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撲到前殿里,伸手去拿案上的糕點。
他個子矮,伸手夠不到,踮起腳正在吃力地夠著。
旁邊宮人見狀,連忙幫他裝著了。
七阿哥將糕點包好了,放進懷里,胸口鼓鼓囊囊地出來。吉靈讓碧雪和小芬子送著七阿哥出了去,又有宮人跟在后面,提著滿滿的,主子讓帶給六阿哥的零碎東西。
不多時,兄弟兩已經在一起了。
六阿哥如今還是單獨辟了小院,他經過從前事,身邊不喜用人太多,只嫌人多雜亂。
夠用就好。
七阿哥一見到哥哥,就撲上去抱住了哥哥的大腿:“哥哥!”
弘昕彎下腰來,把小包子抱了起來。
七阿哥立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就像平時親額娘和皇阿瑪那樣,又握緊了小拳頭,搖晃了搖晃喊道:“哥哥!”
他一邊喊,一邊小小的身子就向后仰著,弘昕笑著把他抱住了。
其實七阿哥現在已經有些沉了,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就跟一頭小豬一樣,弘昕手臂用力,將弟弟抱緊了,才見弟弟埋著一顆小腦袋,吭哧坑底地半天才從懷里拽出來一樣東西。
是從承乾宮里拿來的糕點。
“哥哥吃糕糕!”他伸手就把糕點塞進弘昕嘴里了。
弘昕猝不及防,被弟弟塞了個正著,他笑著側了側臉,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小腦袋:“哥哥不吃,你自己吃。”
弘昕蹬著兩條小胖腿,在哥哥身上黏糊了一會兒,糕點的碎渣子掉了弘昕一身,旁邊宮人要過來接過七阿哥,幫他清理,也被弘昕搖頭拒絕了:“無妨。”
他低頭,看著弟弟手腳并用,在自己身上粘來粘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終于趴了下來。
弘昕伸手,像額娘和姐姐曾經做過的那樣,在七阿哥背上輕輕地拍著。
感受著懷中幼弟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弘昕又一次感到了肩上的責任。
七阿哥在哥哥懷里沒有安靜多久,又開始嚷嚷了:“騎馬!駕!”
畢竟是男孩子,他說到騎馬就手舞足蹈,眉飛色舞。
弘昕帶著他就去了校場。
說是騎馬,七阿哥這個年紀哪能真的騎馬,也就是讓伺候的侍衛挑了一匹最溫順的小矮馬。
七阿哥被哥哥抱了上去,高興得一直在尖聲叫著,弘昕攥著他肉嘟嘟的小手,一手控著馬韁繩,一手抓著他,這樣繞著校場走了一圈,也就算是“騎”過馬了。
七阿哥非常不滿足。
“駕!駕!”他示意給哥哥看,學著進圓明園的那天路上,弘昕帶著他騎馬的樣子。
弘昕頭疼地捧住腦袋,心道那天我為什么要帶這個小家伙騎馬……
“不可。危險。”他搖頭對著弟弟說。
七阿哥一扁小嘴,就哭了,哭得好委屈,一邊哭一邊伸手扯著哥哥的袖子:“就騎一回。”
弘昕被他纏的沒辦法,只好命人將他的坐騎牽過來。
他的坐騎自然名貴,通體黑色,威風凜凜。
到了七阿哥面前,七阿哥頓時看傻眼了,也不叫了。
弘昕翻身上馬,伸手接過小芬子抱上來的七阿哥,小芬子不放心,連聲囑咐道:“六阿哥,千萬慢些,主子吩咐了,一定要當心!”
弘昕點了點頭。
他本來也沒想著騎快馬,只是稍稍加了速度,那坐騎被他騎了幾年,早已經熟悉主子的指令,弘昕只是腿上微微用力,那匹黑馬便繞著校場小步地奔跑起來。
速度控制的正好。
七阿哥坐在哥哥身前,睜大了眼睛看著周圍一掠而過的風景,風吹著馬鬃毛拂在他小小的臉上。
他終于高興得咯咯咯大笑起來。
跑了一圈兒還不夠,七阿哥又鬧著要多跑幾圈,眼看著黑馬速度越來越快,小芬子就緊張了,一路道皇貴妃娘娘再三囑咐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到三圈跑完,七阿哥被弘昕抱著落了地,小芬子的一顆心才算是也從嗓子眼回到了胸膛里。
弘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看著胸前被七阿哥抓的全是手掌印,還有鼻涕口水、糕點渣子什么的。
他笑不出來了。
不怪皇阿瑪常說額娘辛苦,這帶個小屁孩兒……確實是個很累人的苦活兒啊!
承乾宮里,吉靈準備著生辰。
這自己給自己準備生日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禛讓人替她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大件的、小件的都有,尋常的衣物首飾拜見自然就不必說了,為了配合生辰的氣氛,他還讓人特地把天地一家春里的家具都給換成了新制的式樣。
當然,這也是事先跟吉靈商量過的。
吉靈本來覺得不必要,但是禛握著她的手,說得很誠懇,大意就是——她現在是皇貴妃了,是什么品級,就得用什么樣的排場。
吉靈看著那些規格已經和皇后差不多的家具,心道:這快逾制了啊……
所有的家具側面都有造辦處新燒的薄薄瓷片牡丹花,貼在右下方,下面一律有小字書著“雍正十六年造”字樣。
牡丹花都是淡粉色的,瓷片為花瓣,花面修胎一絲不茍,薄厚均勻。釉面光亮瑩潤,用手撫摸十分潤滑。
于是,在吉靈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圓明園里別的妃嬪宮里都流行起來了這樣的款式。
當然,沒人敢用牡丹花,都用了別的花朵代替。
禛似乎為了她的生辰賞賜上了癮,連著四天,九洲清晏殿的人往天地一家春過來絡繹不絕。
吉靈看再不攔著,估計禛連她的漱口杯樣式都要換了,趕緊叫了停。
她親自過去九洲清晏殿謝恩。
等到生辰宴那一日,宗室命婦們一早就進宮來等著給皇貴妃磕頭。外面各色禮物,凡是送進圓明園的,吉靈一律讓人抬去九洲清晏殿等著給皇上決斷。
天地一家春里,一樣都不許進。
終于到了皇貴妃的生辰宴,宴會辦在福海旁邊的累月臺。
宮苑里燈火通明,宮燈明煌,宮人們穿梭不覺,里里外外都坐滿了人。
有幸能為皇貴妃娘娘過生辰宴,哪怕只要是坐在最外面一桌的人,都覺得臉上倍兒有光彩。
因為是后宮妃嬪過生日,重臣宗室自然不能入內,來的都是宗室命婦,禛被事兒在正大光明殿纏住了,還特地讓蘇培盛過去告訴皇貴妃——先開始,不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