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一朝,祖制家法極嚴,便是身為皇帝,住在紫禁城時,飲食起居也都有規——譬如每都要按時準點起床,即使再困也要堅持起來上朝。
再譬如,倘若皇帝肚子餓了,不在規定的時辰段內,也不好上正餐,當然,兩餐之間的點心食則不在此粒
雖禛不會如此死板,要真是餓得厲害了,難道還忍著胃疼改奏折?
但畢竟那么一堆祖宗規矩擱在那兒,儀禮太監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跟著他直轉,也甚是煩人。
這樣一來,誰還樂意住在紫禁城?
在圓明園里,不用苦守這些規矩,反而可以將更好、更多的精力投放在政事上。
禛決定,這場名為避暑的駐蹕,不到冬至,他是不會回紫禁城的。
他起了床,雖是有意壓制著手腳的動靜,到底還是把床上的吉靈給弄醒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揉著眼睛,撐起了半邊身子,道:“皇上已經要去上朝了嗎?”
在圓明園里,四爺也一樣上朝——正大光明殿可不是個擺設。
不過禛并不知道在他身后,子孫后代的事情。
只有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吉靈才清楚——事實上,在其后的多年時間里,圓明園已經成了大清帝國的權力核心和運行中樞。
此時,禛聽著吉靈問他,便低低嗯了一聲,又溫言道:“朕起的早,自有奴才伺候,你不必跟著折騰勞碌,好好再睡一會兒,太醫日日給朕遞脈案的時候都了——最要緊便是這頭幾個月,得多多靜養才好。”
吉靈在枕上乖乖地點頭,微微地笑著看著他。
趁著禛轉過身去的時候,她趕緊抬手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瞧著禛一臉精神清醒的樣子,吉靈就不由得在心里給他豎了大拇指:四爺真是實干家!
瞧瞧這行動力,杠杠的!
她記得穿越之前,老早也看過一個笑談,是世界上分兩種人:一種是手機上設了大概五六個鬧鐘的,譬如早上六點起床,得每五分鐘鬧一次,折騰到六點半才能下決心坐起來。
還有一種人,手機上只有一個鬧鐘,只要鬧鐘響了,人家睜開眼,不管多困,都能立刻一掀被子下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所謂自律的一,從早起開始——的就是這種人。
毅力啊……真正是人狠話不多,凡事先做再。
吉靈想了想,自己從到大,無論是讀書時身邊碰到的學霸,還是工作后職場中遇到的大boss,幾乎清一色全都是這種人。
四爺貌似也一樣。
等到禛全身上上下下,全部都收拾齊整的時候,吉靈已經又困的不行,她瞇著眼睛,在枕頭上盹著了。
吉靈:人是鐵,飯是鋼,床是吸鐵石……( ̄o ̄).zZ
禛俯了俯身,看著靈靈一臉安心放松,高枕無憂的樣子,他不由得嘴角就微微彎了起來。
果然是性子,昨晚一張臉憂慮成那樣,結果被他抱在懷里,輕聲慢語的哄著了一夜,現在她大概全忘了。
他笑著搖頭,用手背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吉靈在夢中似有察覺,眉頭一皺,嘴唇動了動,嘀嘀咕咕囈語了幾聲。
禛仔細聽了聽,才辨出她的是“嬪妾給娘娘請安……”,
這傻子,還在夢里請安呢!她一只手還扯著被子一角——估計是把那被子當成帕子了。
禛一怔,心里沉了沉,面上倒是什么都沒顯露。
他若無其事地抬手理了理袖口,招手讓七喜過來,仔細叮囑了一句:“好好照看著你家主子!”
七喜跟搗蒜一樣的點頭。
禛跨出了里屋,門口守著的宮女早替他打起了簾子等著。
見皇上出來,一屋子一院子的奴才齊刷刷、黑壓壓地跪下來,恭送著皇上出門。
坦坦蕩蕩里。
昨晚在海氏身上撒了一晚的氣,早上烏拉那拉氏起來,心里卻總有點七上八下的不安了。
待到上午過去,用午膳的時候,她一招手就吩咐了一個在內雕里伺候的二等宮女,讓她帶上幾卷布料,去瞧瞧海氏去。
畢竟皇上昨晚才厭過她,再加上皇后的一頓羞辱指責,若是海氏心高氣傲,一時心思圓轉不過來,想不開,就在這幾日尋了什么短見……
她這個皇后在皇上面前也難看。
烏拉那拉氏冷酷地皺著眉頭想:她倒不怕海氏死——一個無用之人,便如一枚棄子,死了便死了,活著也是遭人厭棄。
她只怕海氏死在這幾日——在這事情剛剛發生的這幾日里,豈不變成了她烏拉那拉氏生生把人給折騰死了?
若是過上幾個月半年的……一個不得寵的答應死了,又有誰會為了海氏放半個屁,一個字?
皇后一邊悄無聲息,慢條斯理地用著午膳,一邊聽太監跪在一旁報——道是皇上昨晚一整夜的又宿在了宸嬪娘娘的然圖畫,直到大早上,要上朝了才出來。
連九州清晏都沒回,直接就精神煥發地去了正大光明殿。
皇后瞪遼眼睛,恍然頓悟的一挑眉毛,用手巾慢慢地擦了擦嘴,這才示意奴才們把膳桌撤下。
她自認為聽明白了,也想明白了——皇上不是沒被撩到,只不過解決這場興致的對象,他更愿意是宸嬪罷了。
烏拉那拉氏苦笑著想:我設計這么一場猴耍戲,甚荒唐,為他人作嫁衣裳,是何苦來哉!
不過也好,至少她現在了解到了一件事:她的想法沒錯,她的思路沒錯,她的方向已更沒錯——皇上也是男人,身強體健,雄心勃勃,怎么可能不被撩撥到?
這個不行,那就再換一個!實在不行,甚至有一個笨拙卻有效的方法:照著宸嬪的性情去找——只要皇上那心頭能有一絲動搖,能容得下新人插下一只腳,這新人就一樣也能在皇上心里慢慢扎下根。
宸嬪足足還有八個月才能生產。
便不她,滿宮妃嬪也都在磨掌擦拳,躍躍欲試呢!
烏拉氏緩緩吐了一口氣出來,臉上露出了指揮若定的微笑,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連宮人們捧上漱口的香茶來,她都沒注意,一時間只顧想著自己的滿盤心思,幾乎將那茶飲了下去。
虧得華容伸手阻了。
那奏報的太監頓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又對烏拉那拉氏道:“還有一事,奴才不敢不對皇后娘娘稟明——內務府已經去給宸嬪娘娘安排準備乳母了……聽似乎是皇上的意思,報定人選之后,直……直接給送宸嬪娘娘的然圖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