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語森頭三十歲是非常倒霉的。
父親肺結核不能工作,使得一家人生活困窘,住在石硤尾的貧民窟里。
電影《蠱惑仔》開篇講一九五六年,石硤尾大火,數以萬計的貧民痛失家園,流離失所,讓港府開始興建公共租屋安置災民。其中就有吳語森一家。
六八年,吳語森為電影《死節》做編劇,從而進入演藝圈發展。七一年加盟蕭氏之后,跟在大導演張澈身邊學習,由場記、劇務等雜工做起,一直做到副導演的職務。
七三年,吳語森第一次執導電影《過客》。因為對電影暴力尺度把控不力,沒有完全學到張澈暴力美學的精髓,使得這部電影因太過暴力而被禁映,使得他影壇首秀幾乎夭折。
因為出師不利,所以這兩年,吳語森都再沒有拍戲,一直都被公司閑置著。打打零工,做做閑差。
值得一提的是,吳語森是當時香江最年輕的電影導演,比吳思源還要年輕兩歲。
洪金寳在得到葉勁允許之后,便給吳語森打去了電話,約他去神話影業談談。
這時的吳語森,本來是百無聊賴在家里待著的。
作為一個出師不利的新晉導演,他現在的位置其實很尷尬。沒有人敢請他拍戲,他這導演現在名不符實,只能再度做回副導演。
但副導演的工作,通常導演只會安排自己人做。因為副導演是導演的左膀右臂,他的工作非常瑣碎,且又很重要,只有交到自己人手里,導演才能夠真正的放心。
吳語森出身蕭氏,是張澈的副導演,跟其他導演都不算熟悉,哪個導演會請他做副手?!
而張澈現在又在臺灣發展,身邊已經有人了,所以吳語森現在上不去,下不來,處境十分窘迫,日子過得比成龍還慘。成龍雖然沒大出息,但當當武師,跑跑龍套,小日子其實過得有聲有色。
一接到洪金寳的電話,得知神話影業想請他去拍戲,吳語森當時腦袋就嗡了一下,大腦完全空白,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喂、喂、喂,阿森,你還在么,回我話啊!”洪金寳說完之后,沒得到吳語森的回應,忍不住大聲問道。
“三毛,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神話影業真的想請我拍戲?”吳語森驚醒過來,隨后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再次確認道。
“當然了,我不會跟你開這種玩笑的,你趕緊過來吧。”洪京寶大聲說道,“怎么,你還不相信我的人品?”
“不敢,不敢,我是歡喜的傻了。”吳語森連忙道,“行,我馬上就過去!”
吳語森隨后簡單收拾一下,跟著就打車直奔神話影業。
葉勁此時,則在公司,跟元飚聊天。
“葉先生”元飚有些緊張的坐在葉勁跟前道。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香江知名的功夫明星,有了不錯的人氣,但是在葉勁面前依舊乖巧的像學生。
“不用緊張,我不是找你訓話的。”葉勁擺擺手笑道,“阿彪,成為明星的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元飚點點頭,憨厚的笑道,“不過實話說,真有點不習慣。”
他現在已經主演了兩部電影,《長輩》和《贊先生與找錢華》。《長輩》拿到三百多萬票房,成績很不錯。《贊先生與找錢華》票房前景也不俗,估計也有三四百萬票房。
連著兩部電影票房成功,讓他也成了頗有名氣的新星,已經有廣告公司、商務公司請他拍廣告,請他出席商業活動了。
“嗯,久了就習慣了。”葉勁笑道,“不過,阿彪,你知道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么么?”
聽他這么一說,元飚頓時表情一僵,臉色一下黯淡下來,“問題?!”
“不用緊張,我不是說你個人有問題。”葉勁見狀,擺擺手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這兩部成名作,《長輩》和《贊先生與找錢華》,都是跟其他藝人合作的作品。雖然你表現的很不錯,可圈可點,但還沒有展現出你自己扛票房的能力。”
元飚一愣,想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的確,《長輩》里扛票房的是林清霞,《贊先生與找錢華》里扛票房的是洪金寳。他雖然也是主角,但其實并沒有承擔多大的票房壓力。
“葉先生,您見教的是。”他點點頭道。
“所以,這次就是你證明你自己扛票房的能力了。”葉勁笑道,隨后將一個劇本遞給了他,“看看這個劇本怎么樣。”
元飚接過來一看,就見劇本上寫著四個大字——《勇者無懼》。
他隨即小心翼翼的翻看起來。
《勇者無懼》是八一年由袁禾平執導,王精編劇,元飚、梁嘉仁、袁信藝等主演的電影。
講述的是洗衣工小膽無意中招惹頂級殺手白額虎的追殺,連累好兄弟常寬也被殺死。最后小膽憑洗衣服練就的洗衣功打敗白額虎,幫好兄弟報了大仇。
這部戲是港片功夫代表作,看點有兩個,一是袁信藝飾演的冷血殺手,全片幾乎沒有一句臺詞,冷酷嗜殺,是港片中非常罕見地反派形象。
據葉勁猜測,王精應該是從當時流行的好萊塢恐怖片中得到的靈感。
當時,好萊塢最火的兩大恐怖片《月光光心慌慌》和《十三號星期五》里,大BOSS麥克·麥爾斯和杰森都是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砍人的主兒。
這種一言不合就砍人,完全沒有原因,完全沒有邏輯,完全不顧因果的殺手,帶給觀眾極大地恐慌感。因為誰都有可能被他們殺死,哪怕沒做壞事,遇上他們也沒跑,讓人無比的絕望。
二是小膽反擊的手段。
通常功夫片報仇的套路都是跟隨高人學武,或者自己有奇遇找到武功秘籍,修成之后,功力大增,繼而手刃對手。
像《獨臂刀》、《蛇形刁手》、《醉拳》、《林世榮》、《贊先生與找錢華》等等,莫不如此。
但《勇者無懼》卻不是如此。小膽雖然拜黃飛鴻為師,但并沒有學功夫。反而是靠著自己平時洗衣服時,無意中練成的洗衣功打敗了頂級高手白額虎。
可以說,這個伏筆安排的既精彩,又巧妙,與眾不同。
《勇者無懼》上映之后,票房表現非常不錯,拿下五百六十萬港幣票房,名列年度票房排行榜第五名。
這部戲是元飚第一次獨挑大梁的戲,沒有師兄洪金寳幫襯,還能取得如此成績,自然十分之好,也讓他有資格與洪金寳、成龍等并駕齊驅,成為八零年代最炙手可熱的功夫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