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原作嗎?
吉田挑挑眉毛,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理解的倒是不錯,不過在演技上還有不足的地方。”
聽了吉田的話,高橋浪人心里淡淡自信消失,問:“不知道導演您說的不足的地方是哪里?”
吉田笑笑:“畢竟是風云人物不是嗎?”
“最開始的時候,你的確是好好地掩蓋了自己的特質。但是輪到自己的回合,那種閃閃發光的感覺又冒出來了。”吉田說,“你自己都說了,友弘是一個普通的青春期男生,但是,高橋桑,你演出來的友弘的確是青春期的男生沒錯,但一點都不普通啊。”
高橋浪人壓平眉毛,像是有一記拳頭打在他胸口讓他胸口發悶且無所適從。
吉田注意著高橋浪人的表現。
高橋浪人的演技的確讓人眼前一亮,那種新人演員撲面而來的靈氣,沒有經歷過打磨,技巧的運用也不夠圓滑,但就是這種野蠻生長的靈氣才讓人覺得難能可貴。
其實演員都是階段性的,什么階段演什么樣子的戲,導演和演員形成化學反應將最好的作品呈現在大眾面前。
吉田有點心動了,這可能也是他看佐藤一眼的原因。
在旁邊的佐藤看到現在這一幕心里都快樂開花了。
高橋浪人不知道,但是佐藤很清楚,吉田這是對高橋浪人有了一個初步的肯定。
要知道,之前登場的五位吉田都沒有開口詢問問題,基本上是兩邊的審查人員圓場,問些很簡單的問題再繼續第二關的考驗然后說一句“結果在之后的兩三天內會通知”就算結束。
甚至最后這句話都是由佐藤說出。
現在,能夠對高橋浪人說這么多話已經是吉田反常的表現。
高橋浪人低頭思索了吉田的話,回應:“抱歉導演,是我沒有深透理解整個劇本。”
吉田想要的不是高橋浪人的道歉,這只是一個小手段,他接下來說:“我們這邊有臨時準備的劇本。你有五分鐘的時間準備,五分鐘之后展現成果。”
臨時劇本這一手高橋浪人在加瀨那邊時不時也會遇到,不過準備的時間會更長一點。
五分鐘,加上梳理人物以及背臺詞真的太緊了。雖然只有一頁紙的內容,但要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準備好實在是不容易。
“明白了。”高橋浪人握緊拳頭應下。
正當工作人員想要帶高橋浪人到放劇本的桌子面前讓他選擇飾演哪一份的時候吉田開口:“給他第二個吧。”
“好的。”
工作人員直接將第二個劇本遞給高橋浪人。
第二個劇本是四份當中臺詞最多的一個,也是前面五人特意避開沒有選擇的劇本。
劇情很簡單,身為社畜的男主在回到家之后的一番內心獨白。沒有前情提要,也沒有故事大綱,就只有光禿禿的臺詞呈現在紙張上,最多加上幾個說話動作和情緒。
這很考驗演員的個人理解,還有臨場發揮以及記臺詞的能力。
拿到紙張高橋浪人立即進入狀態,先是用極快的速度看了一遍,大概了解了整體情況之后嘴上開始念念叨叨地記臺詞,手上也有動作,情緒帶入進去。
吉田看著高橋浪人的表現,鏡框底下的一雙眼睛平靜如水,不過旁邊的佐藤知道他心里的情緒開口問:“怎么樣,這位高橋浪人有讓你關注的資本嗎?”
吉田側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佐藤:“佐藤,我總覺得你是故意的。”
“什么?”
“明明之前就能跟我說有這樣一位候選人員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吉田剛開始其實很不喜歡大友和佐藤這種推薦的情況,像是強行安利,讓他有點反感。
但是,看了高橋浪人本人,吉田有點能夠理解大友為什么會讓他在這部青春劇里給高橋浪人一個機會。
太合適了。
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佐藤放下心,臉上掛起笑容:“事實上在這之前我也沒有關注到他,畢竟曝光度和作品量都不足,之前還有負面新聞。最開始grick找上門來的時候只是了解了個情況,后來因為檔期原因他又沒來甄選,所以就放在一邊了。”
“現在,吉田,你真的想讓他飾演友弘嗎。”佐藤說,“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一點吧。”
結合佐藤之前的態度話中之意不言而喻——用高橋浪人替換東出昌大。
友弘需要普通感,但是菊池宏樹不需要,宏樹就是那種會吸引人目光的存在,普通的青春期男性但是引人注意。
吉田看著高橋浪人,嘴上回答:“看吧。應該要準備好了。”
五分鐘很快過去,高橋浪人背一遍就會注意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指針,也不用工作人員提醒到了時間他就將手中的臺詞本干脆裹成棍棒狀握在手里。
握著臺詞本一種奇怪的屬性被激發出來,高橋浪人緊張的情緒平復下去,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拍攝的時候的情況,跟現在差不多,卻過去了差不多大半年。
高橋浪人深吸一口氣,舉手:“我準備好了。”
“嗯,開始吧。”吉田看著他。
高橋浪人低頭思慮了兩秒,再次抬眼的時候眼神已經發生改變。
高橋浪人的肩膀垮下去,耷拉著眼睛,右手從褲兜里掏出手機:“該死,怎么就十一點了,明天還得交企劃案。”
將手機揣回兜里,高橋浪人松了松不存在的領結,將外套脫下放在椅背上坐下,駝著背坐在椅子上癱了一會兒又無可奈何地重新坐起身,正當大家都以為他要重新開始工作的時候情緒爆發。
“憑什么啊,憑什么啊?”高橋浪人一邊敲著虛空不存在的鍵盤一邊嘴里在喃喃,說到后面音量加大,“項目明明都是我一個人在做的,客戶也是我在跟。為什么到最后什么的沒有?”
“憑什么!”
高橋浪人從凳子上站起,手握成拳想要奮力打下去的時候又想到了自己住的這個地方隔音不好將已經揮到半空的手緩慢地落下去,拍在桌子上。
“為什么啊。”高橋浪人語氣里有著顫抖,“無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兩次也就算了,為什么,從開始到現在,三年間,都是這樣。”
“真的非得把人逼死不可嗎?”
高橋浪人持續輕喃,話語當中的絕望感撲面而來:“死亡,死亡,死亡。”
不用將話說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現在的情緒,死亡是不是會比活著更好。這種留白更是揪著人的心。
高橋浪人輕輕放下的手又開始不自覺敲打起來,一下比一下重。
“我還有選擇嗎?”
到此結束,高橋浪人垂著目光看著面前的地板。
現場誰也沒先說話,等著高橋浪人從情緒當中回過神來。
吉田看著他,眼中的情緒不明,嘴里說出了最后的話:“兩三天之后我們會給出結果,在此之前你耐心等待。”
“明白。”手中的劇本已經被高橋浪人揉皺,他想起了什么,胸腔當中的情緒還沒徹底舒展,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
說完,高橋浪人直起身,從門旁離開。
佐藤看向身旁的吉田,嘴里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吉田搶答:“我需要時間做決定。”
佐藤笑笑:“好。”
人類終究是逃不過真香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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