?”有人奇道,“傳的有模有樣的,聽說還是個紅眼睛的妖怪。”
喬苒適時的插話道:“那是個兔子精嗎?兔子眼睛才是紅的。”
“不是兔子的眼紅,是眼睛里都是血的那種。”有人伸手在眼眶周圍環了兩個圈,比劃道,“眼紅的。”
“那是犯了眼紅病了。”女孩子輕笑一聲,不以為意,“可見人還是不要眼紅別人的好。”
眾人哈哈一笑,都道喬大人這稀里糊涂和稀泥的本事也叫人自愧不如了。
從妖怪這下都上升到眼紅病了。
甄仕遠豈能不知她是在幫他轉換話題,便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所以說這就是謠傳,估摸著是有人眼紅別人被傳成了紅眼睛的妖怪……”
原本這一句話之后就能打消了眾人的疑慮,叫眾人散開了,只是沒想到有人忽地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人未至聲先至。
“不是,聽說是真的有人看到紅眼睛的妖怪了。”
說話的是徐和修,一旁的謝承澤見他說話,不由瞟了他一眼,而后也未刻意收斂聲音的叮囑了他一聲“適可而止”便自顧自的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比起喜好同人說話聊天,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徐和修,謝承澤素日里可謂是“惜字如金”了,客氣有禮又疏離。
眾人也早習慣了。
徐和修隨口應了一聲,便走了過來,笑著說道:“聽說看到紅眼睛妖怪的宮人第二日就被發現倒在了宮墻邊,是被活活嚇死的。”
居然還死了人啊!原本正嬉笑的一眾官員臉上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肅然。
“而且據說妖怪還襲擊人了,”徐和修說到這里,忽地頓了一頓,而后目光掃向眾人,尤其在看到喬苒時微微挑了挑眉。
喬苒早在看到徐和修的反應時就有股不妙的預感,下一刻,她便聽徐和修說道。
“那妖怪襲擊了原家小姐,聽說原家小姐受了重傷,連夜被帶出宮了呢!”
這話一出,堂內當即一片嘩然。
“難怪原本說好的布施只布施了一天就散去了,原來是因為原小姐病重的關系。”
有些事情不說還好,一說便發現了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系。
就譬如原家突然不布施了,原來是因為原小姐受了重傷的緣故。
原小姐么?喬苒垂眸抿了抿唇,半晌之后,忽地開口道:“這種事……怎么傳出來的?”
有人當即張口回她:“當然是人傳人……”
不過這回話到“人傳人”這里就截然而止了,堂內原本嬉笑的眾人也仿佛瞬間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紅眼睛的妖怪襲擊了人,而見到這一幕的宮人第二日一早就被發現“死”在了宮墻邊,不管這宮人是怎么死的,但顯然,這件事有人,且還是勢力手段非同一般的人不想走漏這個消息。
可現在,這個消息還是傳出來了,甚至傳到了大街上,傳到了他們大理寺被拿出來當故事一般的說。
顯然,除了不想走漏這個消息的人之外,有個同樣權勢相當的人又放出了這個消息。
神仙打架啊!
大家噤了聲,這時候已經不用甄仕遠過來勸說了,什么玩笑該開什么玩笑不該開大家還是懂的。
這可不是胡亂摻和的時候。
原本嬉笑的眾人很快便散去了。
原本封鎖的消息居然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長安城,一時之間,宮里出了妖怪這件事傳的風言風語,有人說是兔子成精,有人更說是眼睛滴血嘴巴張的老大能吃人……
百姓以自己“豐富”的想象力讓這件事傳遍了全城。
“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有人氣的跳腳,“嬌嬌出事的當晚,我就解決了那個宮人……”
“你還問怎么會變成這樣?”幾個老者從門外走了進來,沒好氣的看了眼正在堂中來回走動的中年男子道,“不是你這個做父親的多手害了嬌嬌還有哪個?”
“老祖宗,我不明白。”男子聞言更是氣的臉色通紅,“什么叫我害了嬌嬌?水行說了,那宮人跑出去亂喊,不趕緊解決了他豈不是夜長夢多?”
“夜長夢多?”為首的老者聞言不由嗤笑一聲,道,“那里是皇城,你以為是原家?”
“皇城是誰的地方?一個宮人莫名其妙的死了,你的手伸的那么長,當陛下泥捏的不成?”
陛下當然還不至于那么快關注到這件事,只是有人發現了這件事,并且用這個說辭得到了陛下的默許。
而他查到放消息的是……陰陽司。
老者臉色一沉,對方并未刻意收斂自己動手的痕跡,顯然是刻意的。
陛下不喜手下互相爭斗,所以他焦、原兩家與陰陽司,或者準確的說是大天師率下的陰陽司一向是互不干涉的。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的。
可這一次,對方卻公然對他們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