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和伙伴并非單向交流。
他可以在天上為同伴點燈照亮，地上的伙伴也可以寫字告知他消息。
比如胡斯坦接收完信號，就把問題的大字紙牌亮出來了——
“葉神，海若若那邊的故事線接上了，果然是指向那位妖師的。不過他留的最后一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從算學上，三生萬物何解？這是在問混沌理論嗎？”
相對論、量子力學還有混沌理論，并稱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現，可以想見其重要性。
不過在一個游戲位面，突然冒出這么高科技的問題，胡斯坦有點懵逼。
關鍵這方面知識他只是聽過，并不了解。葉寒的公開課沒講到這塊。游戲中偶爾閑暇的自修也沒修過這輒，只能場外求助。
胡斯坦的字并不很大，但足以讓葉寒看清楚了。
通過棋盤俯瞰人間是有視野加成的。
而且與目標羈絆越深，比如隊友同伴、任務關系……就可以看的越清楚。
大衍訣是基于分形的快速分布式算法，用來模擬經脈循環預測敵人行動再方便不過，但并不能解決常規的加減乘除問題。
就仿佛谷歌懸鈴木的量子線路取樣，或是九章的高斯波色取樣之類的量子算法……僅限于解決特定問題。
經典計算機靠把所有問題化作數學問題再進行“計算”，而量子算法是通過狀態疊加的特性，同時進行天文指數級的測試，通過“模擬”給出答案。
本質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并不能說你懂了量子算法，經典算法就可以一躍而過，直接無視。
大衍訣也是同樣道理。
并不是你稍稍理解了分形，就能學而用之，推而廣之，明白分數維度如何計算，無規則中到底如何蘊含著規則，甚至總結出天道互補定律。
所以之前葉寒佩服那位妖師，就是如對伽利略、普朗克、拉瓦錫般的佩服，佩服他們能從蒙昧中總結規律，為新的學科奠定基石。
卻還沒到對牛頓、愛因斯坦、麥克斯韋這種學科集大成者的佩服程度。
見到胡斯坦的問題，他有些后悔了……
對分形的應用是一回事，又涉及到三生萬物，說明那位妖師對混沌理論確實是有所深入了！
事實也是如此。
李謂賢畢竟只是妖師一個并不怎么看得上的弟子，雖然會大衍訣，只不過學了最粗淺的一層皮毛罷了。
這層皮毛跟獨孤、靈犀、岱宗之類差不多，可以讓天下一先，而圓滿大衍訣足以讓天下二先甚至接近三先了。
只不過對資質要求太高，除了創始者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學會罷了。
甚至類似計算機的快速算法也是有的，雖然效率不是很高，被天干地支金木水火種種冗余設定大大拖累。但按出費根鮑姆常數什么的應該也夠了。
就可惜呀，自己已經上天，沒辦法重回地上和這位驚才絕艷的人物詳細交流一番了……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人他請到天上來。
嘆一口氣，葉寒星光閃爍，教了胡斯坦什么是一維連續映射的沙爾科夫斯基定理，以及這位大佬是如何不僅沒有遺漏，還沒有重復的重排了全體自然數權重，完美解釋了為何是三生萬物，而不是五或者七，更加不是一和二的。
溝通交流的時間轉眼便過，畢竟演戲也不能一直裝不是，容易被看破。
收了手，做出一副力量不濟，無可奈何的樣子，葉寒繼續做自己的研究。
光陰長河根本無法堪破，狹縫濾不出一顆微粒，測量儀讀數更是亂七八糟難以作準……
研究不了外面的世界，葉寒只好向內求索。
如何求索？
他想弄明白金木水火土到底是何物？本質是什么？
能夠驅使運用不代表就真明白了。
數學矩陣確實容易寫，就好像量子力學可以用矩陣求解，但量子力學究竟從何而來，種種規則又是因何設立，無人知曉。
又仿佛是知道了電磁學，明白怎么發電，但對原子質子中子電子……其實仍舊沒什么了解，百十年后都還沒了解透徹呢。
葉寒還想繼續完善補足葉學。
想知道除了天道互補定律，是否還有其他的重要規則？
還想知道武將技、軍師技是源于比較粗糙顯化的信仰，而穴竅、經脈、符箓甚至包括中醫這些，究竟是源于一些細微而具體的信仰，還是先有了這些，后有的信仰？
只不過信仰在文明傳承中代代相傳，而這些卻因為靈氣枯竭逐漸從人身上退化，再也找不見了。
本質上就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而且跟樸客無關的那個問題。
假如是先有的經脈、穴竅分形，其本質是什么？
假如是先有的信仰和知道，那在高維高能的世界，意念和現實具體又是如何相互作用的呢？
普通人的卷子是臨到考試才有，而科學家的卷子是無窮無盡的宇宙。
不管身在何方，處于何境，總歸是有得做的。
而且這種追究，對接下來的修行也是有好處的。
選手剛進門，掌握武功、異能，甚至各種各樣的道法、血脈能力這個過程叫做初境，又叫做踹門，或者破門。
大抵是百無禁忌的，你哪方面有專長，哪方面有喜好，就傾盡全力去練，去做，去努力就好了。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積蓄到足夠的力量進入下一境。
當然了，像葉寒這樣，光踹門就引發天劫，然后天地同借力，門不推自己開，糊里糊涂進入下一境的只是少數。
少數中的少數！
但破門之后，講究或者說規矩就比較多了。
因為破門進入的境界叫做領域——
以自身為域向內求，便是武夫的三花五氣；
不求氣息而求血脈，甚至回溯至上古亂世，可繼承巫、或者妖的血統；
又或者向外求，重視對天地元氣的操弄控制，便是所謂道心；
再向內求，只求一顆心的晶瑩剔透，以及天命的不染塵埃，便是所謂佛系；
換種方式外求，以精神意念對他人隨意剝奪控制，便是惡念魔種的路子；
總之，各有各的法門，各有各的追求。
所以領域的再下一境叫做道統境。
如果在游戲里面，大約可以叫做轉職境。
也就是在之前的基礎上，結合自身的偏向喜好以及天賦極限，確定這輩子之后修行路線的一道關口。
這道關口確實是下一境的事，但這一境就得為之準備了。
否則你想向北，發力、起步、墊腳、由慢到快的加速、速度越來越快……都要第二次踹門了，才忽然發現北不適合自己，或者自己跑錯了，一直都是向南的，豈不尷尬？
故而道統雖在下一境，基礎卻要從這一境打起。
而像葉寒這樣的需要琢磨的尤其得多……
因為地球纖維沒有道統，天地枯竭的他們可以說是天生的散修。
其中一些資質稟賦不錯的家伙，或許有機緣成功踹開道統的門，選擇一條前面有人的已經踩實的路。
而大部分人都是沒有這種資質的。
這點在光陰戰場上體現的尤其明顯！
明明憑著磁場加速，優勢積累了兩輪以上，但當加速法傳開之后，不過一兩輪，就被人后來居上了。
這就是末法位面位選手，因纖維靈氣枯竭導致的先天不足。這并沒有體現在屬性面板上，但真實存在，對比明顯甚至可以說殘酷。
哪怕錢夠了，兌出了秘籍，擁有了功法，就是學不會！
你說殘酷不殘酷？！
地球纖維為什么大批人擠壓在鬼級、暗級，很少泉級，勿論逝級？便是因此。
那些得以出村遠游的，大半是資質夠，踹開了那道門的，才能夠比較輕松的改頭換面在外邊廝混。
否則就如修真小說里的散修野修一般，因為沒有根腳，被人肆意打殺劫掠屢見不鮮。
而滯留村中的，大多都是資質不夠的。
更絕望的是，都沒有一條像樣點的前路……
鬼級暗級還好，到了泉級逝級，越來越需要借助領域的力量，卻越來越難以繼續修行提升，甚至是寸步難行，這就是末法散修的窘境。
別人家的大道斷頭路要么天人，要么法相，最差最差小世界也是有的，而他們的斷頭路，踹開門就是……根本沒有幾尺幾寸。
這也與地球徹底踏上了科學之路，而科學與神學天生相悖有關。
要讓從小習慣了科學的一批人，改鉉易轍，拋棄科學轉向另一邊……
普朗克對此有過精妙闡述：一個新的科學真理取得勝利并不是通過讓它的反對者們信服并看到真理的光明，而是通過這些反對者們最終死去，熟悉它的新一代成長起來。
葉寒也不例外。
雖然二輪晉級，三輪種子，四輪領域……在許多纖維聲名大噪，在諸多外人眼中如同天命之子，卻改變不了他資質不足的事實。
順利晉級靠的是腦子不是身體；選為種子靠的是戰績而不是稟賦；破門領域靠的天劫而不是自身……
道心不曾萌芽，佛心更加沒有，指著走武夫的路顯然也是癡人說夢，接下來的路，自然得跟其他人一樣，自行摸索，沒人幫得上忙。
好在自行摸索跟有人指點，區別就如同借鑒與自創。
而葉寒早習慣自創了，甚至可以說一直在自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