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拍攝計劃,劇組今天的將第一幕“沙場相遇”拍攝完畢,再將第二幕,也就是“客棧驚心,大唐行商接濟唐軍”的布景搭建完畢,就算完活兒。
第一天開機,準備工作做的時間長了一些,但是拍攝進度還是比較順利。見天色還早,李世信索性讓張碩將安小小和幾個約好了的群演接過來。準備將原定于明天拍攝的第二場前兩組鏡頭拍了。
這樣明天就可以直接拍外景。省去了額外布景的時間。
在劇組等人的功夫。
旁邊沙丘。
那一隊瞧模樣和歲數可能是剛剛入伍的新兵,看見劇組拍戲一個個都挺稀奇。
帶隊的少尉見一群新兵蛋子都伸著脖子,索性大手一揮命令原地修整。
見到這,李世信眉頭一挑。
披著軍大衣走到了那少尉的面前套起了近乎:“同志,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面對李世信這樣的老百姓,滿面黝黑的軍官咧嘴一笑,沒搭腔。
李世信拍了拍腦袋,從身上披著的軍大衣里掏出了可能是攝像大哥的煙,給軍官敬了一根。
“是我多嘴了,來,抽根煙歇會兒。”
軍官這倒是沒推辭,謝過了李世信叼著煙便蹲在了沙堆上,看著劇組忙活著。
沙漠這種地方環境很特殊,它太空曠了。
即使是局里臨夏沒多遠,還不至于到達人跡罕至的大漠深處,但是李世信等人忙活一天下來依然沒有看到過外人。
除了拍戲之外,周邊就只剩下風與沙的聲音。
在這種環境里,只要呆上一段時間,人就會情不自禁的對陌生的同類產生親近。
看著一群新兵不知道跑了多遠,一個個不大的孩子汗流浹背,李世信立刻招呼了一聲場務。讓他將車上的維生素飲料搬過來,給新兵們發了起來。
那少尉本想推辭,但是看到新兵們一個個嘴唇龜裂,也沒阻止。
李世信這邊拿了水,在一群新兵的道謝聲一人發了一瓶。都發放的差不多了,才看到隊伍后面,一個高高瘦瘦的兵獨自坐在沙堆里,將臉深深的埋進膝蓋中。
“孩子,累了吧?喝點兒水吧。”
隨著李世信的招呼,新兵抬起了頭。
“呦、這咋哭了呢?”
眼見著那新兵臉上的淚痕將臉上的汗漬沖刷出兩道轍痕,李世信一愣,蹲了下去:“這是累壞了?”
“沒有!”新兵蛋子一抹眼淚,倔強的將李世信遞過來的飲料推到了一旁。
“老同志,你別理他!跟不上隊伍就尿唧唧的,像個甚樣子?”一旁,注意著李世信和那哭鼻子兵的少尉吼了一句。
誰知,面對少尉的大吼,那新兵直接脖子一梗:“誰說額跟不上?他們一個個跑三公里就喘的不行,額要不是jio疼,跑這群瓜慫還不是跟玩一樣?”
“你社誰瓜慫?蛋子!”
看著面前這一口秦腔的新兵和怕是他老鄉的少尉頂嘴,李世信樂了。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問道:“孩子,你叫什么?”
雖然跟自己的長官頂嘴,但是面對李世信,這新兵倒是來了警惕性。
看了看少尉,見對方沒表示,才喏喏道:“秦小白。”
“呵呵、”李世信搖了搖頭,“孩子你扁平足吧?”
身體上的缺被一語道破,新兵秦小白身子一委,依舊梗著脖子嘟囔道:“嗯……額真不是體力不行……”
看著這小子一臉的倔勁兒,李世信笑著對正在忙活著的張穎喊了一聲:“閨女!”
“怎么干爹?”
“把剪子和針線拿來!”
“唉!”
放下手里的活兒,張穎回到了面包車上,小跑著將李世信要的東西送了過來。
在秦小白的一頭霧水中,李世信脫下了自己的靴子。
漠北這邊兒現在氣溫也不低,特別是晚上,比蓉店那頭可要冷多了。
張穎害怕李世信拍戲冰腳,特地給他的靴子里面加了好幾層的氈墊。
李世信從靴子里面掏出兩幅氈墊,二話不說,拿著剪子就將腳掌和腳后跟兩頭剪掉。又用縫線將兩幅鞋墊合并到一起,縫了起來做了一個形狀類似拱橋般的墊子。
然后,遞給了秦小白。
“你這足弓太平,肯定跑步起來。把這個墊上,能好點兒。”
“這管用?”
拎著兩片異形鞋墊,秦小白咧了咧嘴,臉上滿滿都是“我讀書少,您老可別騙我”的表情。
“瓜慫,讓你墊你就墊!”
正在這時,少尉將煙頭插進黃沙中踩滅,大步走了過來。將秦小白手中的鞋墊扯下,不由分說的就給他脫了鞋,插進了那足有四十二碼的作訓鞋里。
幫著秦小白重新將作訓鞋穿好,少尉才又對李世信呲牙一樂:“大爺,當過兵?”
記憶中,老人一段時光夾雜著雨林,曳光彈,呼喝和鮮血的記憶在腦海中飛快略過。
李世信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沒當過,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也是扁平足,參軍的時候次次軍事考核拿倒數,誰都說他當兵也就只能當個孬兵。”
“后來呢?”秦小白明顯對這個很有興趣。
面對少年的追問,李世信笑著搖了搖頭:“后來啊,他在南面啪嗒著一副扁平的大腳板,拖著兩個重傷的戰友,在山溝里跑了一個下午,把人拉回了后方。”
“真的?那后來呢?他怎么樣了?”
李世信說不下去了,輕輕的搖了搖頭。
見李世信似乎不愿意多說,少尉將秦小白扯到了一旁,然后給李世信敬了個禮,“謝謝老前輩。我這弟弟太倔,家里不讓他參軍,硬是撒潑報了名。沒成想,還分到我這個新兵連來了。”
聽到少尉這么說,李世信將他和新兵重新打量了一番,見模樣還真有六七分想象,樂了:“好,應了那句話了。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嗨、”少尉擺了擺手,“分不到一起去。雖然是一個軍區,不過他們這一批是去高原的。”
聽到這,李世信一愣。
高原兵啊……
沉默了片刻,他重重的拍了拍秦小白的肩膀。
本來,一群新兵第一次看到劇組拍戲這西洋景還有點兒拘束。
但是見到李世信這個劇組管事兒的挺和善,而且難得長官還沒約束什么,都放開了臉皮。歇夠了氣兒之后,紛紛湊到了近處打量起來。
“老鄉,你們這拍的是啥片子呀?”
“看著服裝造型,怕是古代戰爭片吧?”
“肯定的啊!還用你說?”
“嘿嘿嘿、”
面對一群新兵的七嘴八舌,李世信點頭一笑,“對,就是戰爭片。說的是啊,唐朝安史之亂后,大唐漠北駐軍調回長安平叛,余下的安西軍數千將士深陷四十萬敵軍包圍,與長安失去聯系,獨守幾十年的這么一個故事。”
“這段歷史我知道!高中的時候學過!滿城盡是白發兵的故事!”
李世信剛說完,剛才那新兵秦小白立刻欣喜的喊了一聲。
“呵呵、”李世信點頭,“對!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兵。小伙子歷史學的不錯。”
被李世信夸獎了一句,秦小白胸脯挺的高高的:“那是!這段歷史豪氣!幾千殘兵于百倍之敵合圍之下,在與長安千里之外堅守四十年,何等壯哉?”
“切!小白,你別說這套。咱們要去的地方,比這個還遠呢!”
被同伴懟了一句,秦小白瞪起了眼睛,本來想反駁,后來想想倒是自己先笑了:“是哩!是哩!咱們要去的地方,比千年前的那些白發老兵還遠哩!”
看著一群新兵說古論今,李世信抿嘴一樂,拍了拍好奇的捅咕著攝像機的秦小白腦袋。
“孩子,怎么想著要跑到高原那么遠去當兵啊?”
“那有啥?”秦小白脖子一梗,“額爺上過朝鮮,額大去過老山。現在沒有仗打,額就要比他們站的還高!”
看著十八九歲的小伙子眼睛里燃起來的小火苗,李世信點了點頭。
“好孩子。一會兒開拍了,我給你們拍一組鏡頭,回頭讓你們連長給你們寄回家里去。”
“真的?”
聽到李世信這話,一群新兵興奮了。
不過馬上,眾人便干笑著將目光投向了那名叫秦大白的少尉。
面對一群新兵蛋子殷切的目光,少尉將頭偏了過去。
“原地修整!半個小時!”
嘿嘿嘿嘿、
聽到少尉的命令,一群新兵咧起了嘴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