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一正是上課的時間,那群小崽子都沒回來。樓下客廳里就坐著成叔、高橋馨子、高橋浪人三人,各坐一方。
這頓飯依舊是成叔負責,家常小菜,跟他從小到大吃得差不多。算不上好吃,但也不難吃,就是尋常的味道。高橋浪人自然而然地給大家盛好菜后坐到飯桌前,等高橋馨子動了筷子之后才夾菜。
跟以往一樣,吃飯的時候是沉默的。高橋馨子吃完之后放下筷子用紙巾輕輕擦嘴,坐在原地拿過擺放在一邊的雜志看起來。
她什么話也沒說,但是在場的人明白她的意思。高橋浪人和成叔很快放下筷子,兩人收拾收拾殘局之后成叔去洗碗了。
事情完成,高橋浪人打算回東京了。現在這個點回去勉強能夠趕上雜志社下班的時間將合同送過去。
但高橋馨子叫住了他,讓他坐到對面。高橋浪人照做。
“既然你回來了,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高橋馨子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可話語當中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嚴肅起來,“在你上京后這邊警方找過我,你父母有消息了。”
聽完高橋浪人一愣。
父母?是拋棄了原身的人啊。
在高橋浪人愣神的當口高橋馨子繼續說道:“當然,具體的信息還沒有。但找到了當初你走丟的地方的目擊者,當時有看到過你跟你的母親。目擊者說聽口音你母親是從東京那邊下來的,長得很漂亮,人也溫柔。因為印象實在深刻所以過了十多二十年他還有著印象。”
高橋浪人心里一悸,有種莫名其妙的感情升騰而起。
不甘?憤怒?渴望?期盼?甚至還有激動。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胸膛。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那里正劇烈地跳動著,這是他的情緒嗎?或者是這具身體的原身的情緒?
他能夠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但他的身體,正發生著反應,每一個小動作都在表明著他并不像表面一樣若無其事。但這種情緒只是一瞬之間的,他對身體的掌控重新回來,體溫漸漸降低恢復到一個正常的心境。
“嗯····還有嗎?”高橋浪人低頭問了一句。
高橋馨子在這個時候才顯露出淡然之外的情緒,深深地看向高橋浪人:“目前只有這些消息。”
高橋浪人走丟這件事情被放在檔案室十六年了,事實上已經過了案件的時效期。但因為高橋馨子在警方那邊有點關系,跟她管理的孤兒院有關的案件都還留有備份。也是因為目擊者才搬回大阪剛巧酒駕被抓到了派出所,而當初負責高橋浪人這起案件的老警察審訊他,老警察最近又在整理舊案件,順口問了一句,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個信息。
“抱歉院長,之后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得到回答之后高橋浪人起身,走出去兩步之后才頭也沒回地添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消息就麻煩院長你聯系我了。”
“沒問題。”高橋馨子看著他的背影說道。
高橋浪人低頭沉默地沿著路走著。他現在現在已經沒了心情去看周圍的場景,單肩背著挎包走著,眉頭皺起。
“啊,我的畫本!!!”前方突然加大音量的驚呼讓高橋浪人抬頭看了一眼,只見一位身穿制服頭發染成深棕色的少女靠著橋上的欄桿往河底下看著,在原地自言自語著,“我的畫本,怎么辦·····怎么辦······”
高橋浪人走過去的時候她剛巧轉身,沒注意到他一下撞在他的胸膛上,立馬退了兩步之后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發覺對方沒什么表示之后咬咬牙鞠躬從旁邊跑開。
怎么一不留意就失手將畫本落在河里了呢,好不容易從學校里溜出來放松心情,結果又遇上了這檔子事。早知道就不回來了。她心里后悔著,小跑著到河岸邊,看著她的畫本攤在水面上心一陣抽抽的疼。本子上畫了她高中以來的所有作品,還有那備受同學好評的豆一樣桑。
她在河岸邊猶豫著,想著要不要淌水下去拿,但看著不淺的河深又打了退堂鼓。現在跟她平常所做的潛水可不一樣,而且還得打濕衣服,這樣回去一定會被罵的吧。她一點也不想跟家里人交流。
少女的叛逆期已經到來了。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聽見有人叫她。
“喂,河面上那個東西對你很重要嗎?”高橋浪人靠著欄桿問她。
她抬起頭看向居高臨下的高橋浪人,看見他的頭發隨風飄揚形成了動漫當中才能看到的“呆毛”,還有逆著光在衣服周圍形成的一圈光暈,點點頭。
得到少女肯定的回答高橋浪人也不啰嗦什么了,邁開步子走到河岸邊。在聊天的過程當中畫本又往前流動了一段距離,也浸濕了一部分。高橋浪人將挎包放到一邊,拿出錢包手機之類的貴重物品,脫鞋脫襪徑直下了水往畫本所在的地方走去。
少女傻了眼,呆呆地看著高橋浪人走到河岸中間拿到畫本又走了回來,將那被浸濕了一半的畫本遞給她,自己彎腰開始擰褲子上的水。
少女在整個事件當中都是懵逼的。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怎么回事?還有這突然出現在自己懷中的濕漉漉的畫本是怎么回事?她眨巴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后知后覺地鞠躬道謝:“謝,謝謝。”
高橋浪人頭也沒抬地說道:“有紙巾嗎?”
“啊,有的。”她將放在外套的紙巾拿出來遞過去。
高橋浪人接過,擦了擦腳開始穿鞋。褲子上還殘留的水也管不了了,幸好水不深,河中央都只到他的大腿,衣服沒打濕。不過這突然下河走了一圈也讓他煩躁的心情隨著流水而消散。
父母這東西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沒差。反正都這么過來了,而且原身也塵歸塵土歸土,他高橋浪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賺錢。
將東西重新收拾好,將沒用完的紙巾還給她,高橋浪人背上挎包繼續往前走,一路上留下帶水漬的腳印。
“謝謝!那個,請問你叫什么名字?是附近的人嗎?”少女難得的突破了自己不擅交際的心坎,這兩個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
高橋浪人頭也沒回,擺擺手:“舉手之勞,這也是我需要的。扯平了,不用謝。”
少女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