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賈環和以前一樣在書桌上靜靜地讀書,小鵲趴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拿著細毛筆做著數學題,小小的腦袋左扭右扭,愁眉苦臉,晴雯和金釧和以往一樣,坐在炕邊縫制著秋天穿的衣服。
紅燭、啪’的一聲,燈花跳躍了一下,這倒把賈環驚醒,伸了個懶腰,呷了一口茶,探春剛才的話在他腦海里再次閃過。
起初他并沒有想到賈母會幫他擋擋住那些麻煩……但現在想來賈母雖然偏心,但還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從書中,她對賈璉偷她的古董之事故意放水,就可以知道,她也想維持榮國府的正常運轉。
而至于這是不是對他的態度發生了轉變,賈環并不能肯定。“但愿她能事事如今日!”想到這里,賈環心里嘟囔了句。
而晴雯這時已起身給賈環添滿了水,同時催促道:“三爺,天晚了,該睡了。”
不過她話音剛落,就聽院子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什么情況?”聽腳步聲甚是急促,賈環、晴雯、金釧、小鵲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窗外,而下一刻腳步聲在院子外停住,隨即就想起了林之孝惶恐的聲音:“三爺,宮里又來人了!還是剛才來的一個小太監”
從這個‘又’字賈環就猜測林之孝惶恐的原因,他肯定是以為公里的太監又來要銀子了,甫一聽到林之孝的話賈環也是這么認為,但轉而一想一想有些不對,還是原來的其中一個小太監,既然熟門熟路,何必半夜偷偷摸摸!
“難道是……”
賈環心里‘嘭’然一動,隨即對林之孝說道:“不要慌張,我去看看。”說完賈環和林之孝便匆匆往榮喜堂而去。
而賈環和林之孝到了榮喜堂時,榮喜堂已經燈火輝煌,秦宮早已坐在那里,見賈環到來,秦宮急忙起身,彎腰行禮道:“雜家見過三公子。”
此時的秦宮低眉順眼,一副恭謹之態,全無下午的飛揚跋扈,這真讓林之孝大跌眼睛!其實太監全靠眼色行事,要論演技,林之孝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性格和他們相比,腳后跟都夠不著。
從秦宮的這幅姿態中賈環敏銳的感覺到了什么,畢竟是這么多天的心血,賈環強抑心中的歡喜,笑道:“公公請坐。”
落座、上茶、略微一寒暄,賈環便問道:“不知公公深夜來此,有何指教?”
而聽了賈環的話,秦宮欠了欠身子,用太監特有的公鴨嗓,笑道:“回三爺,小的是奉夏總管之命而來,夏總管說前一陣子他家中用急,從貴府借了些銀子,他最近當值,不能前來,所以特命雜家送來,麻煩之處,還望三爺海涵,另外聽說三爺心疾,特奉紋銀一千,供三爺使用。”
說著秦宮從袖子中抽出一沓銀票,遞了上去。
天泰帝居然用這種方式傳來他的心意!賈環是真沒想到!愕然一愣之后,心里就如煙花怒放!
但他還是強抑心中的歡喜,一邊接過銀票,一邊一語雙關的笑道:“謝公公真是用心了,還請轉告謝公公,謝公公心意環心領了,只是心疾是環之宿疾,不妨事。”
說著賈環抽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其實回想起中午受到的氣,賈環真不想把這一千兩銀子還給夏守忠,但考慮到夏守忠可能暗中已經寶對了大腿——那暗中的人。賈環覺得還是不招惹夏守忠了,也就是不招惹那背后的人了,畢竟因為水溶的事情已經招惹了一次。
太監一般都是愛銀子的,秦宮也不例外,況且他又是受夏守忠所命而來,也不好推辭,于是含笑接過。而后說道:“三公子,天色晚了,雜家就不打擾了,告辭。”
賈環含笑相送。
而這大半夜的而來送銀子……林之孝雖然不完全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想起過往種種,種種受氣,這前后的變化之大,完全令林之孝呆了,而后跟在賈環的背后,他眼角漸漸濕潤,他感覺有賈環在榮國府受氣的日子可能要一去不復返了!
送走秦宮之后,榮國府的二門‘咯吱吱’的關上了,榮國府也重歸寂靜,但寂靜歸寂靜,但深夜宮中來人,這里面包含太多的信息,足以引起眾人的警覺,然后傳報到賈母、賈政、賈赦哪里去,因此榮國府里并不平靜!
賈環的心里也不平靜,他明白現在他還是安全的了,最起碼這兩年是安全的,二年,這就有了成長的空間;二年,賈環覺得一他一定能分析出這最后身登大寶者為誰;二年,賈環也覺的他一定能夠成長的有分量!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將消息外傳,違者罰俸一年。”
天泰帝不在意這樣的舉動會讓太子警覺,賈環估計這是天泰帝已經成竹在握,甚至可能是借此向太子下眼藥,或者說是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畢竟是父子,但賈環卻不想這么大刺刺的當做出頭鳥,這太子倒臺之前多受顛簸。
交代完林之孝,一路雀躍,賈環往他的小屋而去,而這時晴雯、金釧、小鵲正在屋里等待著,當聽到賈環的腳步聲,三個幾乎一起迎了上來,“三爺怎么了?”小鵲嘴快,率先問道。但隨后她就呆了,因為燭光之下,她看到了賈環的臉上充滿了輕松、舒心的笑意。
這不多見,小鵲甚至感覺好像沒見過。而賈環的這種笑意,晴雯和金釧也,驀然抬首,也是呆了,隨后晴雯也笑問道:“三爺這是怎么了?”
“夏守忠來還銀子了!”
“啊……”“啊……”“啊……”
聽了賈環這話晴雯三個再次呆了,她們也是真的沒想到夏守忠會三更半夜的來還銀子!而他們雖然不明白夏守忠為什么回來還銀子,但卻明白以后不用再受這樣的氣了!
“三爺渴了吧!我去給你倒茶。”
“我去端洗腳水,這沒日沒夜的。”
“三爺,我給你捶背。”
一時間賈環小小的屋子里,明眸留波,暖意融融。
而當賈環剛剛把腳伸到洗腳盆里,金釧剛剛伸出豆蔻十指,就在這時四人又聽到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還有事?”四個幾乎是本能的想到,也幾乎是同時屏住了呼吸。
而在下一刻院子外就響起了林之孝的聲音:“三爺、三爺,宮里又來人了,是宮里的周總管派來的。”
聲音有些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