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輕輕的一探頭,但這不似人間的容顏卻給賈環一股清月出云之感。
“怪不得曹公筆下對她無限惋惜!”
紅樓夢中妙玉的判詞是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妙玉的結局應該是被強盜搶掠去,賣給了一個年老的富翁,最后她也只得屈從枯骨,想到這里賈環心生唏噓。
不過原著中妙玉被掠去是在榮國府敗落之后,或者說榮國府的敗落是妙玉身陷淤泥的原因。
“也不知她能不能躲過這一劫?”隨即賈環心中想到。
而妙玉看到賈環也是愣了一愣,沒想到賈環如此器宇軒昂、英氣勃發,全然不像賈寶玉的文秀俊美!
“這人好氣概!哦,他是習過武的!盛名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做事太看不起人了!”
妙玉是知道賈環的事跡與名聲的,身在榮國府中她不知道都不可能,但此時此刻她對賈環是生氣的,原因還真如賈環所猜,是為了建院子的事情。
這件事在妙玉看來,賈環不聲不吭可能就是想攆她走,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她就該告辭了,所以她想問一下賈環,然后出于禮節順便向賈環告辭——畢竟現在是賈環掌家,以她的性子也不想無聲無息、灰頭土臉而去。
妙玉的性子實際上和她的外表截然相反,是非常火辣的,從她回嗆賈母那句‘知道,你喝老君眉’就可以推測出!
不過來者是客,現在還沒到妙玉發作的時候,因此妙玉心里一邊想著,一邊伸出羊脂白玉,雙掌合什道:“賈施主里面請。”
“請。”
妙玉的住所在廟堂的后面,小小的客廳里,紫檀木的桌椅,鈞瓷花觚、花插、梅花小枝的登子、布置的典雅而又暗含低調的奢侈!
“賈施主請坐。”
只是寒喧了一句,妙玉便自顧自的抽開了高幾上的一個小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雞血石的小茶杯,隨后倒了大約三分之二杯子的茶水遞給了賈環。
茶水碧綠清澈,加上紅茶杯的瑩瑩紅火,猛看上去真如稀世珍寶一般,讓人見之就想吞下,而走了一路賈環也有一些渴了,小茶杯只夠盈盈一握,因此賈環想著:“這茶杯應該不叫綠玉斗了,只是不知叫什么,難道叫紅玉斗?”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剛喝完賈環就立刻覺的此法欠妥,因為這小茶杯是用來品茶的,而不是飲茶的,妙玉拿出這小茶杯一定是把他當作文人雅士對待,而他卻作販夫走卒的牛馬飲!
而確實是如賈環所猜,妙玉沒想到賈環的舉止如此粗俗,直如販夫走卒一般!“虧他那么高的文采,雨來是世間的濁物,真是虧了我的紅斗盞!”想到這里,妙玉都想把那紅斗茶盞給摔了,但現在卻不是摔杯子的時候,她只得用她那雙冷清如寒星的眼睛暗暗瞅了賈環一眼。
賈環也一直暗中注意著妙玉,她的這幅嫌棄之情,賈環倒是看在了眼里,但他故意裝作不知,把小茶盞隨意一放,笑道:“不知居士召我來有何指教?”
妙玉聞言,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說道:“不敢,請三爺來,是想對三爺說一聲,妙玉幾年來多有打擾,特向三爺告辭。”
還是那句話,以妙玉清高的性子,昨天聽到林黛玉的講述后,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告辭!
而聽了妙玉的話,賈環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妙玉被虜,這等令人扼腕之事賈環卻不想讓它發生,心里也清楚妙玉這么說的原因,心里嘀咕著:“不是世外高人嗎,消息知道的倒是挺快的!”口中賈環卻笑道:“居士要走一定是因為園子的事,是環考慮不周,沒對居士說,居士這里所處偏僻,不礙事的。”
妙玉聞言一愣,沒想到居然是自己多心了,一時心里有些有些尷尬,但是妙玉這個人有潔癖,紅樓夢中說她‘過潔世同嫌’說的就是她這個毛病,劉姥姥倒塌這里喝了杯茶,名貴的綠玉斗她就不要了,也是這個毛病的原因,想到她這里雖然所居偏僻,但根據賈環所敘述,以后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凡夫俗子……于是妙玉說道:“雖如此,但與販夫走卒為鄰,妙玉不愿也,還是向三爺告辭。”
這話里孤芳自賞、高高在上,看不起勞動人民,賈環本能的有些不喜歡,但要是任憑妙玉被強盜掠去,然后賣給枯骨,賈環心里還是不忍,微微沉思了一下,賈話說道:”世間自有世間的趣味,居士何不領略一番,如果倒時覺得無趣,環再派人送你走如何?“
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賈環盡力挽留,而且賈環感覺妙玉應該會留下來,這是因為從紅樓夢里,賈環知道妙玉其實是身在桃園心在紅塵,不論是賈寶玉過生日她參加,還是和林黛玉等的聯詩等都可以看出她的紅塵之心。
既然有這顆心了,以后大觀園里又建設那么多好玩的玩意,賈環覺得妙玉應該心動。當然事情的結果和賈環所想的相差萬里。
而妙玉聽到賈環的話后她卻驀然呆了——妙玉本身是一個七竅玲瓏的女子,更是一個敏感的女子,敏感到有潔癖,所以賈環的話雖然說得溫婉,但她卻敏銳的從中聽出賈環對她的維護之意。
“他一再挽留難道是對我有意……他也,也不錯的,不,應該是更好,只是有些粗俗,應該可以調教,他文采翩翩,應該很合祖父的意……”妙玉想著,面子不動聲色,卻鬼差神使的點了點頭。
……
從妙玉處離開之后,賈環有一種如釋眾人的感覺,而在賈環離開之后,妙玉卻倚梅而望,心中默默思索:“沒聽說過他定親的消息,這樣的人物,難道是上天的安排嗎?”
少女情懷總是詩!和薛寶釵一樣,以前妙玉也很中意賈寶玉那般人物,只是在賈環出現之后,再加上林黛玉讓她們無望,以她的身份又不能做小,所以不約而同都將目光轉到了賈環的身上,這也事她們可選擇范圍太窄的緣故。其實紅樓夢里之所以這么多情事、婚事,甚至鬧出查抄禁書的事情,概而言之是年齡差不多都到了,都到了春情萌動的年齡。
而于此同時,梨香院里薛寶釵正和薛姨媽依然談論著賈環,或者說賈環將要做的事情。家長們往往都是這樣,驀然間發現昔日繞膝已經大了,然后也就忙了,一段時間neutral都會將婚事掛在嘴邊,直到結婚,薛姨媽也不例外。
“母親,我就說環弟大才,以后一定會青云直上,真沒想到環弟會這么做!”薛寶釵美目流盼,淺笑盈盈。
薛寶釵最近幾天并沒有去賈環那里,原因很簡單,薛姨媽寸步不離,所以賈環要改建園子的事她知道的晚了些。
而薛姨媽實際上對未來女婿的要求是有地位,富不一定是貴,賈環這一點還是不符合她的要求,因此她臉一沉,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講。”
同時她心里打定主意,等薛蟠歸來,一定要從榮國府搬出去,然后再等王子騰歸來,讓他給薛寶釵找一個好夫婿。