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一種折中的方法,也是奴才愛護主子的一片巧心。
碧玉柑粥一股天然清香,米粒煮得一粒粒開了花,暖意融融,最是溫潤不過。
禛眼看著吉靈埋著頭在碗里,咕嘟咕嘟的,很快就喝下去了小半碗。
他抬手去阻她的碗沿——畢竟水果生涼,多食無益。
然后他才發現吉靈兩只手把碗捧得緊緊的。
禛:……
這一碗碧玉柑粥就好像開胃小菜一樣,吉靈意猶未盡地放下了碗。
腹中的寶寶從晚上,她給奴才們講規矩的時候,就異常的乖巧,沒對做娘的進行一點折騰。
身體一舒服,再加上口中酸甜生津,她就感覺到胃口似乎被喚醒了……
幸虧膳房里是小達子伺候——他深深了解著自家主子的飯量——晚上就用一碗果子粥?
還是清的能照見人影的那種。
怎么可能!
幾個灶上都照舊準備著晚膳。
果然,那么一大盅碧玉柑粥送上去沒多久,正廳里一個新來的宮女就過來傳話。
那姑娘畢竟是新人,見了達公公便矮了三分,聲音細細的跟蚊子哼一樣,只是怯生生地傳話說,正廳里,宸嬪娘娘說要熱飯炒菜了。
小達子眉不動,眼不掀,面上半點沒有驚訝之色,胸有成竹地一轉身,將黃木大鍋蓋一掀,兩個打下手的小太監,已經一邊走過來,一邊擼起袖子,一人端來托盤,另一人就準備幫著上菜了。
結果被小達子攔下來——他倒不是因著皇上今兒在,想要去皇上面前表現。
而是因為主子如今懷有身孕,一切都得格外仔細。
吉靈在正廳里等著,不一會兒就見小達子送來了四味南北小菜,都是酸酸的口味。
熱炒菜則是蔥椒鴨子、燕窩蓮子鴨羹、醋溜鴨腰、口蘑燴大丸子。
還有一籠鴨肉餡包子。
果鐘則是三品,有爐食,敖爾布哈等。
敖爾布哈是滿族特有的一種食品,要是翻譯成漢文來說,就是奶餅。
按照吉靈的理解,不就是牛奶小餅干嘛!
每一塊小奶餅,外形都圓潤金黃,周圍壓著一圈花邊印兒,中間松軟地蓬起,還沒拿到面前,已經聞到了一股甜絲絲的奶香。
這道點心不是小達子做的——像這種傳統的滿族點心,他倒還未必能真的做得好。
因著皇上金口玉言,下了旨意——九州清晏里有一膳房,專門為宸嬪娘娘供應膳食。
這道敖爾布就是九州清晏送過來給天然圖畫膳房準備著的。
禛將銅胎掐絲琺瑯碟向吉靈面前推了推,微笑道:“靈靈,嘗嘗這個,朕今日在勤政親賢殿同大臣們議政的時候,九州清晏便送來了這道點心,朕當時便估摸著這個口味,你一定喜歡。”
吉靈:所以這是四爺的愛心小奶餅……
她低頭用筷子夾了一塊,不假思索地送進嘴里,那小奶餅絲絲滑滑,入口即化。
吉靈一下就點頭了:“香!”
禛笑著伸手去撫摸了吉靈的腦袋,手心向下滑,碰觸到她頸椎上伶仃凸起的一塊骨頭時,便不由得伸手捏了捏。
見她吃得急了,他拍了拍她的背,溫聲道:“這道糕點,朕是同太醫問過的,無妨,你喜歡的話,多吃一些。”
吉靈腮幫子鼓鼓的咀嚼著,聽了禛的話,點了點頭,雙腳快樂地在桌下抖動了起來。
這一晚,禛照舊留在天然圖畫。
七喜和碧雪本來多少都替主子懸著一顆心——就怕主子一懷孕,無法侍寢,多少妃嬪們覺得機會來了,卯足了勁瞅準機會,想要鉆空子。
一旦皇上翻了他人的綠頭牌,保不準自家主子的寵愛便會被分走。
這種事,后宮里可不少見。
兩個宮女見皇上仍舊同以前一樣,陪著主子用完了膳,便很自然地吩咐人把折子拿來,在里屋里看了。
是要留宿的意思。
她們才喜洋洋地放下心來。
里屋里,一片溫馨,禛坐在燈下,一張張折子翻過去。
七喜和碧雪肩并肩出了里屋,出去指揮那幾個新來的宮女準備洗浴的熱水。
陳嬤嬤是不習慣同她們在一起的——七喜和碧雪指揮下面宮女的時候,她站在邊上不好插手,也是尷尬。
于是她就進來給吉靈做沐浴前準備,畢竟是孕婦,雖說現在還不顯懷,難免行動之間要小心一些。
陳嬤嬤在門口問了,聽見吉吉靈正拿著把亮閃閃的小銀剪子在剪紙花。
沒法子,吉靈實在是沒事情做——禛對著她,雖是一萬個溫柔脾氣,基本上是從來沒有黑過臉的時候。
可她也不想那么不識趣,偏偏在他聚精會神批折子的時候,在旁邊黏黏糊糊。
那不是招人討厭嗎?
這個時代又沒有無線網絡,晚上的娛樂活動簡直少得可憐。
她只能自己開發自娛自樂的活動
正好這幾天碧雪一直在外面屋剪窗花,剪出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有海棠花的,有福字的,有月亮的,有小兔子的,那小兔子手里好像還抱著糕餅,活靈活現,簡直不要太可愛。
剪紙用的都是往年的庫存,因著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內務府還沒有往各宮撥下今年要用的窗紗窗紙。
吉靈看著還覺得挺好玩的,剛才趁著七喜和碧雪去招呼洗澡水的時候,她就順手把外屋里,七喜案上的那一盆針線窗紙給拿過來了。
窗紙是淡淡的海棠粉色,其實那只小兔子都快剪好了,就剩一個毛茸茸,圓乎乎的尾巴。
吉靈垂頭看著趴在自己腳面上的麒麟,忽然就來了點靈感,給那窗紙修改了一下,活生生把小兔子改成了小狗。
偏偏改的又不像。
所以剛才,她正自己笑著自己,就聽陳嬤嬤在門口問要不要進來給她松松頭?
松松頭有助于孕婦放松精神,一會兒睡覺也能睡得香甜。
吉靈順口就答應了。
結果陳嬤嬤一進來,瞧見她手上的小銀剪,臉色頓時就變了。
她上前一屈膝,臉色很嚴肅地道:“宸嬪娘娘,恕奴才直言——這剪子、針線什么的,您可不能碰!”
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太過生硬,吉靈愣了一下才回過神。
禛在不遠處的桌案后面,雖是在批折子,陳嬤嬤這句話也一字不落的落進了他耳朵里。
他抬頭就往吉靈這兒看過來。
陳嬤嬤一臉痛心疾首的道:“還請宸嬪娘娘恕罪!并非奴才要掃了娘娘的興致,而是這剪刀、針線一類都是較為鋒利的東西,娘娘腹中的龍嗣容易被驚到,為了胎氣平和著想,娘娘還是別碰這些物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