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伯這么一介紹,邊瑞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一下這位李老師。
李老師剛大學畢業,也就是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年輕是肯定的,打扮也不錯,身上的衣服挺講究的,模樣長的一般五六分的容貌,學音樂的人一般氣質都挺不錯的,這位李老師也是如此。
就在邊瑞打量人家的時候,人家也打量起了邊瑞。
這位李老師算是支教的,像她這樣師大畢業的學生,牌子挺大的但是真的想找個好單位也不容易,省城地級市的學校一個蘿卜一個坑,有幾個缺音樂老師的?
原本李老師就是省城人,畢業后打算留省城,不過今年留省城的名額搶的厲害,于是她家人給她找關系,弄了一個支教的名額,反正一番操作之后,她的單位是落到了省城一所中學,但是先得支教三年,三年后才能回關系所在學校上班。
聽說邊家村小學要開古琴課,李老師到是挺期待的,因為她在大學主攻的就是國樂,古琴也彈了好幾年,原本抱著一腔希望來,誰知道到了這里發現,學校里連張琴都沒有。
以為學校會買,誰知道學校校長兩嘴一張,說是直接化緣,要用一個村民做的古琴來當教具,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李老師就傻眼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年輕了,被這個姓邊、姓沈的給忽悠了。
李老師現在也不敢奢望學校的琴有多好了,至于什么現代制琴名家作品那原本就不在她的想像范圍內。這時的李老師覺得化緣來的琴只要不是打板、沙音、抗指的太厲害,那她就滿足了。
李老師實在不敢想一個村里無名斫琴師制出來的琴會有多好,只要能用,她就覺得自己該叩謝滿天神佛了。
原本這么想,現在看到邊瑞,那心中的失落刷的又降了一層,怎么看面前這三十歲的大叔級村民,怎么不像一位斫琴師。
“大伯,沈叔,李老師,你們跟我來”。
邊瑞也不是李老師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人家小姑娘現在都有點兒想拿頭撞墻的沖動了,出聲邀請大家去廂房取琴。
輕輕推開了西廂房的門,邊瑞引著眾人走了進去。
“對不起,因為這邊沒人住所以沒開暖氣,你們等一下,等我把暖氣打開了”一邊說,邊瑞一邊準備去開暖氣。
大伯擺了一下手:“別麻煩了,我們是來扛琴的,拿了東西就走,不在你這久呆,老師們還要回去給孩子上課呢”。
邊瑞聽到大伯這么說,也不多話,伸手指了一下墻上掛著的琴:“這墻上掛的都是,一共三十一床!”
邊瑞的大伯也是門外漢,不過見到墻上掛著一溜整齊的琴,感覺到也壯觀,于是轉頭著李老師問道:“李老師,您看這琴還能用么?”
李老師一進門就開始愣神了,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原本她想邊瑞這制的琴一般也就滿足了,但是進門一看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三十一床古琴掛在墻上,整齊劃一,只從琴的外型來看,這些琴肯定比她用過的要好。
一床琴外型好看不一定聲音好,但是外型不好看的琴聲音一定不會好,現在墻上掛的每一張琴,線條流暢優美,至少從賣相上來看,就非常不錯。
說的直白一些就是這些琴很養眼。
所有的琴身都是墨紅色的,幾近紅色但是又似黑色,長長的琴軫穗卻是一水的湖水蘭,沉穩的琴身色搭配歡快的湖水藍,一看便讓人有一種愛上這琴,想去撫一曲的沖動。
走到了最近的一床琴前,李老師輕取下了琴,一手托琴一手輕輕的勾了幾下琴弦。
咚!
一聲幽古的弦音立刻響了起來,手指輕按,弦聲的余音還是如同空谷幽蘭一般。
“好琴!”
李老師真心贊了一句。
迫不急待的把琴橫在膝上,李老師輕撫了幾個音,對于這琴就更滿意了。
把琴翻了過來,首先看到琴底的琴名:仙音余裊。四個字下面是琴銘,琴銘下是邊十九制、潭音閑人四方手繪的仿章。
每一床琴斫出來,邊瑞都會依據琴音的特點給取個名字,礙于邊瑞肚子里的墨水有限,所以差不多的音色歸于同一系,像是這閑仙音余裊一共就有九床琴,三十一張琴,共同三個琴名。邊瑞也算是不講究。
透過龍池和鳳沼,李老師發現此琴的特別之處,一般古琴發聲腔里都很毛糙,不是斫琴師懶,而是取其聲古拙純厚,就是這么制的。
但是這床琴內里光滑,有著一道道如同海浪一般的光滑鑿紋,這就讓她有點看不懂了,因為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見過這么制琴的。
“請問,邊先生,這里為什么會這樣?”
邊瑞笑著反問道:“這琴您還滿意么?”
見李老師點了點頭,邊瑞笑道:“您只需知這琴好用就行了,至于怎么制的有這么重要么?”
古琴到頂峰時就是這么制的,音腔都毛糙,現在只不過是從古師古,但是邊瑞那閑著蛋疼的老祖改良了古琴的發音腔,使的腔壁比一般古琴薄了幾乎一半還要多,琴腔越薄彈出來的聲音自然也就越大,而浪型回旋紋用于攏聲濾雜音,因此不會因為琴壁過薄讓琴聲失其古意。
這玩意兒算是邊瑞的絕活,不可能也不會告訴李老師的。
李老師聽了點了點頭:“的確是好琴!”
邊瑞的大伯這時有點兒忍不住了,因為他是過來取琴的,而且很多老師接下來還有課要上,哪里有功夫聽邊瑞和李老師探討琴音!
“既然琴不錯,那咱們就把琴拿回去,至于李老師你想和邊瑞探討古琴,以后有的是時間,他又不會跑了”。
說完,邊瑞的大伯手一揮:“大家都開始干活吧”。
李老師一見同事們呼啦一下子涌過來,立刻大聲說道:“小心點,小心點,這可都是好琴!別給磕了,碰了!”
老師們一聽,這才輕手輕腳了起來,一個個小心的把琴從墻上摘下來,抱在懷里小心的往門口走。
也就三十床琴,一人兩三趟的也就搬完了,邊瑞把這幫人送到了門口,發現大伯帶來取琴的居然是一輛小手扶拖拉機。
原本估計是準備人和琴一起上去的,現在李老師死活不同意人坐上去了,怕一個閃失把琴給弄壞了,于是大部隊就得步行,李老師坐在斗里看著琴,沈副校長則是負責開拖拉機。
目送這幫人轉彎下坡,邊瑞笑著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開始繼續琢磨起了,周六的菜品。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邊瑞這才把菜品琢磨的差不多了,然后便開始準備食材,現在想去野外弄食材已經不可能了,能用到的除了一些常見的蔬菜之外,就是一些干貨了。
村子里打聽了一下,邊瑞從鄉親們手上拿了二兩干羊肚菌,一斤多的野生干香菇,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野山貨,量都不多。好在只有一個人,需要的份量同樣不多。
原本邊瑞就沒有想著會有人來消費,所以根本就談不上什么準備,這一次突然來了么這一位客人,居然讓邊瑞覺得有點兒手忙腳亂的。
好在還有空間,邊瑞現在弄不到的東西,也可以種。
到是羊肉、雞肉這種肉類沒什么問題,現在一天天的接近過年了,鄉親們也都閑了下來開始貓冬,時不時就有人家殺頭豬什么的。
不過也不能總混人家的肉,邊瑞決定明年開春的時候自己也養一些雞,不用太多,一百多只就行了,打個掩護什么的,雞的個頭小好解決。
羊呢自然是用自家爺爺的,老爺子養的羊可不少,一周一只也能用上個大半年,況且就自家的小館子,還不知道這位客人來過之后,再一次開張要到什么時候呢。至于豬那肯定是要養上幾頭的,老是蹭別人家的豬肉也不是個事情。況且邊瑞這是回鄉居住了,又不是一年半載回來一趟。
養雞和養豬都得有圈,邊瑞可沒有興趣再把這些東西養在院子里,如果這樣的話估計小院也住不進人了,一地的雞屎和豬糞味,邊瑞還怎么舒心的過日子?
一涉及到養豬這些,明年開春那肯定得蓋圈舍,拿出紙筆來畫了一會兒,邊瑞覺得除了豬雞之外,鵝也得養一些,至于鴨子還是算了,這東西吃葷的,加上邊瑞也實在不太喜歡吃鴨子肉,所以直接放棄了。
邊瑞這邊畫畫弄弄的,正思考著呢,聽到姐姐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抬頭發現姐姐身上背著一個小包,手里還抱著一個小紙盒子,正向正屋走來。
“姐,你怎么來了?”邊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筆。
邊曄說道:“你不是要狗么,我給你送過來了!”
“這么著急干什么?”邊瑞覺得這事情辦的也太急了吧。
邊曄把紙箱子送到了弟弟的手中,自己歪坐到了正屋的門口,脫了鞋踩在熱乎乎的地板上,美滋滋的伸了一個懶腰。
“還是你這里舒服,外面飄著雪花,屋里居然溫暖如春!”邊曄說完,爬了起來把背后的小包拿了過來。
“我去洗個澡,你把小狗安排一下”。
“姐,你敢情不光是來送狗的,還順帶著洗澡?”邊瑞哭笑不得。
邊曄說道:“家里洗還得燒水,耗電太厲害了,反正你這邊都是熱水,正好順道洗一洗”。
說著邊曄就來到了弟弟家的浴室,伸手一擰,水帶著一層熱氣從管子里噴涌了出來。
原本準備沖一下的,發現有些日子沒來,邊瑞這浴室里還有一個大木桶,正好能舒服的躺下一個人。一看就知道這東西是干什么的,邊曄和自己的親弟弟有什么客氣的,直接放了半木桶的水,然后美滋滋的坐到了木桶里。
邊瑞在外面正看著紙箱里的小狗。
小狗是這里常見的土狗,聳耳短吻,身上是灰色的,只是在額頭中間有一道白色的線,一直從腦袋延伸到鼻子。
小狗也不知道是因為剛離開母親還是因為被凍的,一直打著哆嗦,就算是邊瑞把小狗放到了地板上,小狗也是如此。
把小狗重新放回了紙箱里,邊瑞到母親家給小狗弄了一點吃的,雖然簡單但是營養那絕對是好的,家里常熬的那鍋湯,澆在中午剩下的大米飯上,給小狗端到了紙箱里。
村里喂狗沒有人喂狗糧的,鄉親們也不知道狗糧是什么,對于鄉親們來說小狗沒滿月吃的是母狗的奶水,滿月了就得開始喂稀飯,慢慢換成干的就行了。
小狗現在估計也沒什么心情吃東西,對于放到身邊的吃的不為所動,繼續哆嗦著自己的小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